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后院一看,原来只是打破了一个瓷器。
冷沐真第一反应是无所谓地一笑,反正后院的瓷器都不值几个钱。
这些个千金,虽说不如冷沐真荣华富贵,但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一时适应不了粗活,不小心打破一个瓷器,这个行为可以原谅。
想罢,才细细去看那瓷器一眼,暗暗一惊,这不是贵宾房里的官窑瓷瓶么?上面画的图案,还是知名大师的作品,一个小小的瓶子便卖到天价。
因为是个珍贵宝贝,所以才被冷沐真摆在贵宾房,什么时候到了后院?
对上冷沐真质疑的眼神,冷绫下意识一个低头,羞愧地避开她的目光,目光流转极为不安。
瞧出了一分端倪,冷沐真才问于一旁的若晴,“究竟怎么回事?”
毕竟是家丑,若晴自然低声解释,“四小姐贪财,打从昨晚来了佳人倾城,便盯着里头的宝贝不放。昨晚上完了工,她便踩好了点,大清早趁着没人,去贵宾房偷了这个小瓷瓶出来。瓷瓶虽小,但分量不轻,揣在怀里一个不小心,便落在地上碎了。这里的管事说,一早便看出了四小姐的鬼祟心思,原打算闷声不语、暗暗防着一些就行了,没想到四小姐偷盗技术这般娴熟!”
娴熟.......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偷盗了!
以前在冷府,多多少少也偷了冷府上的东西吧?
想来没偷过什么大玩意,不然早被宁梨杀死了。如今偷的瓷瓶,大概就是她最大的一次偷盗了,不然不会紧张得掉出瓷瓶。
听罢若晴的话,冷沐真点了点头,沉色再次看向冷绫。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扫了周围一群看官一眼,“你们都忙自己的事去,四小姐这边的事,本小姐自会处理。”
说着,又向若晴吩咐,“马上去把荣王找来,本小姐这就让他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值不值得本小姐给她安家!”
听出了主子的意思,若晴自然配合,“小姐仁慈,但是留着这样的小偷做什么?还不如拿她杀鸡儆猴,看谁还敢生出事端来!”
原听冷沐真说,要找荣王来看,冷绫是安心的。因为她在父王的照拂下长大,从小她便知道,父王会用任何方法、不惜手段地保住骨肉的性命。
所以听说荣王要来,冷绫惹出再大的事,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若晴的话一转,好像动摇了冷沐真的心思,冷绫随即一惊,连忙厉声呵斥,“你这个丫头懂什么叫做杀鸡儆猴?本小姐身份尊贵,有父王的庇佑,本小姐的性命,还轮不到你来说道!”
见她呵斥若晴,冷沐真自然恼火,“究竟是谁做错了事?是谁最不应该趾高气昂?看来若晴说得不错,留着你这种小偷毫无用处!”
冷绫一惊失色,“沐姐姐怎么这般冷血?再怎么说,我也是冷族血脉,咱们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呀!”
“是么?”冷沐真挑眉反问,取过一旁的杯子,打了半杯水,用匕首刺出自己一滴血,滴入水中。
将匕首一递,冷绫自然不明意味地一愣,“沐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咱们都是冷族血统,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么?”
冷沐真不屑一笑,“你只管把血刺出来,一看便知咱们是不是亲姐妹!”
做了冷族人十多年,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冷绫只觉得荒诞至极,忍着痛用匕首刺了一滴血出来。
两滴血滴在一起,出乎意料地分离开来,一瞬惊呆了冷绫。
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人围来。再仔细去看杯中的两滴血,不管怎么摇,两滴血都难以融合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呢?
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冷绫一愣又是一愣,想了许久才问出了口,“沐姐姐,不是父王亲生的?”
没等冷沐真回答,冷绫便是大发雷霆,“王妃怎么能背着父王做这种事?这件事父王知晓么?老太君知晓么?你们这两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你们怎么可以这般对待父王?亏得父王痴情,居然一直留着你娘正室的位置!没想到正室是个勾引外人的狐狸精,父王果然看错了人!”
验亲就验亲,居然敢连带着千仪琳一起骂了。冷沐真一个巴掌,甩得冷绫的脸偏了过去,“混账东西,你凭什么污蔑母妃?本小姐这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父王只是冷族一名庶子,还是外人所生的庶子,与爷爷毫无血缘关系。
他只是暂时代替我父王,坐上荣王的位置,等我父王回来,你们都要自刎而死,这是祖母的吩咐。但你父王实在不忍女儿有事,所以放下身段来求我,我可以保你们一家无事,但你们必须乖乖在这里做工一个月。知晓为什么要做工么?本小姐可不想替一帮白眼狼安家!”
原本高高在上的荣王,如今在冷沐真口中,却那么微不足道。
这样的冲击,冷绫自然受不住,重重摇了摇头,双腿一软退后了几步。
视线一放,便看见闻讯而来的荣王,脸上似有几分焦虑之色。
冷绫三步换做两步上前,一把抓住荣王的衣袖,先发制人地问道,“父王,这个女人说你不是冷族血脉,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方才我与她验了血亲,为何没有血亲关系?她是不是王妃背着您生下的野种?”
