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得很快,一路摇晃得十分厉害。
午时还没到,太阳便毒辣得难以忍受。
幸而各个马车里,都放了足量的冰块,不然马车闷热,一路不知要闷死多少人了!
摇晃中,冷沐真悠悠醒来。
只见宁蝾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力道一分不松、一分不紧地将她圈固在怀中。
正想看看他醒了没有,耳边便传来他的声音,轻而温和,“醒了?”
冷沐真揉揉眼睛,点了点头,想从他怀里出来,他却不松开手。
“别动,麻僵了.......”宁蝾撑着痛麻的手,双眉微微一锁,尽是无奈,“抱着你抱麻了.......”
这么快就麻了?
冷沐真微微一惊,“这才多久啊?我们睡了很久么?”
“应该有两个时辰了吧!”宁蝾估算着答道,勉强动了动酸麻的右手,松开了丫头的肩膀,收了回来轻轻甩了甩。
痛意跟着麻意一来一去,久久才恢复过来,宁蝾舒了一口气,“快到午时了,你饿了么?”
话音刚落,冷沐真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这个声音,听着叫人害羞,冷沐真连忙捂住肚子,难为情地冲他笑笑,“早晨出门急,吃得便不多,现下还真饿了。等马车停了,咱们就找个饭馆吃一顿吧!”
酸麻的感觉过去,宁蝾才伸手,自冰柜中取出半个小西瓜,“避暑路上,马车是不会中途停下的。每人的吃食,都在后面的粮车里,也可以放一部分在马车上。你先用西瓜垫一垫,我去后头拿些吃饱的东西来!”
“你别走!”冷沐真一手接过西瓜,另一手拉住他的胳膊,“非要自己去取,没有专人送来的么?”
再怎么说也是贵族的身份,待遇不会这么差吧?
宁蝾一笑,“倒是有专人送来,不过要等到午后了。”
午后.......待遇果然很差!
冷沐真不满地撇撇嘴,劈掌将西瓜分成两份,还了宁蝾一块,“你吃一块,我也吃一块。粮车里的都是现成的,肯定没自己准备的好吃,还是吃西瓜吧!”
话音未落,冷沐真便开启了疯狂吃西瓜模式。
她的吃相一向叫人不敢恭维,这几个月,宁蝾也看习惯了,只是一笑而过。
与其像那些大家闺秀,小心翼翼地吃饭,还不如像丫头这样,毫无顾忌、真实爽快!
武夫便是这样喝酒吃肉的,男子这叫豪迈,女子又有什么不同?
女子这般,更少一分做作,才真正叫人欣赏。
一块西瓜,三下五除二地被冷沐真吃完,拿出绢帕擦了擦嘴。再看宁蝾,他也已经吃饭,速度近乎相同。
他们确实有默契,做什么事都能契合在一起,不争吵、不冷战。
不像有些情人,高谈什么多年感情、标榜什么情深意切,碰在一起只是不理解和吵架。
以此度日,快活便罢了,不快活又有什么可吵的呢?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开心最重要么?
“蝾?”冷沐真突然出声,取出怀中的军牌,交到他手中,“及冠一事,你逼得越紧,皇帝越是尽快采取措施。这几日在府,我总是提心吊胆着,深怕你再一次受害。这五万兵马,就当是我送你的及冠礼物吧,你拿着防身!”
没有人比宁蝾更清楚,这五万兵马于丫头而言,是何重要。
父王、母妃的事,她还要查;冷族的地位,她也要保;魔宫的安危,她也要守。
除了冷族和魔宫给她的一切,她只有孤身一人,无处依傍。
少了这五万兵马,等于少了一只左右手,从此生活如履薄冰。
宁蝾目光一淡,像是若有所思,忽而低眸一笑,“我还死不了!”
说着,想要交还军牌,却被冷沐真推了回去,“拿着总比不拿好,起码我安心!”
此时此刻,她关切的眼神,他只觉熟悉在脑。
以前,她便是这样的神情,不言爱却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关切如温暖,在一室冰库之中,就像一缕阳光,一下融化了所有。
她的心,宁蝾一向明白,随即一笑,执意还了军牌,“这是父王母后亲自训练出来,专服从你一人的兵马,即便军牌落入他手,他们也不会听从外人的!”
这只是宁蝾的猜想,也是安抚丫头的话,丫头拿着,也叫他安心一些!
“是吗?”冷沐真半信半疑地接过军牌,细细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宁蝾倒是坚定,“是啊,就像我训练出来的兵马,即便效忠皇帝,也只是假效忠罢了!”
说着,压低了声音,轻声在丫头耳边说道,“另外,我还有一支秘密队伍,分布在洛商各处。上回你被困豹刀派,我就动用过一部分!”
经他这么一说,冷沐真才想起来。
那日她伪装成豹刀派弟子,混在樊弘的队伍最末,就看见了宁蝾的秘密军队。
只看他们的站姿,便知其训练有素,连樊弘却胆怯三分。
不过那次动用,怕是弄出了不少动静,皇帝消息灵通,或许已经知晓了。
宁蝾势力庞大,又有洛商军营中的不少支持,刘家江山岌岌可危,皇帝更要除了他。
除了他实非易事,用心计,皇帝或许算不过宁蝾;用武力,宁蝾有军队伴身,皇帝也伤不了他一分一毫,况且宁蝾早有准备。
只要不吃丫头的牛排,就不必担心暗害的问题了!
