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是你,我给你主持公道就是了,你何苦这样子软骨头,你放心就好,不用怕,你要是这一次不强硬起来,往后想要强硬起来可就不那样容易了。”
梁烟云一边说,一边郑重其事的叹口气,望着前面的位置——“左晓月,我敬重你是姐姐,但是你所作所为简直过于让人愤慨,人非草木,他也是人。”
梁烟云忘记了,这是古代,梁烟云还忘记了,身旁瑟瑟发抖的家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经过了阉割的人,这种人介乎于男人与女人之间,说他们是男子也可,说他们是女子也可。
这种人原是不被人看在眼睛里面的,比最下等的奴才还要让人看不起。
这样几句话以后,左晓月立即就站在了梁烟云的身旁,而梁嬷嬷呢,好像也是乐意看到在尚书府门口吵闹一样,作为长辈非但没有一丁点儿规劝的意思,并且还火上浇油。
一脸力挺左晓月的模样,就差没有摇旗呐喊了。
奴良一个字都没有说,人已经站在了左晓月的身旁,目光幽冷的望着颐指气使的梁嬷嬷,然后伸手将头顶的一片柳叶给握住了,暗暗的用力,这柳叶从手掌心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片齑粉了。
然后,奴良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吹一吹,于是这柳叶变成了风中的粉末,消失不见。
梁烟云看到这一手,只是微微一笑。
而梁嬷嬷呢,冷冷的眯眸,微微后退了小半步,梁烟云看到梁嬷嬷头顶顷刻之间就多出来的一片汗珠。她一个字都没有说,看着梁嬷嬷后退。
然后,梁烟云再也想不到,这一场变故已经有人看在眼里了,并且很快就要大兴问罪之师了。
此刻,左晓月站在了梁烟云的身旁,“妹妹,罢了,我不理睬了,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和一个奴才计较什么呢。”
“对,但愿你说道做到。”梁烟云一边说,一边站在了这奴才的身旁,“去吧,以后注意点儿。”
“是,是。”这奴才正要走,但是回眸,眼瞳里面写满了一种惊恐之色,梁烟云一怔,立即回眸,然后梁烟云发现一个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显然,已经冷眼旁观很久了。
从这人的神态,梁烟云好像已经明白,这人乃是尚书府的一家之主左权,左大人了。
与玉琅描述的一模一样,这人看起来白面微须,不胖不瘦,一张脸平日了应该也是一脸和气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呢,则是不同了,一脸煞气!
要说这人是自己的爹爹,梁烟云有点儿难以置信,因为从这个人的身上,简直连一星半点儿爹爹应该有的宽容与温和都没有,看到久别重逢的女儿,大概任何一个长辈都会开开心心的。
因为这才是天伦之乐,更何况,梁烟云还是有孕之身。爹爹很快就可以三世满堂了,但是爹爹眼睛里面的神色为何会那样的不友好,简直让梁烟云不寒而栗。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左权已经冷哼了一声站在了左晓月的身旁,“知道你要回来,爹爹已经让人将你的闺房收拾好了,你先回去,这里爹爹来处理。”
看起来真是海水不可露相啊,到底左权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的声音好像都是比较轻柔的,所以,梁烟云听到的爹爹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让人难以忍受,他人虽然是五大三粗的,但是语声轻柔。
说完以后,左晓月立即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那无声的泪水,梁烟云倒是不清楚,刚刚左晓月怎么了,咋还掉眼泪了呢?
此刻,左晓月依依不舍的朝着府门去了,而梁嬷嬷呢,立即也是跟着左晓月去了,一边走,一般频频回头,分明从梁嬷嬷的眼睛里面,梁烟云看到了一种诡异。
然后,这华服的中年人就回过头,冷冷的目光冷冷的望着梁烟云,被这堪比冰镐一样的目光瞪视了那么一刹那,梁烟云简直从头凉到脚。
她整个人微微一怔,然后叫一声“爹爹。”
左权冷哼一声,目光从梁烟云的小腹上梭巡了一圈,落在了梁烟云那张脸上,“到底是做了名副其实的姨娘了,这里的人,你还放在眼睛里面吗?”
