车子开离中央广场不过十来分钟,便有三四家花店林立街边,谢朗挑了一处生意清淡的把车子停了下来,回首看了一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轻声提醒道:“莫书记,到了。”
莫骄阳手肘搭在膝盖上,食指停留在太阳穴的位置,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刚才说过的话有没有漏洞,还有朱家那边接下来的反应。
有些事儿,虽然不是子虚乌有,可真要坐实了,也不容易,那样的大人物玩起手段里,岂是他这点小儿科的伎俩就能戳破的?
不过能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打破他们固守的同盟,让莫家有机可寻,尽快占领b市的政要圈子,这又是一个不可缺失的契机。
莫骄阳脑子里转了很多事儿,以至于在谢朗第一声开口的时候,竟然没反应过来。
谢朗跟在莫骄阳身边的时间算不得长,可是也有小一年了吧,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莫书记要准备花。
一想到莫书记生活的规律性,谢朗大概也能猜到收花的主人是谁。
若是别的事儿,或许还能有先见之明的亲自操办,回头跟莫书记汇报一声就是了,这会儿是当老公的要给自己媳妇挑花,他操刀,显然不合适。
轻咳一声,假作嗓子不舒服,其实是在便向的提醒。
果然,莫骄阳眸带微疑,目光警觉的穿过汽车玻璃扫过周围的景致时,才看到车子停下来的位置,正有一家花店。
“莫书记,要不要我……”
“不用。”
谢朗看着莫骄阳开车门,下车的利落身影,摸了摸鼻子,虽然这把灰碰的有点活该,可是谁让他是秘书呢。
“先生你好,想选点什么花?”
花店里只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长发披肩,原本正摆弄着手机,听到门响,也不过抬头瞟了一眼,反正她就是帮忙看店的,卖不卖不在她的关心范围。
本来是想瞟一眼就冷眼旁观的,到时候没人服务,客人自然就走了,也省的耽误她打游戏,哪成想,她这一眼,差一点就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起身,手机放到了吧台上,笑容绽开十二万分的灿烂,步子轻盈的迎了上去,“先生想选什么花,是送给亲人,长辈还是朋友?”
莫骄阳眉锋冷淡的撇过那个自献殷勤的女孩,目光掠过那一丛被摆在最高层陈列架上的白玫瑰时,抬手指道:“那里有多少支?”
呃?
女孩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虽然有些冷傲,可是现在不就实行这个范儿吗,那些韩剧里的男主,不都走的高冷路线吗?
她曾经不只一次的期望过自己成为韩剧里又傻又呆萌的女主,然后分分钟能把高冷男神收入裙下,只可惜,她能接触到的人里面,最高的不过一米七八,最冷的也不过喝冰水的时候冻的牙打颤。
不过她也不放弃,那些男主不都要送鲜花给女主的吗?
这年月婚外恋,一夜情这么普及,小三转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谁能说她守着庙里等不来和尚呢。
瞧瞧,这会儿和尚不就上门了。
女孩双眼眨着星星,嘴角泛着自以迷人的甜笑,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三个+号,“先生的眼光真好,那是白玫瑰,用来送女生最合适不过了,清纯,美丽,典雅大方,白玫瑰就是圣洁的代表,想必,先生心中的女生,一定也是这样的人吧。”
“都包起来。”
莫骄阳隐隐有些不耐烦,他问多少支是听说男人送女人花有几支代表不同意义的说法,他不大懂这些,又是第一次送,不想太少,所以才想问一下营业员,只是这个营业员太啰嗦,说话抓不住重点,索性,就都包起来,免得在这浪费时间。
“都……包起来?”
女孩眼里冒着光,快到情人节了,玫瑰花的价格每天都在攀高,陈列架上的白玫瑰至少也有百来支,这男人都要了。
女孩觉得这一定是个金龟婿,只是她的目的不是卖花,而是钓人啊!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嘴角的笑意不断的扩大,说出来的话又多了一个+号,“先生,你先坐下喝杯水吧,你看,那花也不少,你是想打成一束,还是两束,不过我觉得要是一束两束的话,不会好拿,不如就多打几束,还有啊,这花需要剪枝,还得搭配绿叶,不都说鲜花要有绿叶配吗,搭配了绿叶,最好再少洒点满天星,嗯,不过你选的是白色的花,满天星里面有个品种叫火烈鸟,花色淡红,与白玫瑰正好相搭。”
女孩嘴巴不停的说着,这期间除了给莫骄阳递了一杯水,竟是再无动作,似乎比起卖花的生意,她更乐意卖说。
莫骄阳没想到买个花还这么多说道,虽然他很想给杜若一份惊喜,可是他觉得杜若不会喜欢他把时间浪费在扎花的过程里,所以,“就这么带走,多少钱。”
呃——
女孩觉得自己傻了,这什么客人啊?
跟韩剧里的男主一点都不一样,人家出手从来都不问钱,不都是扎的漂漂亮亮,然后铺的满地都是,才最轰动吗?
