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见宁森月站在窗格下的走廊深思,眸带狐疑,来至她身前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宁森月缓过神,托着下颌,沉吟片刻方道:“我在想,这脚印的主人究竟去了何处。”
“你难道不曾怀疑是牡丹姑娘所下的毒手?”云姝对于这点倍感疑惑,毕竟如今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着牡丹。
“不,我怀疑所有人。”宁森月扭过头,皎若秋月的清眸闪烁着睿智的笑,她犀利的眸光扫视着在场每一个可疑之人,正如她所说,在场每一个人都具有一定的嫌疑。
闻言,云姝又是问道:“那你觉得牡丹姑娘的嫌疑有多大?”
思忖半响,宁森月又是托着下颌缓缓解释道:“牡丹姑娘只是一弱女子,杀人机率不大,再者,她若是杀人,又岂会拿着自己随身的发钗作为武器,更何况,她杀了人,不但丝毫未遮掩,反而是大嚷嚷着让人过来,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凶手?”
一番分析下来,似是牡丹身上的嫌疑撇清了不少。
“正因着她是女子,才让人不将嫌疑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不是吗?”云姝倒是持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宁森月失笑,不置可否,在未能够拿出确凿证据之前,所有人的猜测都只能是假设罢了。
一时间,气氛再次沉寂下来,宁森月检查着那可疑的脚印,云姝则是思忖着牡丹是否可疑,两人心怀各异,但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打破现下的平静。
“太子殿下,究竟是哪儿的风将您给刮来了,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厢房内响起了老鸨阿谀奉承的笑声。
随后,一道苍劲有力,透着独属于男性磁性的嗓音响起,“佳人苑奢靡仅次于皇城,妈妈真是谦虚了。”
闻言,宁森月又是一怔。
太子殿下?她又岂会不知此人。
当初在皇宫,她可是与他结下了一血梁子的,如今,他该不会认出自己来吧。
由于先前被云姝认出的可能,她还真是有些担忧,若是让云逸风认出自己女儿身份,岂不是一状告上景王府?届时只怕是景云晟有心保住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登时,宁森月便是起了落跑的心思,总归自己来了这佳人苑也是有些时辰,申时她还得前去品鸢阁与神秘人会面,还是早些离去得好。
然,下一秒,那苍劲有力的响起打破了宁森月最后一丝奢想。
“这不是青筠青莜两个丫头吗?你们,莫不是随着你们家主子来的?”带着戏谑的男声从包厢内传来。
宁森月险些栽倒,真是千算万算,万万算不到青筠青莜还在包厢内,并且让云逸风抓了一个现行。
现如今,她哪怕是有意离开也是来不及了,总不能够撇了青筠青莜那两个丫头不理会吧。
思忖之际,那熟悉的身影已是来到眼前,俊逸非凡的俊颜上带着一丝狐疑,那深邃如深海般的眸子夹杂着一丝狐疑,凝着立于他眼前的清秀男子。
正巧云逸风打量着宁森月之时,宁森月亦是打量着他。
一袭雍容华贵的蔚蓝色对襟蜀
锦袍子,露于宽袍之下的肌肤呈小麦健康肤色,他轻摇着一把松柏折扇,面如冠玉,发簪紫金蟒纹发冠。
英俊无匹的五官更像是用大理石精心镌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轮廓,冷冽的线条,眸光透着犀利,不自觉予人一种压抑感。
云逸风剑眉紧蹙,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微垂螓首的宁森月,尽管许久未见,但他依然能够隐约觉着此人像极了当时在皇宫让他吃了不少亏的景王世子妃。
可这一念头刚一浮现脑海便令他浑身一颤,景王世子妃,那可是女子,可眼前之人分明是男子……
可如若她不是,青筠青莜又岂会出现此处,难不成这两个小丫头还是跟着景云晟那家伙来的青楼?
他更宁愿相信逛窑子的人是宁森月。
“宁……”云逸风试探般询问,然,还不等他说完,宁森月迅速截下他的话,跪地行礼道:“草民宁月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恭敬低首,俨然一副路人甲乙丙的姿态。
云姝倒并未多疑,毕竟朝着太子殿下行礼乃是再正常不过只是,若是宁森月不曾行礼,她才该惊愕。
思及此,云姝亦是双膝着地,恭敬行礼道:“草民云姝见过太子殿下千岁,不知太子殿下到此来,是否与草民有着同样的心思?”
所谓同样的心思,自然便是寻欢作乐的心思。
云逸风并未理会随后行礼的云姝,反倒是一双眸子紧盯着那恭敬俯首的宁森月,眼底闪烁着浓浓的趣味。
他刚刚,说他叫做宁月?
