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果真还是了解亲妈的,果淑慧一遍无果之后,就选择了放弃,挂掉电话时,眼里还噙着诡谲的笑。
“大伯母,你干吗笑的那么狡诈啊?”凌佳蕊贼兮兮的赖在沙发上,一边享受着老公递到嘴边的水果,一边不怀好意的觑着果淑慧,八卦道:“我哥又是翘班,又是不接电话的,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呵呵,问问唐七不就知道了。”果淑慧道行高深,非但没被唐佳蕊套去半点可用的信息,反而还四两拨千金的把她说的脸红。
“不说就不说,反正一会儿我嫂子来了,大不了我问她。”唐佳蕊到底还有点小聪明,知道从大伯母这里套不到有用线索,直接把目标给换了。
不过,果淑慧这个婆婆还是很护着媳妇的,听了侄女的话,眉眼一鼓,笑嗔道:“你嫂子脸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话可不许你问到她跟前去,要是把我即将到来的小孙子问跑了,到时候,可别怪大伯母把你肚子里这个抱来当亲孙子样。”
“哟,那可好,大嫂你可得说话算数,等回头养到十七、八的,咱们再来一出认祖归宗,可是比戏文里还要好看呢。”
申轶敏从厨房回来,听了一句半句的,笑着搭言。
跟在申轶敏身后的,还有凌兆业,看着前面伦理糊涂的媳妇,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是抱给大嫂,那也是一个祖宗,哪还用得着重新演一出认祖归宗?”
申轶敏:“……”
“哈哈,二弟说的好。”果淑慧心情好,笑的格外大声,连从楼上下来的凌老爷子和凌兆基都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不明就理的跟着笑了两声。
周郁换了纸巾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两腿还泛着虚弱,靠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床边走。
凌晨正站在窗口打电话,他下身只穿了底裤,上身还光祼着。
周郁有些防备的没敢直接上床,而是拿过床被包着自已,靠着床头坐到了地板上。
凌晨挂了电话一回身,看到倚着床头打着瞌睡的周郁,不免觉得好笑,又心知她有所顾忌,索性,便绕过床尾,朝她走了过去。
折腾了两个来小时,周郁这会儿累的整个人发蔫,没有精神,反应力也慢了许多。
感觉头顶有阴影倾泻的时候,她趴在床上的半边脸颊没有想起的意思,而是贪恋的蹭了蹭,咕哝着,“我想睡觉。”
“不疼了……”凌晨半蹲在周郁面前,无端由的问了一句,没等她回答,便已抬手把她从地上连被子一块裹着,抱了起来。
或许是多了一层被子,少了肌肤相贴的尴尬,周郁心底无形中膨胀着安全感,所以,被放到床上的时候,也没表现的很明显,只是慢慢的,自以为不着痕迹的退到了床的另一边。
凌晨失笑的看着周郁慢如蚕蛹的动作,还有自已这边空出一个半人空间的床位,挑眉逗她,“你怎么不干脆裹着被子跑到窗户外面去?”
“……”
如果是一楼,周郁真是不介意从了凌晨,直接翻窗就跑,可这楼层……
周郁垂着眸假装没听见,裹着被子费了点力气翻了个身,直接把后背扔给了资本家。
“用过就扔,你这过河拆桥的毛病,什么时候也改改。”
什么用过就扔?
周郁裹着被子把头慢慢往里缩,心里哼哼着,栽脏嫁祸的连理由根据都不找了,她用什么了?又扔什么了?
凌晨瞧着周郁欲盖弥彰的样子,越发起来逗弄的心思,倚在床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明天带你去趟医院,让莫璃给你查查脑子吧。”
“你脑子才有病,你浑身上下都有病。”周郁闷在被子里,嘀嘀咕咕的腹诽着。
“经血不通,小腹肿胀,面色泛白,唇色无光,你自已拿着镜子比一比,前后反差到底是谁的功劳?说你过河拆桥还冤枉了不成?”
“……”
资本家的脸皮再次刷新了周郁的想像,能把吃人豆腐说的这么大言不惭,甚至还居功自傲,也真是醉了。
周郁躲在被子里不说话,凌晨自言自语之后,得到了冷落的待遇,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探手隔着被子推了推周郁,“妈打电话,让回去吃饭呢。”
如果可以,周郁真的想说不去了。
可是这顿饭,昨天就已经约好了。
“现在走吗?”周郁终于舍得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偏着眸,仰着头,看着靠坐在床头的凌晨,一副散了骨架的样子。
“很累……”凌晨到也没强势的点头,这会儿装模作样的当起了绅士,“要不,我再给妈打个电话,就说……”
“不用了,我起来了。”虽然后面的条件很诱人,可是周郁在感觉道他气息逼近的时候,已经非常主动的掀了被子跳下床,动作利落的像是后头有只狗在追着。
呸,你才是狗呢。
凌晨鄙夷的啐了一口,明明就是一只狼吗!
