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这是做什么?”望着对面的人,瑾玉只闲然道,“可是不服气?”
“不是在下不服气,而是公子你似乎不大懂这里的规矩。”对方嘴角噙笑,多情的眸子忘了过来,“这地下黑市中的奴隶,自己是没有权利选择跟哪个买主走,端得看她主人的意思。”
“哟呵,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要与我们竞价了么?”眼见瑾玉揽着女子的肩头,萧九月只当她是对这个美人感了兴趣,他与瑾玉是同伙,自然是站在她这头,见林萧铭拦着路,不由笑道,“看来你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她一旦打定主意决定跟从一个男人,便不会轻易更改,这要是换了自己不喜欢的,心中定有万般抱怨,这位美人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你又何必强人所难,若你执意不肯收手,那咱们只能竞价了。”
说着,便想着抬头对对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哪知道抬起眸子,瞥见那一头红黑绿蓝紫,面色不由得僵了一分。
乖乖,那一头五色的长发,真是刺激他的神经,想他萧九月在济州城混了这么些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却还是同一次见到有人那般糟践自己的头发。
这男人走出去也不怕别人议论么。
终是挪开了视线,转望向瑾玉身旁的女子,“姑娘,你可是会改主意?对面这位公子要与我们竞价呢。”
那女子听闻萧九月的话也不看他,只抓了一下身边人的袖子,“只跟他。”
意味十分明显,就是要选择瑾玉。
萧九月闻言不由有些难过,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姑娘却都不施舍一眼过来,当真令人心酸。
“这位公子以为如何?”瑾玉勾了勾唇,望着对面的男子俊美的脸,努力不去看他那一头彩毛,“是愿意做个好人成全我们,还是,按规矩,竞价?”
见对面的少年一派胸有成竹,林萧铭忽的便是笑了,“强扭的瓜不甜,美人无意,我也没必要执着了,告辞。”
他的大方与洒脱倒是让瑾玉稍稍意外了一下,而后便也还以一笑,“多谢成全,慢走。”
对面的男子不再言语,只是弯了弯眉便转过身离开了,步伐一派行云流水。
“这么好说话?”萧九月有些讶异,而后便道,“这倒是省事了,瑾玉你稍等一会儿。”
这地下黑市有个摆在明面上的规矩,外来人员不得在这里闹事斗殴,因着先前有找茬的人均没落得好下场,故而即便是恶霸来到这里行事也会谨慎三分,毕竟这黑市的主人的厉害摆在那里。
瑾玉虽是与那名男子和平协商了那姑娘的归属权,但萧九月认为到底他先动了粗去踹人,为了防止日后的麻烦,萧九月走到那晕乎乎的大汉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原本瑾玉那一脚是不至于将他弄成这样的,主要原因还是那发型怪异的男子将这大汉撂了开,当时应该是用了内力的。
,萧九月拍着地上那人的脸,好在这大汉很快就醒了,转过头望向了瑾玉与她揽着的女子,正想蹬鼻子上脸骂人却被萧九月一把砸下来的银票堵了嘴。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大汉收了萧九月那超了那名姑娘身价好几倍的钱也不再计较那一脚,乐哈哈地跟二人道别了。
“瑾玉,拜托你日后不讲理的时候先看看场合。”许是因为自己出了钱,那姑娘却一直没搭理自己,萧九月心下有气,便难得不悦地说瑾玉,“幸亏碰上的是个爱财的,若是也遇上个蛮不讲理的,钱还不一定有用。”
“你不是自诩最是怜香惜玉么?见姑娘家被人抽打却没有出手,我看不惯出脚了,你反而不乐意?”瑾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可见你以前说的话都是吹嘘的。”
萧九月顿时被噎了一下。
二人又在黑市里头逛了一会儿,却没再发现其他感兴趣的东西,萧九月摇了摇头,“还是有拍卖会的时候热闹些,咱们等下回这里举行了拍卖会再来。”
瑾玉也觉得今日除了她身旁的这位姑娘其余的皆不大有吸引力,便点了点头,“回吧。”
