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晟沉吟半刻后,便拿起先前宁森月搁置在他面前的白玉瓷瓶拿起,随手朝着宁森月掷去,声音淡淡,他道:“……最近几日本世子暂且用不上解药,你且将药试验清楚了再拿来。”言下之意,便是不信宁森月手中的解药。
此言一出,宁森月更是不满,凝着景云晟的潋滟清眸瞬间瞪大,死死瞪视着身前的男子,先前因他得救的感激之情瞬间化为乌有,现如今,宁森月心中皆是满满的愤懑,她从来不知有一男子能够无风度到这等地步,还这般无理取闹。
宁森月握着解药狠狠放置在他面前,恶言恶语道:“我说过了,解药我已尝试多次,褚容便是极好的例子……”
景云晟不待她解释完毕,便率先插话道:“可那褚容,现下不正是半生不死,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倒是成功堵住了宁森月本欲脱口而出的解释,胸脯因愤懑而微微起伏,她好意为他研制解药,百般受挫却也我未曾放弃,却不想自己一番执着竟是换来他如此质疑。
宁森月将瓷瓶塞入他掌心,转身便走入内室,“答应世子殿下的事我已做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是不信,便将解药毁了。”
见她冷沉着脸转身离去,景云晟才知她确实恼了,他依旧不动声色坐着,未有一句解释。
好似全然不在乎宁森月会生气一般。
却当那削瘦的倩影隐入屏风之前道:“你为何会与欧阳紫鸢等人牵连?”
此言一出,宁森月原先迈出的步伐收回,她转身瞧他,沉声道:“她先前跳湖自尽,凌瑾救了她,至于为褚容解毒,也是巧合罢了,可经过我一番诊断,褚容所中之毒确实与你身上所中之毒无异……”这令宁森月尤为惊讶,景云晟身上所中之毒,乃是奇中之奇的毒药。
按理说,褚容仅仅是一平常书生,又有谁会为了他一条小命如此大费周章。
宁森月揣测着,要么是欧阳紫鸢身份不寻常,要么便是褚容隐瞒了真实身份。
景云晟沉默不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半晌后,才见他道:“或许,你我可试探一番欧阳紫鸢。”
“试探?”
夜幕降临,零碎繁星簇拥着一轮圆月点缀夜幕,接近月圆十五的月亮总是圆的出其,见不着一丝瑕疵。
厢房内,灯火已熄,屋内冷寂一片,仅仅能闻见一声声轻微细小的匀称呼吸声。
‘沙沙’一道冷风拂过,吹拂着树杈发出怪异响声,仅仅是这一细微声响,便惊醒了榻上浅眠的女子。
欧阳紫鸢显得异常警惕,她登时翻身下榻,身手矫捷,完全不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家碧玉。
她迅速来至烛台前,点亮烛火,幽暗的烛光将屋内照亮,欧阳紫鸢紧接着又点亮了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蜡烛,直到屋内灯火通明,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脚步轻盈,款款来至窗格前,推开轩窗,警惕的眸子扫视着窗外情况,见无旁的异样,她才缓缓将轩窗关闭。
刚一转身,眼前一幕却让她不由得捂住红唇。
一身材伟岸,长身玉立的男子背对着她,他一袭墨色长袍,长发高束着,又黑色发带紧束。
“阁下是敌是友?”欧阳紫鸢冷下脸,脸上尽是警惕慌张的神色。
感受着来自于对方身上那股强大气场,欧阳紫鸢顿时心下发虚。
“是敌如何?是友又如何?”清冽的声音宛若冰窖冰封千年的寒冰,冷得叫人不由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襟。
欧阳紫鸢面色微白,在并不得知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之下,她着实不安。
“若是敌人,杀,若是友人,那阁下不妨坐下喝杯茶。”欧阳紫鸢语气坚定,不容置喙道。
“姑娘好大口气。”男子冷嘲一声,语气中尽是对欧阳紫鸢的不屑。
欧阳紫鸢扬唇轻笑,眉眼间却不染一丝笑意,“哪怕势力输了,阵仗输不起,不过叫我看来,阁下该不会是来找事儿的才对。”
若是按照往常,来人想取她的性命,早该一开始便动手,又或者是活捉躺在榻上还未醒的褚容威胁她。
可现下,男子竟是丝毫不见这些举动,就如同路过此处,进来与她闲谈的友人一般。
“姑娘说笑了……”他声音依旧冷冽。
紧接着,欧阳紫鸢只听见‘刷’一声——刀刃与剑鞘碰撞而发出的脆响。
一道寒芒自刀锋迸射而出,耀着欧阳紫鸢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
月光如水,在夜幕的笼罩下,未点上烛火的厢房内顿时是一片诡异莫名的气氛。
欧阳紫鸢在黑衣人亮剑的一瞬间就本能的屏住了呼吸,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她五毒宗教徒的条件反射,她很怕这类所谓剑锋的东西会暗中藏毒。
先前教中门徒就有人被敌人亮剑之际无意中吸入一早便撒在剑刃上的剧毒粉末惨死的先例,于是五毒宗每一个门徒入宗之后首要学的便是如何避毒,更有一项极为惨烈的实战演练法,亮出剑刃时的毒性足够他们浑身奇痒难忍整整三个多月。
由于每个人都经历过这种极端惨痛的教训,于是这种让人防不胜防的下作暗算便再也没有害到五毒宗的任何一个人。
如今,她也不例外。
空气中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窗外凝露滴落的声响,此时已近夜半,窗外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寒鸦的嘎嘎怪叫,显得分外可怖。
欧阳紫鸢一动不动的跟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对视着,在夜色的保护下,她看不清他的脸,连那双原本应该犀利明亮的眼睛也显得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真切。
他的剑刃已经取出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丝毫行动,双方对峙的期间,他也从来没有要偷袭的意思。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来取她性命的,怎么还会放任她逍遥那么久?