宁蝾心下想着,却不宣之于口,拆穿了她,叫她失了厨艺的自信就不好了。
冷沐真则是点头,他有准备就好,省得像上次一般,受了皇帝的算计。
避暑路上实在无趣,马车又颠簸得厉害,什么都玩不了,到最后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送餐的人,午后准时送了一个食盒来,一级一级地安顿好餐食。
因为马车的颠簸,路上有不少人吐了。
若是脏了马车,便有专门的宫人清理,只是不怎么上心。
冷沐真接过食盒打开,现成的食膳果然没什么好。
一小盘酥饼、一小碟花生、两块枣泥糕、两杯清神茶。
都是下酒菜,配的却是茶........
见丫头一脸嫌弃,宁蝾无奈一笑,“知足吧,这已经算好了,枫影芷蕾他们,根本吃不上这些!”
说起芷蕾,冷沐真才想起一事,放下食盒拍了拍大腿,“对了对了,芷蕾,我准备的吃食全在她的包袱里!”
正兴奋,却被宁蝾拉住,“芷蕾刚刚传了话来,她怕包袱里的饭菜坏了,便都吃掉了。”
吃掉了?!冷沐真一惊,“那都是我亲手做给你吃的呀!我去找她算账!”
“不必了!”宁蝾又伸手拉住她,擦了擦嘴角一笑,“就想听你说这句话,你睡着时,我便已经吃掉了。那都是煮好的饭菜,放在现在就没味儿了!”
怪不得睡觉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菜香,还以为是梦里的错觉,原来他已经吃了。
冷沐真却不信,伸手打开他的嘴,将鼻子凑了上去,“真吃了?我闻闻!”
见她幼稚的样子,宁蝾忍不住一笑,突然有些难为情,“嘴巴的味道有什么好闻?怪脏的!”
冷沐真努努嘴,“是嘴巴又不是屁股,有什么可脏的?”
被她说得无奈,宁蝾只好屏住呼吸,免得吐出来的气,阻了她的鼻子。
冷沐真深深吸了一口,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味道,“嗯,有西瓜的味道,也有番茄的味道,还有蛋炒饭,还有.......”
话说到一半,马车一震,宁蝾无意识地一个前仰,两人的粉唇紧紧碰在一起。
冷沐真也是一震,吓得睁大了眼睛,只见宁蝾一双硕大的眸子,又立马闭上了眼。
“嗯?”冷沐真面色一懵,连忙推开宁蝾,懵懵地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我说味道呢,你亲什么嘴?”
宁蝾也是一愣,没想到一个偶然,还能捡到这样的便宜。
刚刚吻上的一刻,宁蝾有些出神,感受不深。
只觉两片温软的唇瓣,与他紧紧贴着,这几日的相思,一瞬打破!
怪不得男女之间,总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还有一句“小别胜新婚”,他原不懂,以为在说男子的床上本事。
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吻,既可以安心,还可以解相思之情。
所以他每次遇到丫头,才会想要与她亲近。并非男子好色的心境,而是情不自禁的表现吧?
“既要试探味道,不如.......”宁蝾启唇,伴着一分紧张,却毫不犹豫地向她吻去。
这一次,冷沐真并没有逃避,而是下意识地合上双眼。
双唇触碰之际,宁蝾的身子贴近,将她按在马车壁上。
几乎同时,两人的呼吸一促,浅吻温柔。
马车剧烈地晃着,两人亦是越抱越紧。
突然,宁蝾的吻式一变,由温柔的浅吻转为疯狂的深吻。
长舌攻入的一刻,冷沐真的身子一僵,从后脑勺袭来一股麻意,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宁蝾却吻得真切,像在发泄多日的相思,每一次双舌相触,都伴着一分粗鲁。
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男女主人公浪漫亲吻,从没有舌头这个插曲。
而后听一些有经验的朋友们说过,深吻就是两个舌头的相交。
初听时,她只觉得恶心万分,怎么有人肯互吃口水?
如今一刻,以前的想法却尽然忘记,脑子骤然一片空白,正如脑子般的身子一动不动。
他的相思、他的痛苦,她不知如何回应,突然一阵落寞感袭来。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宁蝾突然抽离,却还是咫尺之距。
呼吸渐重,像是做了很激烈的运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你不必回应,只要感受就好!”
没等她回话,他又吻了上来。
这回没有一点过度,直接便是一个疯狂而热情的深吻。
冷沐真依旧不能适应,不知吻了多久,还是僵麻着身子,连嘴唇都一动不动。
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宁蝾无奈撤了,居然吻得睡着了,真是佩服这丫头!
果然一撤,冷沐真的身子一倒,僵直地倒在宁蝾的大腿上。
宁蝾更是无奈,伸手一拨她的头发,像是安抚般。
冷沐真却幽幽睁开眼睛,“我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