二人离开了黑市,萧九月却道天色还早还想去雅芳阁再逛一会儿,瑾玉却是懒得陪同了,便与他分道扬镳。
待回到了大街之上,瑾玉带着女子去了衣店挑选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换上,只因她身上的衣衫多处破烂,以致于身上道道还沁着血丝的红痕裸露在空气中。
换好衣衫以后,二人走出了衣店,而后才走向了回宫的路。
“你叫什么名字?”一路缓步行走,瑾玉朝身旁的女子问道。
女子离开黑市后,倒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面上也似乎有活力了许多,她转头看着瑾玉的侧脸,浅浅笑道:“叫我宝玉好了。”
瑾玉转过头对上她,稍稍一怔,“宝玉?原来你会笑。”
“当然。”宝玉转回了头道,“如今自由了,便该配上轻松的心情了,如我原先呆在的那个地方,并不适合笑。”
“你这说法倒是有意思。”瑾玉被她逗乐了,原以为也是和珍惜一样的冷美人,不想却如此有个性,“你说的有理,摆脱了那阴暗的地方,那些阴郁的情绪也不必要了,人最重要是活在当下,你如今自由了,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干涉。”
宝玉闻言。脚下步子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瑾玉,“你救我出来,愿意无条件放我走?”
“很多时候做一件事情不需要理由,想做便做了,只是看着你那隐忍却倔强不服输的性子,有些欣赏,便救你出来了。”瑾玉很直接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却漏说了一句。
她没有说的是,再看见那鞭子下的她抬眸之时,那双黑的耀眼的眸子没有半死感情,无悲无喜,可她的神情却又那般倔强,多么像——许久以前的自己。
“我留下。”宝玉转过头看着瑾玉,“殿下莫不是忘了你原先在我耳朵里说的那句话?左右我如今已没有地方可去了,你让我脱离了那每日皮鞭之下的生活,我便以成为殿下的心腹来报答。”
“你不要自由之身了?”瑾玉失笑,“你可知皇宫之中是什么样的地方?人心险恶,时时争斗,尔虞我诈,从不停歇。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不论遇到了什么,都是我自己选的路。”宝玉只道,“我已不愿意再过在外流落的日子,若能有一个栖身之地,哪怕以后遇上再多的困难,也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话说到这儿她漆黑的眸子望进了瑾玉眼中,“请殿下成全。”
这一刻,瑾玉仿佛觉得像是初见她那会儿的倔强又上来了,但见她眸光极为坚定真诚,终是叹了一声,“好,做我的心腹,本宫决不会亏待于你,不过……但愿不久之后,你不会被吓到。”
最后那半句话宝玉是听不懂的,但她却没有问,只因她将重点放在了那个‘好’字上,见瑾玉应了,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瑾玉望着她此时的表情,在心里头也暗笑。
若她是以男子的身份站在宝玉的跟前,恐怕她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她的男子扮相虽说不是帅到惨绝人寰但也算是玉树临风,之前那杀马特虽说头发难看了点但人也算俊美。然而宝玉却会对他们露出那样的神情。
嘲讽,不屑。
她可以肯定,她与那杀马特以前从来没见过宝玉,但宝玉却会露出那种表情,而且还是在他们毫无恶意的情况下……
试问哪个女人会对自己从来没见过的,而且还客客气气的男人露出那种表情的,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这女子自大到没谱了,眼光太高,看不上对方。
二。这女人极有可能是纯粹地讨厌男人。
瑾玉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宝玉是属于后者,因此,她才会用自己不刻意伪装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男子买你回去大多只会当做玩物,但我绝不会,只因本宫乃当朝公主,如今很是需要一个心腹,你可愿意?