只是莫骄阳长的太好,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标签,可也看的出来不是地摊货,也不是商场里打广告的样板,按理来说,这人不该这么计较钱的啊,可是从进屋到现在,他都问了两次价钱了?
女孩有些疑惑,想着第一次他问了多少钱一支,她没回答,他就说都包了,那应该是不计较钱的吧,可是这会儿,他又问就这么带走,她就算是来帮忙的,也没见过哪个买花的就这么不扎不束的拿着走啊?
难不成还为了省那几个包装钱?
女孩想着电视里现在天天讲伪豪门,伪富豪,听说有许多大明星在嫁进自以为是的豪门之后,才知道所谓的豪门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只是为了公众形象,总不好在前脚举行了婚礼之后,就闹离婚吧,到时候形象大跌,连赚钱的机会都没有了,损失更重。
女孩咬了咬唇,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很有要能是个伪的,可是这一身气质就是天天看着也养眼儿不是,只是养眼儿也不能当饭吃,她还没有养小白脸的打算。
女孩矛盾着,纠结着,一时间笑容也敛收了,眉头也皱起了,脑子里绞尽脑汁想着再试探试探的法子。
莫骄阳本来就不是个愿意浪费时间的人,就算是想浪费时间,也不会跟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浪费,所以这会儿眼底不只是不耐烦了,甚至是厌恶了,以他的缜密心思,不可能看不出来小姑娘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一时间只觉得满室花香都受了污染。
“到底多少钱,卖不卖?”
“卖,怎么不卖,一支十块,那些白玫瑰是新进的货,才刚到一个小时,新鲜着呢,一共有一百一十支,要是都拿了,给你打个折,收你一千块钱,要是再打包装的话……”
“不用。”莫骄阳果断利落的去掏皮夹,准备拿钱,拿花走人,只是皮夹人一打开,才忽然想起来,他的皮夹里从来不会多过二百块钱,后来还是杜若给他塞了几次零花,也没超过五百,这会儿,一千块钱,拿不出来。
“先生,没有现金,小店也能刷卡。”女孩几乎是跷着脚才能看清男人钱包里空空如也,那两张红票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现代人出门带卡不带钱的比比皆是,女孩想着,要是他能拿出卡来,就代表自己没看走眼,哪怕是信用卡,也行啊。
莫骄阳眉头一蹙,看着小姑娘的目光有点不善。
女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随后恍然,只是这个恍然真是有些支离破碎啊,一颗期望美好梦想的心,突然就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一收刚才的谄媚,这会儿满眼都是鄙夷之色,切了一声,哼道:“先生,瞧你长的人五人六,人高马大的,穿的也不像是地摊里捡来的,怎么出门带钱这样的小事儿都不知道呢?还是你身上这套,其实是租来的?”
女孩一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租二手店的衣服来装高大上,而自己差一点就不小心上了当,心里更是郁闷,以至于眸光里的讥讽之意,越发的明显。
莫骄阳冷默的听着女孩奚落的话语,从始至终,脸上都是表情欠奉的样子,只是目光落在那些白玫瑰上时,才柔和了些许。
“等着。”
转身,开门,原本步子就离门口三步左右,这会儿一个转身就顺利的离开了。
女孩冷笑着看着莫骄阳转身,抬手拿起吧台上的电话关了游戏,直接拨出去一个熟悉的号码,目光嗤嘲的透过大玻璃窗口看着外面男人的背影,对着电话另一端有些慵懒的声音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亭亭,你说这世道怎么那么多人扮富啊,难不成穿的流光水滑,人家就拿你当富二代了,我跟你说,我这刚刚来个客人,你猜怎么着——”
“喂,喂,怎么着,怎么着啊——”
“一千一,你点下。”
前前后后不过是几秒的距离,莫骄阳不理那个手拿电话一下就怔在那儿的女孩,直接越过他轻松的从最高一排的花架上把那些白玫瑰都拿了下来,只是一百一十朵,一个人拿,的确有些费力。
谢朗第一次碰到被莫书记借钱的事儿,所以很有兴趣的跟了过来,当然,在看到莫书记一人费力拿那么多花的时候,也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帮忙,“莫书记,我来拿,你先上车吧。”
两个大男人,来回两趟就轻松解决了一百多支花,虽然身上难免沾点花气,却可以忽略不计了。
车子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陈列架上明显缺失一块的踪迹代表着的确有人来过。
“啊,亭亭,我要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的啊,明明开的是豪车,可他妈兜里没钱就算了,连卡都不放,我还以为是伪富豪呢,没想到——”
“没想到人家是真的,还是如假包换的赝品,我说云亭啊,你就别在那怨天尤人了,就算你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会看上你的。”
电话彼端的人语气里是带着疲惫的不耐烦,最近爱睡觉,刚刚才睡着,就被云亭一个电话给扰醒了,要不是看在同用一个亭的份上,顾亭亭一准得暴粗口。
“啊?你知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我跟你说,那男的长的——”
“很高,很帅,很冷,很淡漠,是不是。”
云亭真傻了,刚刚还一惊一诈的,这会儿是傻的连话都说不全了,“亭亭,哎,亭亭,你可别跟我说你有千里眼啊?”
