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欢丝毫不因连城的身份而面露畏惧之色,他浅浅一笑,说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贫僧愿洗耳恭听。”
连城见他识相,嘴角勾起一道弧度,随后,便见她正了正色,严谨道,“你在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语气透着一抹凉薄。
醉欢敷衍着到,“随处捡的罢了,早知公主殿下喜欢,贫僧便该为公主殿下留着。”在不知此人与宁森月是敌人是友人的前提下,醉欢并不敢轻易泄露宁森月的踪迹。
连城又岂会不知醉欢不过是敷衍自己,登时心中微怒,若不是担忧自己动了醉欢会对宁森月不利,她早就命无双将醉欢压进皇宫大牢。
醉欢眸色淡淡,面上并无半分畏惧神色,仿若站在他面前,此刻高举着彰显着皇族身份令牌之人,并不存在一般。
“出家人不打诳语,公主殿下切莫亵渎佛门。”醉欢脸不红心不跳地低着头,伸出五指并拢的左手,指尖朝上置于下颌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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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城气得娇躯微微颤抖,她上上下下将醉欢打量一遍,见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衫,墨发高束着,怎么瞧也不像是佛门中人,倒像是隐居山林的道士。
“你说你是出家人,那么本公主问你,你何处出家?”连城眉眼间略带挑衅之意,微抬起下颌,一副傲世凌人的姿态。
她就不信了,眼前这怪异的男子会是所谓的出家人。
“道光寺。”醉欢神色恭谨,如实答复。
他并不非满嘴谎言之人,先前欺瞒连城那布条乃是随处所捡纯粹无奈,若不是担心宁森月的仇敌前去打搅,破坏了她的静养,醉欢也绝不会昧着良心撒谎。
连城娇躯一颤,刹那间,面上倨傲的神情由震惊所替代,她水眸圆睁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凝视着醉欢。
道光寺……
连城轻蹙着黛眉,隐约记着那一日,她生辰前一日,宁森月似是对她透露过,她们此行最终落脚点便是道光寺。
而眼前之人乃是道光寺的僧人?
道光寺乃是云升帝国妇孺皆知的佛寺,香火旺盛,极为灵验,据闻,道光寺中,凡事入门十年以上的弟子皆能通晓未来与过去,无比玄妙。
若是此人果真是道光寺的弟子……
连城凝视着醉欢的眼神不由得染上一抹冷肃,若是此人真是道光寺弟子,那他是否如传闻中一般,通晓未来与过去?
心下极为好奇,正欲发问,却不想青莜率先将她的话截去。
“大师,既然你是寺庙里的得道高人,定是有着菩萨心肠,请你告知我们这披风主人的下落。”青莜上前一步,朝着醉欢径直跪下,言辞真切道。
醉欢微征,瞧着青莜不像是撒谎的状态,这才细细打量着眼前一男二女。
为首的女子一袭骑装,正好应了云升帝国如男子般英姿飒爽的连城公主,而此刻跪在她身前的女子衣装较为朴素,多半是连城公主的随从,至于那男子,醉欢将视线上移至他的身上,深深凝视了几分,随后,不留痕迹将视线错开。
“女施主快快请起。”醉欢忙躬下腰身,将跪在身前的青莜扶起,他轻笑着道:“不知三位与那披风女子是何关系?”
三人先是面面相觑,最终,由着脾性较好的青莜将她们几人前来道光寺,以及路途上遭遇走水,与宁森月失散一事告知醉欢。
约莫一盏茶功夫,青莜才算阐述完毕,而耐性不足的连城已是一脸不耐,她微阖着眸子,索性道:“若你不信,大可将我们引去道光寺,就我与青莜二人,绝不带任何人马,若是届时我们有任何异常举动,你大可将我们就地正法。”
连城瞧着醉欢的模样,估摸着宁森月此刻多半是留在道光寺之中。
“好。可今夜时辰已晚,不若三位今夜在此暂住一晚,明日再随着贫僧入寺可好?”醉欢提议。
连城微微颔首,紧接着,便看向无双嘱咐道:“你且连夜赶回我们先前的客栈,盯紧了穆雪柔以及秋榆,明日辰时,便将那二人带到此处。”
无双并未追问是何缘由,他一直以来所被灌输的思想仅是服从,虽多年来跟随着连城,性子上多多少少随了她多了几分洒脱肆意,可骨子里,无双依旧是以连城唯命是从。
——
道光寺,
明日起早诵经等琐碎事迫使着僧人们早早入睡,一将近与世隔绝之处,伫立着一间木屋,窗格半掩着,依稀可见屋内微弱烛火,彰显着还未陷入沉睡的主人。
宁森月借着微弱烛火,将银针取出,放置在烛芯上燃烧片刻,随后便小心翼翼刺入膝盖骨、脚踝骨等不易察觉的穴道。
一阵刺痛传来,宁森月却宛若毫无知觉一般,面色与先前无异,她取出一早备好的瓷碗,将由银针刺穿穴道的血液放出,任由着血液划过白皙的肌肤流入瓷碗内。
腿部的肌肤异常鲜嫩,如剥壳的熟鸡蛋般,白皙滑|嫩,晶莹剔透,泛着刺鼻血腥味的液体将这白皙玷污,划过腿部肌肤的血液并非艳丽的鲜红,而是触目惊心的黑紫。
宁森月心下大骇,险些捏不住手中银针,她瞳眸圆睁,眼中充斥着震惊,她实在是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又是何时所中剧毒。
且照着醉欢所言,她身上所中之毒似乎与五毒宗有所关联,而传闻中的五毒宗好似归属于伽纳国境内,如此一来,她身边潜伏着伽纳国之人?
