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森月一走入厢房内,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景云晟身上,她嘴角噙着一抹薄凉的笑,大有一副捉奸在床的姿态。
景云晟眸带困惑迎上她的视线,他犀利的视线将宁森月上下打量一遍过后,才不留痕迹撇开。
一副不识得来人的模样……
正是因着他这般淡漠的姿态,令宁森月原先便郁结于喉咙中的血险些呕出来,眸带愤懑,死死盯着那一脸闲适,坐在梨花木桌旁品茶的男子。
他与她好歹算得上名义上的夫妻吧?就算并未圆房,做不得数,可旁人面前,总得为她留一些脸面吧。
当着凌瑾的面,待她如此冷漠又是为何?莫不是他真瞧上了凌瑾惊为天人的容貌以及她公主的尊荣,以至于移情别恋?
宁森月可不曾忘记他先前对她许下承诺之时,那眉眼是多么认真。
一时间,宁森月还真是难以接受如此冷漠的景云晟,平素他虽算不得热情,可也不会如现下这般,宛若陌路人。
既是他不曾率先与她打招呼,那么她便当是主动一步,上前勾搭,她便不信了,好歹她与景云晟成亲将近一载,难不成他还能当着旁人的面,装作不识得自己的妻子?
宁森月迈着莲步上前,款款来至他身侧,潋滟清眸含情凝提,她微低着头,望进那如古井般深邃、平静的眸子。
“妾身竟是不知能在这儿与世子爷遇上,看来妾身与世子爷着实有缘。”她声音娇柔宛若娇莺初啭般,简直要酥进人的心坎里。
这一声亲热呼唤,简直惹得一旁凌瑾鸡皮疙瘩直掉,若非她深刻记着自己公主身份,否则便真要当着宁森月与景云晟的面失礼了。
景云晟健硕的身躯有着一瞬间的僵直,他轻倪了宁森月一眼,随后才道:“算不得有缘……”
这显而易见的拆台简直令宁森月难以相信,她微张着红唇,潋滟清眸似是酝酿着风暴。
然,他接下来一句,却宛若一桶凉水,浇熄了宁森月一身的火焰。
“本世子是特意前来寻你。”
前一秒如此冷漠,下一秒百般温情,简直令宁森月无法适应,他忽冷忽热的脾性搅得她心里忽上忽下。
凌瑾闻言,面上的笑意微僵,可终究因着极好的修养而抑制住心下恼怒与不甘。
可人家确实是正儿八经的拜堂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宁森月登时便敛去眸中愤懑,脸上洋溢着如花般的微笑,只见她极为大方自然地将玉臂搭在景云晟肩上,调侃着道:“既是如此,不如随着妾身回房如何?”
她现下要做的,便是将景云晟拐回厢房,其余的事,稍后再议。
还未等景云晟答复,反倒是与此事毫无关联的凌瑾横插一脚,她看着宁森月,嘴角笑意略显薄凉,“还请世子妃顾忌着本宫还在场的份儿上,若是你夫妻二人有些私话,大可趁着夜深之时回房交谈。”
言语中夹杂着满满的醋味。
宁森月心下极为惬意,凝视着凌瑾的眸子尽是挑衅。
宁森月虽算不上瑕疵必报,却也是有仇必还之人,先前凌瑾将她扣在
门外,却明目张胆着调戏自己的夫君,她又岂会坐视不理,任由着她得寸进尺。
红唇轻启,薄凉而透着柔和的女声从唇中溢出,“妾身与夫君从不喜如此肉麻之事,妾身与夫君在一块时,只谈正事,难不成,三公主殿下连我等闺房之事也要过问不成?”字里行间尽透着源于宁森月心下的愤懑。
凌瑾轻笑一声,不甘示弱的她迎上宁森月的视线,与她直直对视,“既是商谈正事,世子妃与世子殿下总该不会机会本宫旁听吧?”
景云晟闻言,剑眉微蹙,眸中凝着一抹不悦,他正欲出口。
宁森月率先截在他开口之前,“自是不介意。”
待凌瑾轻轻颔首过后,宁森月便将视线移至景云晟身上,在他好奇而又疑惑的眸光下,宁森月缓缓道:“夫君,您奔波劳累几日,定时累坏了吧?”
她极为清晰的感觉到,身侧的男子身躯微微一僵,一种自豪感从心下生出,她头一回有种占了景云晟上风的感觉。
一旁的凌瑾更是脸色沉如锅底,她借以桌案上的茶水来缓解心下的恶心与不满。
景云晟轻摇着头,道:“算不得疲惫,爱妃不必担忧。”
宁森月丝毫不被他的冷场所击退,她又是将另一只藕臂搭在景云晟的肩上,娇笑着道:“夫君您如此风尘仆仆赶来莫不是担心妾身安危?”