一听野种,荣王下意识看了冷沐真一眼,意在试探。
注意到冷沐真微冷的眸光,荣王只能忍痛,狠狠地扇了冷绫一个巴掌。
这一下比冷沐真那一下更加重,冷绫直接被拍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分外委屈地抬头,“我这边脸,已经被那贱人打红了,父王还不放过我另一边脸,你为什么这么帮着贱人?难道真如贱人所说,你才是外人生的野种么?!”
“住口!”荣王这回是真的怒不可遏了,气得狠狠踢了冷绫一脚,“还不给大小姐赔礼道歉?!”
他确实是野种,但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野种,更不愿意被自己的亲人说起。
自己的出身,自己决定不了,荣王只能自叹,没想到多年以后,会被自己的女儿说成野种.......
心痛得不能自已,荣王低下头,再不看冷绫一眼,而是走到冷沐真面前。
感觉到她强大的冷气场,荣王再一次跪下,直接跪在瓷瓶的碎片上。膝盖是强烈的刺痛,还有碎片与肉骨摩擦的折磨感,荣王蹙眉忍下,连连给冷沐真磕头,“这都是我教女无方,也是绫儿财迷心窍,还请大小姐大人大量,饶恕我们这一次!我保证,下一次绫儿不敢再犯,若有意外,我亲自杀了这个逆女!”
杀?父王从来没有这般对待过自己!冷绫暗暗一惊,士气全部弱了下来,跪着走到荣王面前,一脸哭相楚楚可怜,“父王、父王,你不能这么对女儿,你是我唯一的支柱呀!我已经很委屈了,你怎么能说杀了我呢?”
听到女儿哭,荣王心里自然痛,但嘴上却不能不骂,毕竟冷沐真在场,“这都是你财迷心窍所致,为父有什么办法?为父说到做到,你若敢再犯,为父亲手杀了你!”
瞧着荣王的膝盖下,已经见了一个小小的血泊,冷沐真移开冷眸,不想再看血色,“偷盗固然有错,但只要你们肯认错,本小姐就可以宽容。只是这个瓷瓶价值连城,你们不可能一分钱也不还!”
说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眸扫了荣王一眼,“马上让她道歉!”
荣王一惊,连忙推了推冷绫,“大小姐仁慈,你还不认错?!”
实在被父亲吓得不轻,冷绫自然唯命是从,低声下气地给冷沐真道了歉。
道歉罢,冷沐真心里也开心了,随即给了荣王一个眼色,“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本小姐还有事情吩咐四妹妹!”
荣王自然不放心,但也不能左右冷沐真的想法,只能瞪了冷绫一眼,“你一定要听大小姐的吩咐,唯命是从!”
吩咐罢,冷绫也肯听话,荣王才稍微放心地离开。想来冷绫肯听话,冷沐真也不会太过分吧!
可惜他想错了。看着荣王一瘸一拐地离开,冷沐真的脸色一变,突然带了一分坏笑,“若晴,你倒说说,什么地方能让女子迅速赚钱,然后还上这个瓷瓶的银钱?”
女子、迅速赚钱,任谁听了,都会想到烟花之地。若晴深深一笑,“奴婢心里明白,小姐也想得到,四小姐更是心知肚明!”
冷绫随即一惊,脸上的唯唯诺诺更是一转恼怒,“逼良为娼的事都是牲畜做的,冷沐真,你不怕逼良为娼,就不怕触犯国规么?!”
冷沐真不屑一笑,“本小姐什么时候怕过国规?洛商之间,逼良为娼的事还少么?谁又能找到说公道的地方呢?你若能找到,本小姐给你一个时辰去找!不过本小姐可要提醒你,欠债还钱,不还便断手足,这也是国规之一。还有偷盗罪,不仅要断手足,还要挖去双眼,重者更是处于极刑。你若不怕本小姐告你,你只管去告本小姐!”
“你!”冷绫想要反驳,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冷沐真呵呵一笑,“反正那些事,妹妹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冷绫的个人生活,确实不是那么干净。但她的名声没有坏,外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古代女子,谁希望被说成是不干净的人?若被冷沐真逼着,去烟花之地做了那种事,那里可不是密不透风的地方,她的名声一夕之间便会毁了!
名声若是毁了,以后上街,被人指指点点倒是小事,就怕遇上故意挑事的人。还有侍候过的男人的妻妾,那些女人发了狂,可不是她能招架的。
以后离开了冷府,她还能平安么?
冷沐真这个提议,分明是要彻底毁了她!