呵,看来此人还真是宁森月假扮,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单是瞧着景王府窝里反,就足以令人大快人心。
“宁月公子?”云逸风径直上前,缓缓蹲下尊贵的金躯,手握折扇,轻轻指着宁森月的下颌,轻轻一抬,迫使着对方与自己相对视。
宁森月无法,只得是颤抖着娇躯,缓缓抬头,心下只得祈祷着让云逸风千万别认出自己。
然而不幸的是,云逸风的目光在触及到宁森月明艳动人的容貌之时,一闪而过的精光便等同于告诉宁森月,此人已是了然自己的真实身份。
然,此一幕在外人瞧来却是如此怪异,比如云姝便是一脸诧异惊愕,心下腹诽着,难不成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有龙阳之癖不成?
不过似乎看来,太子是识破了宁森月的女儿身最为可信。
云姝思忖着,眸底的不可置信已是让了然替代。
倒是青筠青莜,一副呆滞的模样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竟也是会出入烟花之地,而她们二人还好巧不巧的与太子殿下打了个照面。
正当宁森月以为云逸风打算揭穿自己之时,他竟是无比温和的将自己扶起身,随后,竟像是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般,转过身,询问着早已从厢房内赶出来的老鸨。
“不知此案本太子能否参与审理。”云逸风面色冷肃,不见一丝戏谑之意,好似他确实是真心想调查这件案子一般。
可宁森月并不觉得他会如此好心。多半是为了破案好在自家父皇面前邀功,以巩固自己皇太子的地位
。
他不揭穿自己的身份,究竟想要作甚?难道他不曾认出自己是景王世子妃宁森月?
一个个谜团萦绕在宁森月脑海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老鸨听闻太子殿下将要亲自审理此案,自然是雀跃不已,眉开眼笑,“太子殿下愿意屈尊降贵,妈妈我当然会尽全力配合,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于是,老鸨又是细细的对着太子讲述了那遇害之人的身份。
此人乃是朝廷四品礼部侍郎,虽居于高位却经常留恋烟花之地。家有一妻三妾。
而牡丹姑娘则是与他相识已久的老相好,平日里,也一向是牡丹姑娘在房中伺候他,今日不想竟是出了这等差错。
还不等老鸨介绍完毕,那一旁被千夫所指的所谓杀人嫌犯冲出厢房,来至云逸风脚下,死死拽住她的裤脚,抬起梨花带雨的娇俏小脸,那微红的眼眶诉说着女子的冤情。
云逸风不留痕迹躲开,面上虽未表现出半分嫌恶,但宁森月却能够从那深邃如深海般的眸子隐隐见得。
哼,果真是伪君子,伪善之人。
宁森月不屑嗤笑,眸底尽是藏不住的不屑与厌恶。
“本太子定会调查此事,还姑娘你一个清白。”云逸风轻摇着手中折扇,一副风轻云淡,从容闲适的模样,哪有半分查案的严肃。
宁森月当真是忍得极为辛苦,若非时机不对,若非今日申时她又正是要忙,她定是要上前揭穿云逸风那虚伪的面皮。
可如今,她女扮男装前来烟花之地,且不说云逸风是否认出,哪怕是不认出,她也不该在此处久留,得赶紧开溜才是。
思及此,宁森月便悄无痕迹的来至青筠青莜身侧,红唇凑近他们二人的耳际,低语一阵后,便见青筠青莜面面相觑一阵,而后皆是点头。
宁森月扬唇一笑,拽着青筠青莜二人,隐于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因着她们皆是身材娇小之人,藏匿于人群之中亦是不容易被人察觉。
正当宁森月即将来到木梯尽头之时,一道熟悉且伴随着戏谑的男声响彻耳际,硬是让宁森月一张本就白皙如玉的小脸越发苍白。
“宁月公子这是打算携着侍女前往何处?宁月公子如此鬼鬼祟祟的模样,若是叫有心人瞧见了,只怕要搬弄宁月公子的是非,扬言宁月公子才是杀人凶手。”云逸风依旧轻摇着折扇,一副气定神闲,健康润泽的唇瓣微微扬起,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青莜闻言,当下便是镇不住气,冲着云逸风便道:“太子殿下,说话可得有证据,若是您手中无任何凭证,可别冤枉了我家公子,公子与那位大人无冤无仇,公子断然不可能杀人。”
话罢,那本还气定神闲的男子轻摇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刷’的一声收了折扇,握着扇柄的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漆黑深邃如深海般的眸子似是带着一丝杀意,紧紧绞着那为宁森月出头的青莜。
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于他,那贱人不过一届低贱侍婢,就连她家主子见着他也得礼让三分,究竟是何人给了她熊心豹子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