他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与她说自己是女子,买她回去自然不会亵玩侮辱,没想到宝玉真的愿意跟她走。
带着她回到了永陵宫,哪知要进屋之时正好碰上了珍华,珍华见瑾玉身旁多了一名陌生女子,再看此时她的打扮,不由惊讶,“殿下这是出宫了?”
“嗯,丞相公子,也就是本宫那位情圣表哥来了拜帖,一时走得急,故而没有叫上你。”瑾玉说着,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女子,“这是本宫身边贴身伺候的珍华。”
顿了顿,又对珍华道:“她叫宝玉,以后也作为本宫的贴身侍婢,她今日才进宫,有许多事情不懂,你以后多照拂着些。”
珍华点头,“是。”
不动声色地抬眸打量着瑾玉身旁的女子,但见她眸光黝黑,面上既没有出入宫廷的忐忑,也没有宫里新人的谄媚,反倒是静如止水。
珍华心中道,此女倒是镇定,殿下的眼光不赖。
“宝玉,你先跟本宫进来。”对身旁的人道了一句,瑾玉抬步便迈向了屋子,宝玉见此,不急不缓地跟上。
待进了屋,宝玉将门合了上,而后疑惑道:“殿下可是要和我说什么事?”
“嗯。”瑾玉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迈步到床边坐下,“宝玉,你可知永陵宫是什么地方?”
宝玉道:“不就是殿下的寝宫?”
“是本宫的寝宫没有错。”瑾玉说到这儿,笑了笑,“那你可知,本宫排行第几?”
“殿下先前并没有说。”宝玉摇了摇头,“宝玉不知。”
“那本宫现在就告诉你。”瑾玉抬起精致的桃花目,望着对面的女子道,“本宫排行,第六。”
“第六……”宝玉低喃了一声,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倏地抬起了头,她眸光惊愣,“第六?当朝六皇子……”
“你还记得你说要追随本宫只是,本宫说过什么么?但愿不久之后,你不会被吓到。”瑾玉说着,将身上的粗布麻衣解了下来,而后又去了中衣,再次抬眸,便见宝玉已是呆住了。
漆黑如墨的长发写下披在了肩头,坐在床边的人一身雪肤细腻,那胸前本该是鼓起的地方,被层层的白布裹着,以致于看不出少女该有的玲珑身段了。
“殿下你……”宝玉望着对面的女子,以及她那脸上满不在乎的笑意,一时说不出话。
早在地下黑市的时候,她说自己是女子,她便有些惊讶了,但那声音却不似作假,她只当是这位公主的乔装技术太好以致于自己看不出来,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是当朝六皇子。
六皇子东方瑾玉,素闻本性暴烈,本性蛮横,不想,她却是个聪明而胆大的女子。
欺瞒圣上十几年,至今还过得如此舒心的生活,不是聪明大胆是什么。
“六殿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宝玉叹了口气,“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你为何,要与我说呢?”