冷绫自然誓死不从,冷沐真却没有那么好讲话,让人强行将她拉了过去,直接交给了花满楼的老板娘。不过不是卖给她,而是租给她。
租金每日都要支付,至于冷绫赚来的生意钱,冷沐真一概不抽成,也不允许分给冷绫一个铜板。
冷绫还算有姿色,且那些事的功夫了得,老板娘十分满意,租金谈得自然也高一些。
如此干上一个月,勉勉强强还了瓷瓶四中之一的价钱。冷沐真也不想再强迫,四中之一就四中之一吧!
解决了冷绫的事,冷沐真便与若晴一起回冷府。
回了冷府一看,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早膳。
冷沐真欣喜一笑,坐到饭桌旁,宁蝾正好端了最后一盘菜进来,“一大早上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
看来他已经不计较燕王妃的事了。
他不喜欢提,冷沐真自然不提,而是向他明朗一笑,“佳人倾城出了一点事,不过我已经解决了,冷绫被我好好收拾了一顿!”
说着,一边吃早膳,一边跟宁蝾分享着自己的坏。
宁蝾越听越是无奈,不过还是配合着丫头笑着,“你这么狠心,就不怕假荣王找你拼命?再者,如此对待,冷绫的名声坏了不要紧,冷府的声誉都要受损了!”
冷沐真得意一笑,“我早就做了妥善处理,当场验亲给老板娘看,证明冷绫是王琳背着荣王生的杂种。既然不是冷族的血脉,老板娘自然会跟客人解释清楚,冷绫的名声是冷绫的名声,无关冷府!”
反正王琳已经死了,且死有余辜,被诬陷便被诬陷吧!
只要丫头开心就好,宁蝾随即一笑,给她夹了一个菜,“你多吃一些,等下我教你骑马!”
一听骑马,冷沐真得意的笑容立即凝住,“为什么要学骑马?我不要,我摔过马,一骑就会全身发抖,骑着骑着摔下来我就没命了!”
说着,又钻牛角尖地一气,“你是不是替冷绫打抱不平,所以故意教我骑马,故意想叫我没命?”
宁蝾彻底无奈,“我何时这般多管闲事了?何故替冷绫打抱不平?这是我昨晚上就想好了的,你若独自一人去翰江,总不能坐马车去吧?那样招摇,容易叫敌人发现,还是骑马最合适!”
冷沐真一惊,这还没上马,已经开始全身发抖,“什么招摇不招摇的,你就是故意害我!我才不要骑马,大不了我施展轻功过去,翰江才多远?我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宁蝾却严肃了面色,“翰江离这里很远,绝非轻功能够到达。到时你还没到翰江,就已经累死了,我找谁收尸去?再者,万一你受伤了呢?也从轻功跑路?以防万一,你必须学会骑马,不然这一次大乱,绝对不会平顺渡过!”
心里知晓宁蝾的深意,冷沐真却由不住怕马,“坐马车怎么就招摇了?大不小我走小路嘛!让我学骑马,还不如直接一剑杀了我!”
说着,放下筷子,扯出袖中的蔓天绫,照着脖子一绕,“来来来,你现在就杀了我算了!”
见她玩笑似的,宁蝾不由生气,“我与你说认真的,你何故这般嘻嘻闹闹?攸关性命,你不学也得学!”
“你!你居然逼我?!”冷沐真指着宁蝾,正想痛快骂一顿,却被宁蝾揽住腰,一个轻功到了马棚。
迎面而来便是一股臭味,冷沐真退了几步,连忙捏住鼻子,“什么味儿啊?马还没刷干净,便叫我来看,存心想臭死我么?”
宁蝾却固执,一把将冷沐真拉到马棚前,“人与马也要有感情,只有你不嫌弃它们,它们才会和顺待你。你试试看,试着摸摸它、替它刷刷毛!”
他口中的它,正是冷沐真最常用的马,只是以前都是用来拉马车的,今日却要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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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沐真被迫前进了两步,看见马的眼神,又连忙退了回来。
明明是温驯的眼神,在冷沐真看来,却是恶意十足,“你看看,它分明想杀了我,你还让我靠近它!”
杀?它何处表现了杀?宁蝾看得一愣,只好劝慰,“你看它的眼神,多温柔似水?它与你一样是女子,更是你经常用来拉马车的马,它的速度最符合你的气质。你若不敢靠近,远远地喂一喂萝卜也行。”
说着,递了一根萝卜给冷沐真。
冷沐真自然拒绝,但在宁蝾的多番劝慰下,还是鼓足勇气靠近,远远地给马递了萝卜过去。
马早就饿了,自然伸长脖子去吃,快速却把冷沐真吓住,连忙缩了手回来。
见她缩手,宁蝾只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不要缩手。
眼睁睁看着马的嘴巴靠近,冷沐真想缩手却不得,只能大叫地闭上眼睛,“它要咬我了,它要咬我了,你快松手、松手啊!”
没想到她会这般激动,一时惊了马,果然重重一咬。
不过宁蝾的反应很快,只是来不及缩手,下意识替丫头一挡。
被咬的是宁蝾,尖叫的却是冷沐真,闭着眼睛一眼都不敢看,“你看吧你看吧,它咬了,虽然不痛,但是它就是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