事实虽是如此,可她讲得如此直白,依旧令景云晟有些难以接受。
景云晟抬头凝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异样情愫,她深知宁森月此番言语不过是试图激怒凌瑾罢了。
他虽之前不曾与她会面,亦是不知她为何会对凌瑾怀有敌意,可景云晟心知,若是自己现下令她下不来台,只怕私底下里,她同样不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思及此,景云晟便道:“本世子接到暗卫海东青传信,便及时赶来道光寺……”
“顺便探望一下醉欢大师。”他口中的醉欢大师显然便是他的父王,景王。
宁森月笑得越发欢快,他既是能当着外人的面承认如此肉麻的话,便是很好的现象。
“夫君,您渴了吧,妾身喂您喝杯茶吧。”说着,宁森月便夺过他手中的茶杯,一副献媚往他嘴角凑去。
景云晟并不阻止她如此亲昵的举动,宁森月静立于他身侧,玉臂扬起,少许女子芳香沁入鼻尖,别样的好闻。
不同于名贵的香粉,清香的味道中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忍不住对其产生依赖。
景云晟微张着薄唇,含着她递来的茶杯杯口,轻抿一口,茶水与先前他品饮时无异,甚至连杯中的茶水宁森月都未曾重新换过……
景云晟对她极为不满,心下腹诽着她怎会如此没有诚意。
虽是如此,心中依旧注入一股暖流。
凌瑾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撇过头去,环着杯身的手紧扣着,指尖扣着杯身微微泛白。
倒并非她心中妒火过甚,而是宁森月如此不给她情面,着实让凌瑾心下愤懑。
她丝毫未将她堂堂伽纳国三公主放在眼里,莫说是她,就连连城公主见了她都得瞧
在她出使云升的份上忍让几分。
先前她原以为宁森月是安分守己之人,如今看来,倒是她高估了这个女子。
凌瑾生平最恨挑衅,宁森月此举,无疑是彻底与她结下了梁子。
“夫君,您可要食用些水果……”
“夫君,您用早膳了吗?妾身见这家客栈的粥还算不错,不若让小二为您备上一份?”
……
诸多肉麻且大尺度的言辞暴露在凌瑾耳畔,惹得她原先白皙的肌肤渐渐染上一抹粉色,红唇紧抿,心下对宁森月的不满与厌恶又是上升一个层次。
她原本觉着宁森月仅是嚣张、现在瞧她,她何止是嚣张,更多是不知羞耻。
凌瑾微微抬眸,犀利的视线朝着宁森月与景云晟的位置射了去。
宁森月似是有所意识,她敛去嘴角的媚笑,侧头与凌瑾直视,下巴微抬,姿态傲慢,眸光挑衅。
凌瑾微征,凝视着她的眸子含着一丝困惑,她甚至不知宁森月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分明昨日与她相处得还算融洽,可今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
虽是满腹困惑,可凌瑾却并未发问,她默默起身,头也不回摔门离去。
将她这一系列蕴含着深深怒火的举动收入眼底,宁森月很是不厚道的笑了笑,她松开了搭在景云晟肩上的藕臂,微仰着头,走至凌瑾的位置坐下,将她喝过的茶水倒在地上,杯子倒扣在一边。
景云晟瞧着她这般略有些孩子气的举动,心下一阵失笑。
“爱妃这是过河拆桥?”景云晟眸带戏谑,挑眉倪了宁森月一眼。
宁森月冷哼一声,口干舌燥的她丝毫不曾理会对面的男子,自顾自的拿起茶杯,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后,心下亦是多了几分盘算。
“世子爷说笑了,妾身并非过河拆桥,而是趁着世子爷还未一脚迈入鬼门关之时将您一把拉了回来。”宁森月悠悠开口。
“本世子竟是不知道何时入了鬼门关?”景云晟眸含笑意,追问道。
“自古美人皆乃蛇蝎,那凌瑾公主生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妾身便是生怕世子爷生出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想法。”宁森月夹枪带棒嘲讽着。
“世子妃可知晓本世子心中所想……”比起征询,更像是叹惋一般,景云晟微垂着眼睑,神色莫名。
宁森月环住杯身的手微僵,眼睑微垂,掩饰着眸中一丝错愕,她不知为何会将话题引到这般尴尬的局面。
“略懂。”可更多时候,却又不懂。
宁森月始终未将后半部分道出,她也说不清她是否了解景云晟的心思,若说不了解,相处一载,绝对是假的,可若说是了解,更多时候,他行事作风、他下每一步棋,宁森月皆是无法参透起内涵。
正如前朝勾心斗角,宁森月始终无法迈入他的战场,涉入他的战斗。
“可极为不公却是,我不懂你,你却将我摸得透彻。”宁森月刹那正色,潋滟清眸似是蒙上一层霜雾,若想参透她藏于瞳孔后的情绪,便得前去拨开她刻意将自己掩盖的霜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