“因为本宫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本宫的这个秘密。”她一直将珍惜当做皇后身边的人,因此并不将她算作自己的身边人,望着宝玉叹气的样子,她只是浅笑道,“因着你是从宫外带来的,与这宫里的人没有交集,本宫才放心告知你,你既是愿意做我的心腹,那么我又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你可知,因着女扮男装,本宫要做的许多事情都不大方便,而身边人,都在这宫里混迹多年,本宫也不知该不该信。”
之所以告诉宝玉而不告诉珍华,是因宝玉算是由自己开始培养,而她才入宫中,应当是没有那么多手段与心机,这些,她都会慢慢培养她,而珍华却太过聪明,从很早以前便是,再则,她没有记错的话,珍华当初也是皇后选给她的,虽说珍华一直是将自己视作主子并未与皇后有大多的交集,但她终归还是决定先不告知她自己的秘密。
浸淫宫廷多年的人,到底是没有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值得信任,至于珍华今后还能不能得到她更多的信任,就看她自己的人。
倒不是与皇后有隔阂,只因她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不会有人干涉,不会有人总是透露她做的事,哪怕是透露给她的亲生母亲萧皇后。
她不喜欢自己的一切总让另一人知道。
“我大抵是明白殿下你的意思了,我在被带入黑市之前,也是寻常人家家里的孩子,过着平静的生活,谁知……我才十二岁那年便到了人贩子的手中,我后来才知道,那人贩子专搜寻十岁的左右的孩子卖给杀手组织培育成杀手,我与许多孩子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论男女,每日都要拿着刀剑习武,而所有杀手满十八岁,便会被放出去开始分配任务。”宝玉淡淡地述说着,“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失败了,我刺杀左都御史的大公子没有成功反被他灌了药卖到青楼,那药能使我的功力半点也提不起来,我只靠蛮力自然是拼不过他们,死活不依那老鸨的意思接客,她将我毒打数次都没有用,索性气得把我又买了,卖给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他见我倔,直说我性子有趣,想来拖到黑市去卖定然能卖个好价钱,我便被他用麻袋装起,扛进了地下黑市,在那地一呆就是三个月,直到殿下你将我解救出来。”
“你原本竟是杀手?”瑾玉讶异,而后便是低笑一声,难怪,寻常的姑娘被人殴打怎么会有那般的倔强,不哭不闹,原来竟是过了好些年杀手生涯,将少女骨子里的柔媚给磨没了。
“不过,你刺杀左督御史的公子,你可知你上头的人是谁?或者,你是那个杀手组织?”她问道。
“这个我真是不知道呢,六年的时光,我从未见一眼我的主子什么模样,与我一起的其他孩子也没见过。”宝玉道,“听说出任务顺利的,多完成一些任务可以提升,便有资格见到主子真面目,不过我一直不太努力,也就没那机会了,我真不喜杀人。”
“没有人会喜欢无故杀人,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你不愿做上天也会逼着你去做的。”瑾玉叹了口气,起身迈到柜子前将柜门打了开,取出一套锦衣穿上,“以后跟在本宫身边,本宫能护你周全,但是宝玉,本宫是容不得背叛与欺瞒的。”
“宝玉明白。”宝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宝玉立誓只做殿下一人的心腹。”
“嗯,那便好。”瑾玉轻笑着道,“现下就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做,你过来——”
带着热意的阳光散在御花园棵棵挺拔的树上,花团锦簇之中,有一抹淡绿色的身影缓步行走。
“娘娘,您最近很是喜欢看花呢。”淡绿色宫装的美丽女子身后,一名宫婢看着身侧大片绽放的花朵,笑着道。
“嗯,虽是到了秋季,但这些桂菊依旧美丽。”望着此刻身前的一朵金黄色麦秆菊,欣妃抬手轻触了触,“不过,花无百日红,再美的花。也不能常开不败。”
她这话说的身后的婢女一头雾水,只觉得无比深奥,却又不敢多嘴去问。
欣妃说这话心里想的自然是自己如今的处境。
素闻后宫之中没有谁能圣宠不倦,不过那位淑妃娘娘明面上好似打破了这个定义,现如今,除皇后之外,风头最大的可不就是自己与淑妃了,而那据说当年也圣宠一时的柔妃和婉妃早已不知到被皇帝陛下扔到脑子的哪个角落了。
帝王家的男子,总是如此多情,尤其是那朝殿之上的皇帝陛下,他给予的情最是让人捉摸不定。
投在皇后那里只是一时的计策,她总是要想办法挣脱开那女人给她下的禁制,想到这里,就难免想起那日浴池中的俊美少年。