凌家别墅的晚饭在果淑慧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等到凌晨的车子刚熄火,果淑慧就去厨房通知下人把毛菜炒了。
有些话,果淑慧虽然没说,可凌佳蕊又不是笨蛋,坐在沙发上回想大伯母说的那句,别把我小孙子吓跑了,她就反应过来,公然翘班的堂哥竟然干了这种勾当。
啧啧,凌佳蕊扯着唐七小声议论着,“难道这领了证,为所欲为起来,就更有底气?”
以前怎么没见她堂哥这么缠着周郁呢?
唐七是男人,这个时候被一直宠着的媳妇追问,自然是知无不言,出卖起大舅子,也是不遗余力,“新婚燕尔,情之所致。”
“呵呵,也对。”凌佳蕊笑眯眯的点头,听到院子里有车子熄火的声音,便扶着唐七的胳膊站了起来,一脸顽皮的说道:“我去接嫂子。”
唐七看着满眼八卦的媳妇,只担心她那步子太快,闪着腰,连忙跟在她的身后,扶稳了她的腰,顺着她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无奈道:“你慢点。”
“没事儿,老公,我这双鞋一点都不滑。”凌佳蕊敷衍着唐七,弯着眉眼,径直张开了手臂,朝着被她堂哥扶进门的周郁伸去,“嫂子,怎么来这么晚,你小侄子都饿的叫了好几回了。”
周郁:“……”
唐七:“……”
凌晨对凌佳蕊再了解不过,看着她眉眼狡黠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嘴上的不过是托词,真正的用意还没暴露出来呢,如果他没猜错……
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他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凌佳蕊,目光停留的时间不长,却很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似是而非的说道:“一会儿扶着你嫂子点。”
唐七:“……”
周郁:“……”
凌佳蕊乖顺的听着凌晨的话,真的对周郁做出了搀扶的姿势,“呵,嫂子,看看,我哥多心疼你。”
“佳蕊,你别扶我了,还是我扶着你吧。”
周郁忍着发软的两条腿,坚定的抽出自已的手臂,转而一弯,伸进了凌佳蕊的臂弯里,开玩笑,她一个四肢健全,又没什么病,怎么能让个刚刚怀孕的孕妇伺候呢?
“阿郁,小晨,洗手开饭了。”果淑慧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凑到周郁身边的凌佳蕊,眼看着她八卦的因子要爆棚,连忙趁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把儿媳妇从她魔掌下拯救出来。
凌佳蕊的小算盘逃不过成了精的果淑慧,不过,小狐狸通常有着不屈不挠,再接再励的精神,所以,她脸上不见半点失望的意思,一双眼睛笑的弯出了月芽,偏头看着周郁,俏皮道:“嫂子你看,我大伯母今天是不是更年轻,更漂亮了?”
扑哧——
周郁未等开口,凌晨的笑声已经从后面传来,他跟唐七互视一眼,瞳仁里均有笑意闪过,“佳蕊灌迷汤的本事儿,渐长。”
虽然这话不新鲜,可是老佛爷喜欢吃这套。
“那还不是跟哥学的。”凌佳蕊得意的侧眸,朝着凌晨挑了下眉,眼角眉梢都飞扬着得意之色。
周郁发现凌佳蕊怀了孕以后,性情上好像比怀孕前顽皮了许多,像这种给凌晨吃瘪的事儿,以前也想干,可总不是对手,没想到,这会儿肚子里多带个帮手,竟然还击的这么有力。
“嫂子,你看我肚子干什么啊?不会是你肚子也有动静了吧?”
凌佳蕊一回头,正巧看到周郁垂敛着眉眼盯着她的肚子,一时间脑洞大开,只觉得自已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还没等到求证,就扬着嗓子朝着果淑慧喊了过去,“大伯母,我嫂子也怀孕了。”
“啊,真的,阿郁啊……”
“阿姨,你别误会,我没有。”周郁刚刚还坐壁上观的态度,瞬间被凌佳蕊的神来一笔打消的无影无踪,面对一屋子长辈,她控制不住的绯红了面色,整张脸火烧火燎的,要不是怕松开手吓到凌佳蕊,她是真想躲到资本家身后去。
所谓情急失措,顾此失彼,周郁或许是不习惯,亦或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叫过这样的称呼,所以,她忙于辩解的时候,开口竟然还是叫的阿姨。
凌佳蕊被她的称呼逗笑,看着她绯红的面色,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却不免帮着纠正,“嫂子,你跟我哥都扯证了,这称呼,是不是也得换了。”
“啊……”
周郁脸现窘迫,心知凌佳蕊的话无可厚非,可是再难的戏,她都觉得能配合着资本家往下演,唯有这称呼——
周郁尴尬的站在原地,嘴唇张了半晌,却还是没吐出来一个字,她真的不是不想叫,而是因为太生疏了,生疏到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竟然没叫过一次。
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儿,果淑慧最初还能笑眯眯的等着周郁改口,虽然她到不是多稀罕这声妈,可到底是自已的儿媳妇,改了口,这以后相处起来,也亲近些。
只是,等她觉得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的时候,还没听到周郁的改口,脸色不免就有些难看。
场面一时进入僵持状态。