不然怎么没见到人就能说这么准呢。
顾亭亭嗤了一声,显然嗜睡虫被打跑了,她开始反击了,“这就吓到了,还有更确切的呢,要不要听?”
云亭咬了咬牙,一副我不信你还能猜中的样子,“听,怎么不听,我就不信,这年月招摇撞骗的神算都被警察叔叔请去了,难不成还能跑了你这个漏网之鱼?”
顾亭亭扑哧一声就被逗笑了,“嗯,那要是跑了我这条鱼,怎么办?”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云亭撇着嘴,反正她没钱,不要钱,她什么也不怕。
顾亭亭哼了一声,骂了一句“守财奴”,才继续说道:“他是不是开了一辆prombron,车牌号后面有三个零。”
“亭亭,亭亭,你怎么这么神啊,你怎么知道啊?”
其实云亭是真没看清那车的品牌,不过瞧着那档次就一定是高档车,不过那个车牌她到是看到了,的确是三个零。
“亭亭,你既然知道,干吗不早给我打电话啊,好歹咱们也算是同窗一场,你既然知道我的伟大梦想,怎么忍心看着我失之交臂啊!”云亭不甘的抱怨着,那语气就像是顾亭亭双脚插足,把她的伟大梦想给终结了一般。
顾亭亭嗤了一声,鄙夷道:“下次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看看对方是谁,就他,也是你能肖想的,连人家结婚没结婚都不知道,刚刚听了人家的身份,你就没反应过来?”
“身份,什么身份啊?”
云亭傻了,她刚才忽略了什么吗?
顾亭亭也傻了,隔着电话,她都听到有人叫莫书记了,要不是听到这一声,她就算是再能掐会算,还能在跟周公相会之后,掐出云亭身边出现的男人是谁?
真当她是菩萨显灵呢?
“行了,什么身份也不是你能惦记的,大晚上的,想钓金龟婿,守着那么间破花店有屁用,不是跟你说了吗,别的地方不知道,夜色总该知道吧,到vip那边去,有的是花样美男,你也甭管人家长的美丑的,眼睛一闭,一扑,就装醉了,想占你便宜的,自然就下手了,不想占的,你也别缠着人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坐上去也得翻,得了,我还困着呢,姑奶奶经验就传授到这儿,剩下的,你爱咋咋地吧。”
顾亭亭果断的掐断了电话,随手刚要放到床头柜上,身后陷下去的床就有了翻身的动静。
“宝贝,这又是给谁支招呢?”
白沐川大过年的好容易把顾亭亭从b市逮了回来,这两天食髓知味的连家门都不出了,小公寓里两人翻云覆雨的,好不欢快。
刚刚在书房里正准备明天要用的文件,听到房间里有电话响,怕影响顾亭亭休息,才走了过来,却不想听到她这样一番言论。
白沐川不期然的就想到了两人第一次碰见,那次,也是在夜色,他被兄弟算计,她也被算计,只是到现在,他也没问出来,她是被谁算计了。
顾亭亭翻了个白眼,浑身骨头软的没有力气,这会儿被男人压着,连喘气都觉得费力了。
双手用力的推着白沐川的肩,贝齿咬着唇瓣,一脸狡黠的说道:“白哥哥,你约杜姐姐吃个饭呗?”
呃?
床第之间,自己的女人跟他谈论另一个有夫之妇,这个话题——
白沐川挑了挑眉,他是半分不敢小看这个女人,一肚子的鬼心思,当初怀了孕,原本指着生下来,也好定定心,可哪成想,这女人竟然背着他吃了打胎药,吃就吃吧,就算是背着他,可好歹你也有点常识呀,医院明摆着有无痛的,就算想吃药,你也得去正经医院检查喽,再开药啊,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脑子缺弦的去了黑药点买,子宫大出血,差一点没折腾出人命来。
白沐川一想到这些事儿,都后怕,所以,在她身体恢复过来之后,刻不容缓的就跟她去了b市见家长,虽然得到顾家人认可费了些功夫,可好歹他现在也算是她法定上的监护人了,顾家给他出了证明的,所以,他得看紧这个小女人。
白沐川眉梢眼角都带着警惕,目光审示的在顾亭亭的眼睛里想找出点信息,这个要求够突然的啊,“怎么想起约你杜姐姐了?”
顾亭亭翻了个白眼,语带不耐,“白沐川,别以为你搞定了我爸妈,就把我看牢了,本姑奶奶告诉你,你现在还处在待考察阶段,就算本姑奶奶人微言轻,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为了你子宫大出血,差点跟他们说再见的话,指不定怎么生吞活剐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