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你是我的得力干将,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助手,有你就是最好的事情,夕月。”她握住了夕月的手,夕月点了点头。
夜色中,两个人朝着尚书府去了,尚书大人左权经过这样多的事情以后,整个人好像快要垮了。知道自己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是阴差阳错,知道自己苛待的那个才是亲生女儿,那种感觉简直没有办法形容。
后来相继知道了赵赫居然是皇上的儿子,这样的事情。他满以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的,但是这些无稽之谈,也就逐渐的成立了啊。
他现在心情很是沉郁,想要休息,但是睡在了云榻上并不能睡着,只能看着天边的星斗,星星明亮的好像猫儿眼的宝石一样,一枚一枚一闪一闪亮晶晶。悬挂在宝石蓝色的夜空上,他现在多么想要在女儿的身旁忏悔一下。
不过有机会吗?
听说女儿已经怀胎七个多月,怀胎十月自己的身份就会晋升,他兵部尚书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啊,要是墨琛可以做帝王,他就是真正的国舅啊。
现在,他本不想助墨琛,但是局势只能认定了,自己必然并且是必须助墨琛,现在好,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帮助墨琛就要想办法打压赵赫。
赵赫啊赵赫,偏偏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在最为不需要出现的时候就那样出现了,这是让人无言以对的状况。
现在,他并不能睡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需要让他这个在朝为官的人好生思量一下。
现在是帮助墨琛还是不帮助,是打压一下赵赫,还是就那样看着赵赫站起身来,然后……
不,不……
自古以来最为厉害的就是夺嫡之战,况且赵赫的野心经过赵铭二十多年的培养。这简直好像是酿酒一样,现在,有很多东西已经开始发酵了。
“老爷……老爷……”刚刚闭上眼睛,有人敲门,他一惊,立即睁开眼睛,“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他是那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人,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一个小丫头焦急的走了进来,目光望着兵部尚书。
“小姐……回来了。”
“小姐?”他一笑,“好,好,接见。”他多么想要见一见梁烟云啊,虽然在晚上回来有点儿不合时宜,不过见一见也是自己的夙愿呢。
“不是,”这丫头立即纠正一句——“是大小姐,是……左晓月。”索性连名带姓的说出来,让老爷明白明白,究竟是见不见这个落难千金,老爷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了点儿。
握着鞋带的手那么一窒,慢吞吞的就松开了,准备重新回到自己的被窝里面。
“老爷,那就是拒客了,对吗?”看到老爷这怏怏不乐没有精神头的样子,这丫头已经心知肚明,左权摆摆手,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梁烟云回来了,现在倒是埋怨这丫头不晓事,连报事情都说不清楚。
现在呢,一听说是左晓月,他自己先是没有了半分兴趣。
“去吧,她还是什么小姐,这二十年……是我看错了,我错了啊,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吗?”这么一说,已经挥挥手,这丫头子去了,准备报说老爷的原话。
但是刚刚转过身,老爷又一次起身,“不用去了,迟早是要见一见的,我出门去看看。”
“也好。”这丫头等着,等到老爷将衣服穿好了以后,带着老爷,朝着门口去了。左晓月已经等了很久,逐渐的心灰意冷起来,夕月在旁边踱来踱去,现在她们主仆二人的身份已经变了。
既不是王爷的妃子,也不是这府中的千金,那么就是说,老爷对于她们的召见,是想要召见就召见,不想要召见也则罢了,等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候,虽然左晓月还沉得住气,但是这边的夕月已经不成了。
“要不,”夕月终于踱步回来,站在了左晓月的身旁,“还是算了吧,已经这么久了,再等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
“等等,夕月,你相信我。爹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是,爹爹以前那样维护我,你知道的。”左晓月好像说给夕月听,但是其实也是在给自己说。
“等等,再等等……”
“但是,现在老爷就是老爷,已经不是您的爹爹了,这一点,您应该清楚的,您对于他来说,现在是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想要见一见就见一见,如果不想……这还不是您与奴婢自取其辱来了。”
“程门立雪,这才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要是我们真的离开了,真正就算是功亏一篑了,相信我,夕月,他现在需要一个人,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儿,我这不是正好过来了。”
“小姐,您……”夕月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不忍心,既然已经到了弹尽援绝的时候,何不看着他彻彻底底的失望透顶,然后在失望中,开始新生活呢?