那六皇子听闻性格阴晴不定,却是还没有一位妃子或者侍妾,想来还不通男女之事,如若有朝一日她能成为他放在心里或是迷恋上的人,那滋味想必不错。
如六殿下那般年纪的少年,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若是能相互契合彼此愉悦,大多都能念念不忘。
想到此,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不经意地抬起了眸子,却忽的瞧见见不远处一紫一黄两道身影,原本还如水一般地眸子顷刻冷了下来。
对了,那十三公主顾紫雁,似乎很得那位六殿下另眼相看。
她微微偏过头,朝身后的人道:“将那位十三公主请过来,本宫邀她赏花。”
“是。”身后的人应了一声而后走向了那不远处的两道身影,不多时,那两道身影便与那名宫婢朝着自己的这个位置而来。
“紫雁公主,近日可好?”眼见那二人走近,她浅笑着开口,面色艳若桃李,眉目弯弯,似是十分熟稔的模样。
顾紫雁听闻她的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反倒是阿澜先开了口,望着欣妃就是一句,“你是谁呀?你长得真好看。”
欣妃乍一闻她的话便是一怔,垂眸看着开口的少女,只见她面上一派天真瞳仁清澈,立即想到了是有人说云若来了个十六公主,总跟个小孩子似的,说白了就是心智不成熟,便笑着道:“十六公主,本宫是玉馨宫的欣妃。”
“原来是欣妃娘娘。”阿澜眨了眨眼,再次开口道,“娘娘你真好看呢。”
欣妃闻言轻笑了一声,这公主虽脑子不灵光,但说话却很好听,才这么想,便听得阿澜又接着道:“娘娘你这是高兴了呢?”
“是呢,十六公主的话想来女子听了没有不高兴的。”欣妃笑着朝阿澜道。
“真的么?看来阿瑾说的没错呢。”阿澜看着欣妃的神色忽的便是欢快的拍了一下手,而后又垂下了眸子道,“那个,刚才说的,只是一般的客套话,娘娘可别放在心上。”
欣妃脸上的笑意登时一僵。
“我姐妹二人还有事,请恕今日不能奉陪欣妃娘娘了。”顾紫雁见她吃瘪,心中难得划过一丝畅快,而后又是忽然被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她为何最近频频看欣妃不顺眼?若是以前,这样的小事是难以牵动她的情绪的。
意识到这是个不好的现象,顾紫雁即刻又变的面无表情,“阿澜,咱们回去。”
“等等。”将那欲离开的姐妹二人唤住,欣妃笑道,“紫雁公主,可是有心事?”
“劳烦娘娘关心,没有。”漠然地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才想着迈步离开,身后却又传来欣妃柔媚的声线——
“要我说公主你其实大可比烦恼。”她缓缓迈步走近顾紫雁身边,“帝王家的男子大多薄幸多情,你若想他一心一意这是可不是一般难的事。”
顾紫雁闻言,眉眼之间骤然划过一丝戾气,“娘娘这话是何意?”
她这般话的意思她岂会不懂,无非就是暗讽瑾玉也是花心薄情之人。
她这是偏要提起那日潋滟泉中的事么?
“你明明心中有数的不是么?”果不其然下一刻,欣妃在她耳旁轻声细语,吐气如兰,“即使是他也不能免俗,你对他好,他却未必知道,反而不顾你的感受,与其他……啊——”
话未说完便是惹得那顾紫雁一个转身带起的衣袖之风甩到了她脸上,她淬不及防倒退一步,幸好被身后的宫婢扶住,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顾紫雁这番动作是她全然想不到的。
“娘娘若是再惹我,可别怪紫雁狠心,紫雁素来脾气极差,不爱听的话若是听得多了……”说到这儿她便是忽然顿了一下,寒凉的眸光扫过对面的二人,而后不再言语转身迈步走人。
阿澜挠了挠头,转过身便对欣妃低声道了一句‘我十三姐姐脑子不好使,你别生气哦’而后也转过身随着顾紫雁走了,留下身后的欣妃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眸光冷然。
不想这位十三公主竟如此直接,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连威胁的事都做的光明正大。
好一个傲气的公主,好得很。
望着那两道渐去渐远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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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茫,你这几日教的琴曲是愈发的力不从心了。”落英缤纷的花园中,八角小亭里,瑾玉望着对面耷拉着肩膀的白衣少年,只道,“怎么,可是猪蹄子吃的不满意?瞧你那脸色,补完了腿力,这精神力又出问题了么?要不要晚上吩咐人炖点猪脑给你补补?”