如果真的是来取她的命,欧阳紫鸢只怕要上香拜佛沐浴焚香十日,好感谢佛祖派了个如此坦荡光明磊落之人来与她这个阴险毒辣的女子交锋。
想到
此,她原本还紧紧纠结着的心总算得到了些许放松,连直视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挑衅:“杀人总也得有个理由吧?”
闻言,那个黑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冷嗤:“理由?我一向不屑于跟一个死人讲什么理由。”
这番话他说的毫不客气,而言语间多带着的轻视之感也让欧阳紫鸢心下不满,今日哪怕不杀他,她也要让他尝到一个教训!
想到此,她顿时银牙暗咬,一双美目霎时间变得阴沉无比,左右手一齐开弓蓄势待发,就等着对面的猎物自投罗网。
眼看着她终于露出了一副备战的状态,黑衣人顿时满意一笑:“这就对了,小姑娘,摆出你应有的气势来。”
此人越来越显而易见的挑衅让欧阳紫鸢更加气恼,眼见他丝毫不肯动作,于是她便决定先发制人。
想到此,她干脆足尖一点,猛然一发力,身体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面前的黑衣人疾奔而去。
眼看着她那双蕴藏了各种七毒的十指就要伸到黑衣人的眼前!
突然,形势急剧扭转,只见黑衣人侧头一避闪过了这次攻击,随后长剑便立即出鞘,清越的剑鸣之音响彻在了欧阳紫鸢的耳畔,也震动了她的心弦……
骇然之下,她险险避开了黑衣人向她直刺过来的剑锋,本想再次用毒,奈何黑衣人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她根本就来不及招架,连躲避都成问题,更不用说还要伺机给他用毒了!
黑衣人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快的欧阳紫鸢眼前根本看不清黑衣人在哪,更看不清他出剑的路数,她的眼前只能晃过百八十道刀光剑影,雪白而凄厉的寒芒仿佛都在一瞬间化为了一个个可怕的催命符,影影绰绰的朝着她的面门直袭而来。
欧阳紫鸢避得了一时,根本就避不了一世,更何况刀刀剑剑剑气太快,有好几次她差点被这尖锐的剑气给伤到。
眼看着自己即将处于下风,欧阳紫鸢心下一急,腰肢一弯险险避过了所有剑气,指尖直直的朝着面前的剑刃捻了过去。
只听“铛——”的一声,原本锋利无比的剑刃已经被她稳稳的捏在了两指之间,然而就在她刚刚控制住黑衣人的剑后,他眸光倏然一利,随后内力随着他的指尖动作狠狠的传到了剑刃上。
欧阳紫鸢忍不住手指一麻,这股强劲的内力震得她胸口一闷,下一刻几乎就要喷出一口血来。
她急忙放开了纠缠在剑刃上的手,同时身体朝着黑衣人够不到的黑暗角落极速退去。
黑衣人见控制不及反被她逃脱,眼里的微光自始至终却不见半点慌张,似乎是知道她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看见她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伺机而动,黑衣人不慌不忙,锐利的冷眼在屋内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而后突然出手,瞬间闪电般的一把拉起了榻上还在昏迷的褚容,冷笑着作势要翻窗离开。
就在这时,暗处突然传来“嗖嗖”两声脆响,两束银光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黑衣人的方向飞了过来,飞镖周身还对着月色散发出一阵幽蓝的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