“爹爹不要说笑,爹爹您年高德劭,我自然是放在眼睛里的。”梁烟云一边说,一边微微的吸口气,老天啊,这爹爹好像浑身都可以散发出来一片冷气一样。
梁烟云此刻终于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准备回来的时候,墨琛的眼神为何充满了质疑与疑惑,现在梁烟云终于算是明白了,看起来,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很不受欢迎啊。
“你刚刚如何可以为了一个下人那样子对你姐姐,他可是你的长姐啊,又不知道在王府里面你这个刁蛮成性的妹妹做了什么好事情!”左权显然是一语双关了。
梁烟云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居然会有这样的谴责,她的目光望着这个中年男人,也从片面开始了解出来,为何梁嬷嬷会那样子对待自己,原是因为爹爹都是这样子啊。
自己的出生究竟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以至于让爹爹这样子不待见自己。
就算是无媒苟合,就算是庶出,好歹也是家里的二小姐啊,可想而知,没有嫁人之前,她是多么的水深火热啊。
梁烟云望着左权,左权冷冷的到了这内侍监的身旁,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握住了一枚马鞭已经劈头盖脸的朝着这个内侍监的身上抽打起来。
内侍监吃痛,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嗷嗷的叫嚷起来,不过这叫嚷没有得到同情,反而让他愈发施暴起来,梁烟云看在眼里,想要拯救,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往前一步。
“爹爹,您如何这般的狠心?”
“你长姐向来是不会胡言乱语的,定是你这个妮子调唆这内侍监做出来那等举动,爹爹看在你有孕在身的份上,暂时饶恕了你,你好歹消停点儿,回来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三五天早早的回去……”
啊,这样讨厌自己的女儿?
这男人莫非是有问题?鞭子一下一下的落在了这内侍监的手上,这内侍监很快已经遍体鳞伤,只顾保护自己的头脸,毕竟是个血肉之躯啊,不出一时半会儿,这内侍监已经连叫嚷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梁烟云看在眼里,整个人怒不可遏起来。
“这里哪里是我家,简直是一个人间炼狱,奴良,我们回去。”
“嗯。”奴良立即走了过来,旁边的玉琅看到地上抽搐的内侍监,心里面也是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梁烟云知道,自己在王府中保护不了玉琅,大概在这里玉琅受得罪更加是多。
所以,对于回相府归宁的事情,从始至终玉琅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此刻,梁烟云知道,自己硬要是规劝反而没有什么好结果,只能转过身,去了。
但是刚刚到了门口,一个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这边,梁烟云眼前一亮,因为她看到一个宇宙无敌大帅哥。
这人面如冠玉,走起路来衣带当风,双目湛湛有神。在前面的樱花树下走了过来,那树上的花儿就落在了那如墨一般的青丝上,这人到了相府的门口,立即给了梁烟云一个淡淡的微笑。
梁烟云再看这个人的一张脸,好看!
修眉端鼻,玉面梨花!还没有说一个字,已经颊边微现两个美丽的梨涡。真是秀美无伦,旁边的玉琅立即往前一步。
“梁姨娘,是镇南将军赵铭之子赵赫,赵公子,您不会连赵公子都想不起来了了吧?”旁边的玉琅焦急了起来,梁烟云微微一怔。
“我必须要认识?”
“您不是必须不必须的问题,以前他常常来府中,一来就是大半日,带您出去调皮捣蛋,从小到大又不知道赵公子帮助您与奴婢死里逃生多少次,您实在是不应该想不起来赵公子。”
“哦,想起来了。”
梁烟云一听“实在是不应该想不起来”几个字,立即一怔,管他想的起来想不起来,先囫囵吞枣说一个“想起来”为妙。
“世伯,这人固然是错了,这里乃是府门,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固然是错了,让他到内室去面壁思过也就是了,这样怒打一个奴才到底贻人口实,您这里是积善之家,世伯,您息怒吧。”
梁烟云暗忖,世界上怎会有赵赫这般语言的体之人?三言两语简直春风风人一般,让人心里面熨帖。
一来没有说这个内侍监是绝对错误的,二来没有说在门口打人的不雅观,只是皮里春秋两句话,让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事情做出来毕竟是要不得的。
“哎!”左权叹口气,一脚踢开了这内侍监,然后望着赵赫,连连叹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世伯,家父从南方过来,给您带了南方的铁观音,让晚辈给您送过来,让您也尝尝鲜,不要为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坏了您的兴致。”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扫视了一下旁边的梁烟云。
梁烟云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看起来两袖清风,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股书卷气好像遮蔽都遮蔽不住一样,已经从那双美眸中流淌了出来。
“赵赫?”梁烟云其实还是想不起来这个赵公子是何许人。
“哎,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左权一边唉声叹息,一边握住了赵公子手中的礼物。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这是不远万里送过来的一盒铁观音,在那个年代,铁观音还没有像现在一样普遍,并且是上用的东西。
每一年产量不大,又是从南方运输到不毛之地的北方,因此上,这些茶叶更加是贵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