“少讽刺我了。”对面那人轻哼一声,“我这人就这样,一件想办的事情办不到就会吃不下睡不着,精神不济,殿下若是嫌弃我,再找个教琴师父来好了。”
“行了,说你几句,还生气了。”白了他一眼,瑾玉道,“还在想着那黑东珠的事情,只是如今那珠子在母后手中,你要看是不可能的了,等什么时候回到了我手里,便真给你看一次。”
“你!”对面的少年闻言就是咬牙切齿,“明明先前都可以让我看,你偏偏不,现在又说不在你身上,你……”
“你竟不信本宫的话?”望着叶茫那愤恨的模样,瑾玉只挑了挑眉,“不就是看一颗珠子么,至于让你介怀成这样。好了,本宫答应了,下回一定将珠子给你看,想摸都是可以的。”
叶茫闻言,桃花目也学着瑾玉平日眯了眯,“这回不糊弄我?”
“……绝不。”看着他那眯眼睛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别扭。
“那好,殿下您在这先坐着。”他弯了弯眼便是起了身要踏出凉亭。
瑾玉见此问道:“你去哪?”
“殿下不是嫌弃我精神不济么?我去沐浴一番,神清气爽了再回来。”只是抛下这么一句,他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瑾玉见此不禁失笑。
就在这个时候,宝玉走进了花园,见到了亭子里的瑾玉便迈步走了过去,“殿下,您要的东西在这。”
说着,将手中一个瓷瓶递给她。
瑾玉接过,道:“方才那位出去的乐师你可是看见了。”
宝玉回道:“那位穿着白衣的么?看见了。”
“嗯,就是他。”瑾玉将那小瓷瓶拿在指尖把玩,这里头装着的是黑东珠上那层药物化开的水,她对宝玉道,“他去沐浴了,你去帮着他倒水吧,然后将这瓶子里的东西加到他的洗澡水,记着,可千万别让和他发现了。”
宝玉闻言只点了点头,而后接过了那瓷瓶转过身便走。
她走之后,那坐在白玉石凳之上的瑾玉垂下了眸子。
那水在她背后化不开,也不知在叶茫身上行不行,虽不知那家伙究竟是不是,但宁可错当,不可放过。
装潢雅致的屋子内,有热气腾腾的水雾散在空气中的,白衣少年看着替自己打洗澡水的姑娘,有些疑惑,“怎么如今永陵宫没有太监了么,这打水的体力活让你们这样的小宫女来做。”
“叶乐师说笑了,我力气也是挺大的,这样的活还不算什么。”宝玉看着浴桶里的水的高度,笑了笑,“再打一桶就可以了,叶乐师再等一会儿就好。”
叶茫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
宝玉提着水桶出门拐到了厨房,此时厨房只剩下一名烧火的小太监,宝玉见此,忙将袖中的瓷瓶掏出,将里头的液体洒在木桶之中,而后拿起了一旁的水瓢,将锅里的热水打了进去。
提着水桶回到了房间,她将水倒入浴桶,而后道:“叶乐师切且沐浴吧,我出去了。”
叶茫点了点头,宝玉转过身离开房间,还不忘顺手将门带上。
待房内只剩叶茫一人,他便走到了浴桶边,开始宽衣,将白色的腰带解了下来挂到一边,而后是外袍……
他不知的是,自己的动作,已被一双眼睛尽数看去了。
“殿下……”隔壁的房里,那贴在墙边望着小洞中场景的宝玉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过了身,“宝玉从未见过男子宽衣,这——”
坐在桌边的瑾玉闻言,望着她的眸子,有些无奈,“你做杀手的还怕看这个?”
“我……”宝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罢了,你无须为难。”瞅着她的模样,到底是姑娘家的不好意思看,她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放着本宫自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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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写笑了。是我笑点太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