此番忧虑刚一闪现脑海,宁森月便着手排查有关嫌疑人等。
她并不了解这毒的药性,以至于无法确认那人究竟何时在她身上下得毒药。
近段时日以来,她先后驻留之处,有过皇宫,王府,接着便是此次道光寺之心,沿途所遇的‘客来酒家’,一想起那‘客来酒家’,宁森月又是生出疑心,她明明记得自己本该在酒家内好好地睡着,可一醒来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道光寺之中,还碰上寺庙中神秘莫测的醉欢僧人。
她所遭遇之事,便如玄幻剧中的情节一般,甚至比起玄幻剧还要玄妙几分。
宁森月不由自主将视线停留在搁置在桌案上的瓷碗上,望着里头盛着的早已冷却的药液上。
宁森月牙一咬,心一横,端起瓷碗便将碗中的药液一饮而尽,唇腔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再加之药液已冷却,冷却的药液比刚刚熬制的还要苦上几分,宁森月这一次,倒是亲自验证了这一说法。
见四处无可拭嘴的丝帕,宁森月索性便抬手,以素色的袖管拭去嘴角药渍。
作呕的药味囤积在唇腔间久久不散,宁森月忍不住打量着四周,看看能否寻到缓解苦味的蜜饯之类,可事实结果最终是令她有些失望,木屋之中,除去日常用具外,别无他物。
宁森月长叹一声,认命般的拿起茶壶,往杯中倒了一杯茶水缓解苦味,随后便熄灯上榻。
翌日清晨,约莫辰时,县城内的无双果真遵照着连城公主的吩咐,将穆雪柔以及秋榆二人带到连城等人
所暂住的客栈。
黄梨木所雕刻的茶桌上,醉欢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静坐长凳饮茶,连城则是一脸警惕的坐在他对面,眼窝处是深深的黑眼圈。
连城本是有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习惯,可今日她担忧着醉欢会随时跑路,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愣是赶在清晨便起身,之后便一直紧盯着醉欢的行动,生怕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公主殿下,来了来了。”上一秒还是一副无所事事,兴致缺缺的青莜,下一秒宛若瞧见极为有趣的事物一般,眸底闪烁着亮光,拉扯着连城的衣袖示意她查看。
经过这两日的日夜相处,青莜与连城的关系倒是近了几分,连城也极为喜欢青莜这单纯的丫头。
连城循着青莜的目光看过去,映入眼帘便是无双以及穆雪柔秋榆二人熟悉的身影。
无双依旧盯着一张阴柔的面瘫脸,跟随在穆雪柔以及秋榆二人身后,再瞧着穆雪柔以及秋榆二人则是一脸极为不情愿的模样挪动着熹微的步伐。
连城露齿灿笑,举止豪迈冲着无双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在此处。
醉欢略微诧异的倪了连城一眼,心下失笑,云升就连三岁孩童都知晓,云升皇室有一性子豪迈堪比男儿,英姿飒爽堪比将领的连城公主,先前他本觉着是百姓夸大其词,如今看来,倒真是煞有其事。
这传闻中,被皇帝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着实令人诧异的很。
穆雪柔与秋榆来至连城身侧坐下,无双亦是紧随着二人步伐坐在连城右侧。
穆雪柔与秋榆皆是眸带困惑,倪了对面的醉欢僧人一眼,疑惑的神情溢于言表。
连城见二人神色,便解释道:“此乃道光寺僧人,法号……”说到这儿,连城面露尴尬,她凑上前去,低声问道:“你法号什么来着?”
此言一出,青莜险些被嘴里的茶水呛死,穆雪柔与秋榆二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倒是无双较为淡定,仿佛早已适应了连城时不时的无厘头。
“贫僧法号醉欢。”醉欢依旧是如先前一般,嘴角擒着一抹淡淡微笑。
穆雪柔微微颔首,得体一笑,她眼帘轻抬,将醉欢的相貌收入眼底。
穆雪柔略微呆滞,映入眼帘的面孔,怪异得熟悉却又陌生,她很是清楚,自己自从记事以来不曾见过无双,可那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穆雪柔神色略微呆滞,凝视着醉欢久久不曾移开视线,直到秋榆撞了她的手肘以示提醒,穆雪柔才缓过神来,面露尴尬之色。
若非不是醉欢僧人现下的年纪相当于她的父亲,穆雪柔简直要羞愤自尽,她竟是盯着一陌生男子瞧了许久,若是让云晟哥哥知晓,还不知会如何看待她,只怕定是觉得她是一轻浮水性杨花之人。
连城瞧着穆雪柔与秋榆间的互动,以及先前穆雪柔凝视着醉欢那旁人所道不明的异样神情,心下一阵困惑。
她可并未龌龊到将穆雪柔与醉欢联想一起,且不说醉欢的年纪已经足以当做穆雪柔的父亲,再者,他又是出家人,穆雪柔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连城见人一齐全,便朝着醉欢微微一笑,商议道:“醉欢大师,时辰不早了,不若现在启程如何?”
醉欢微微颔首,表示并无异议。
见连城等人口中说着启程之事,穆雪柔不解,忙询问道:“启程?”
连城盈盈一笑,如银铃般的清脆的嗓音却透着一抹不容置喙的坚定。“道光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