既然已经选择跟着左晓月,那么左晓月做什么,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反驳的,只能跟着左晓月的意思了。
“夕月,你过来,我委屈你,我们两个人跪在这里,要是老爷不出来,我们就长跪不起。”
“这苦肉计,管用吗,这?”逐渐的,左晓月都开始怀疑起来,两个人的目光互相对望了一下,良久的沉默以后,左晓月只能叹口气,“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不管用呢,试一试,夕月,你过来。”
“哎。”夕月叹口气,往前走,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
“你说,现在该做什么?”
“现在就一个字,等。”等了大概有不到一盏茶的时候,那朱门终于打开了。以前,这里是那样的熟悉,这屋子里面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历历在目,现在呢,现在对于自己来说,已经陌生了,就那样陌生了。
这朱门好像可以将以前的生活与现在的生活彻彻底底的隔阂起来一样,听到开门声,她立即表现出来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情与感动,慢吞吞的举眸,看着门里面走出来的男子,男子苍颜华发。
不是自己的爹爹左权又是什么人呢,男子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女子,良久以后,这才上前一步,紧张的伸手就那样握住了左晓月的手。
“老爷。”以前是叫做“爹爹”的,但是现在呢,只能是一声老爷了,老爷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女子,良久以后,这才点点头。
“你来了。”
“来了。”两个这样熟悉的人,终于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这是左晓月没有料到的,她看着左权,好像左权更加苍老了一眼。
“你娘呢,走了吗。”其实,左权也是看着梁嬷嬷去了的,不过现在还是问一句,左晓月立即点头,“嗯,”点头完毕以后,这才一笑,“老爷,我回来了,我看看你就走,我就看看你……”
她回来,没有得到老爷的召见就罢了,现在老爷居然迟疑究竟应该还是不应该让自己进入屋子里面,这是让左晓月心情很不好的。
现在,她就那样看着眼前的老爷,看着看着,不禁叹口气,“以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我其实就是两个贱奴生出来的,我没有点儿男尊女卑的样子,做了您二十年的女儿,到头来才知道,一切是一个笑柄。”
“这事情,连我都不清楚,冥冥中老天爷是有安排的。”他说完,在月色中看着左晓月,“最近呢,待在什么地方?”
“老爷,您放心就好,我好着呢,今晚以后,就要南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帝京,这不……”一边说,一边擦拭了一下眼角稀薄的泪水,“过来看看您,算是离别之际,与老爷您说两句体己话。”
“这么快吗?”
左权微微叹口气,不是不让他走,而是这走未免走的过于让人不可思议了,左晓月怅惘的目光与左权的眼睛定焦,看着左权那熠熠生辉的眼睛,她只能点点头。
“既然是要走了,老爷这里会给你预备一些银子,足够你一生一世挥金如土了。”老爷就是老爷,到头来,还是会顾忌自己这个女儿的,旁边的夕月听到这里,不禁感动起来。
她左晓月从小懂事以后就知道自己不是左权的女儿,但是这么多年偏偏很是会演戏,至于左权呢,是真正最近才知道左晓月不是自己的女儿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现在,左晓月要去了,两个人就那样互相看着,左晓月立即摆手,“以后我想要自食其力,用您的银子做什么呢?这么多年了,已经麻烦了您这么多年,我是到了要走的时候了了。”
“阿月,其实你在本老爷的心目中……”老爷想要说“一直没有变过,还是女儿啊。”但是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变了。“还是阿月啊。”左晓月闻言,有微微的失落,不过很快已经一笑。
将自己袖口中的一个藤球拿出来,“这还是老爷在阿月三岁的时候,给阿月的玩具,那时候您就比较忙,阿月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只能握着这个玩意走来走去,现在想一想,已经快要二十年了呢。”
老爷一把就握住了这个藤球,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起来,他很快就转过了身,不看左晓月,而是看着自己的庭院。
是啊,左权已经一把年纪了,现在的天灾人祸让左权已经如同面临了什么灭顶之灾一样,现在,他看着自己的庭院,目的是不然左晓月看到自己的眼泪。
不过左晓月还是发现了,左权的双肩在颤抖,对今晚的表现,她是那样的满意,应该可以得满分了。
老爷握着藤球,心乱如麻,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似是而非的女儿走远吗?就这样看着左晓月离开吗?还是找一下有没有可能补救呢?很久以后,左晓月的目光与老爷的目光交汇了一下。
二人不禁微微叹口气。
这藤球已经快要二十年了,左晓月居然还是记得,并且可以拿出来。此刻,左晓月又道:“那一年以后,我逐渐长大了,于是将这藤球就寸步不离的握住了,在我出嫁的时候,老爷您送我到了门口,我就握住了这个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