凌佳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已好像好心办了坏事儿,眼角的余光撇见站在周郁旁边的凌晨,连忙打眼色求援。
凌晨在凌佳蕊出口的时候,就知道坏了。
不过,他也没表现的太过急切,厅里的气压有点低,他浑不在意的揽上周郁的肩,把她从凌佳蕊的身边拉了过来,感觉到手臂下的身体因为紧张绷的僵硬,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才抬眸看向果淑慧,露齿一笑,“妈,你有福了,这丫头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学会叫妈呢,一会儿,你好好教教她。”
“啊……”凌佳蕊是最不会控制情绪的,再加上怀孕之后的感情特别丰富,一时间脑补了各种细支末节,只觉得从小到大,连妈都没叫的周郁,寄人篱下的成长经历,一定忍受了不少的委屈。
如果不是日子不对,她真就要哭出声来。
周郁不成想凌晨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连她自已都差点没掉泪,她咬着自已的唇瓣,努力的平复自已的情绪,知道台阶送到门口,该她说话的时候了,她垂着头朝着果淑慧的方向鞠了一躬,声音里含着满满的歉意,“阿姨,对不起,我没叫过,所以……”
“哎呀,叫什么还不是一样,咱们一家人自已日子过的舒服才最要紧,称呼不称呼的,那就是个代号,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姐都无所谓呢。”
“扑哧——”
“咳咳——”
凌老爷子和凌兆基直接喷了口里的茶,凌兆基一边从茶几上抽过纸巾递给老爷子擦嘴,一边把目光投向胡说八道的果淑慧,无语道:“能跟你称姐道妹的,哪个不是有儿有女的。”
话虽如此,可果淑慧自认保养得当,这张脸,走在大街上充不了花季少女,可至少充个美艳少妇还是勉强能过关的吧?
再说,“八十岁的老翁还娶嫩模玩黄昏恋呢,我和阿郁扮姐妹,怎么了?”
“人家又没有血缘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跟你这情况一样吗?”凌兆基抚着额避开老爷子给自己的媳妇打眼色,心里苦道,媳妇哎,你可别为了哄儿媳妇把自已搭进去,没瞧见老爷子那张脸上都阴云密布了吗?
“好了,刚刚佳蕊不嚷着饿吗,人都到齐了,开饭吧。”凌老爷子一锤定音,起身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大儿子,心里啐道:死小子,当着老子的面给媳妇送暗号,真是没出息。
一场尴尬,被果淑慧的插诃打诨化解,等到老爷子已经坐到餐桌上,其他人也纷纷在自已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时,他看了一眼挨着凌晨坐着,始终垂着头的周郁,呵呵笑了,口气温蔼的说道:“阿郁啊,改口不改口的都不打紧,你妈那句话说的好,一家人日子过的舒服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儿,都不急,慢慢来,你别有心里压力啊。”
“爷爷……”周郁一直不抬头,是因为眼眶酸胀的好像有液体要涌出,可这会儿凌家老爷子说话,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对这分理解的感激,她都不得不抬起头来,把目光对视过去。
全桌的人都能看到她眼里氤氲着雾气,却偏偏,她扯笑的样子,又带着真心实意的幸福感,这样伪和的表情融汇在一张脸上,看的在乎她的人,很心疼。
老爷子一口气叹在心里,暗道,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再开口,不免就生了几分对弱者的维护,“阿郁啊,这过日子不免会有发生口角的时候,爷爷的话你记住了,小晨不对的,你回来跟爷爷说,爷爷揍他,要是你觉得自已也有不对的,也别在小晨面前认了,免得让他涨了气焰,等到事过了,你给他做顿饭,就算认错了。”
扑哧——
凌佳蕊可见识过老爷子对凌晨的重视,从小悉心培养,虽然不娇宠,可也从来不容别人欺侮了去,这会儿,她一笑,看向凌晨的目光不免染上了几分同情之意,却没有半点相帮的意思,说出的话,更像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哥,我老公娶我的时候就说过,女人娶回家是用来疼的,洗衣做饭神马的,完全可以由男人来干。”
凌佳蕊这话说的底气十足,话落,还扯过一旁无辜的唐七相帮,“我说的对吧,老公?”
“对,对……”唐七一贯宠着凌佳蕊,虽不至于唯命是从,可也不会让老婆下不来台,只是眼角的余光接收到大舅子不善的目光时,唐七圆滑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放到了凌佳蕊面前的碟子里,温声道:“之前不是说饿了吗,先吃饭,吃饭了说话才有力气。”
凌晨:“……”
这是有多没节操啊?
唐七冤,他是想把媳妇的注意力吸引走,然后就不会为难大舅子了。
或许是身份发生了变化,这顿饭,周郁已经从上菜的下人嘴里,听到了好几次大少奶奶的称呼,从最开始的不适应,甚至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在叫谁,到后面放下筷子,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能说,人类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