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隐藏的危险一步步来临,变化着模样一点点接近毫无防备风众人,那双在暗地里泛着猩红的眼睛,露出邪肆而嘲讽的笑容,獠牙尖利的探向敌人,在敌人僵滞的笑容里,予以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天高浮云阔,华盖般的枕树投下大片大片浓黑的阴影,她沉着脸快步朝前面走去,细碎的阳光洒在她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泛着好看的透明。
“挽姜?”
身后传来呼喊声,她虽满腹怒气,也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真的是你。”
她转过身,眉眼清冷,待看清面容,似是怔了怔,“你是谁?”
甫一问完,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一歪,竟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玉方轻松的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看着她昏睡的容颜,愉悦一笑,“在下玉方陌年,在此等候千代上神多时了。”
将她抱起,玉方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被仙云笼罩的凌霄宫,嘴角似划过了轻蔑的冷笑,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身形快速的消失在无边无尽的苍穹里。
司药仙君急匆匆的奔向凌霄宫,待看见天帝,连行礼都忘了,直接便说道:“陛下,拂霑上仙不见了。”
自衡宛从众生台上跳下去后,天帝便命他看管拂霑,说是看管,实为监视,将他变相的软禁在仙界,不允许他出现在挽姜面前。
今天早上司药去看他,结果一不留神被他暗袭,等他再次醒来,便发现拂霑早已不见了踪影。
“邪尘已经告诉朕了,不必惊慌。”
司药仙君愕然的抬起头,适才看见冥王也在凌霄宫,但是他不太明白天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舞邪尘。
舞邪尘看着司药仙君,缓声说道:“拂霑上仙今早去了冥界,本王没拦住他。”
“没拦住?什么意思?”司药仙君依旧茫然。
“拂霑趁你昏迷,偷吃了你的丹药自毁仙身,去冥界投胎了。”天帝冷声解释道。
司药仙君脸色一白,“他吃了绝仙丹?他知不知道那些吃下去便再也无法成仙了!”
“大概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特意吃了它。”舞邪尘不由得苦笑。
司药仙君震得后退,他反应过来的看着大殿中的人,方才心里有心事,所以未曾察觉,此刻竟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来了,各自的脸色,亦是十分苍白。
堇宋走了进来,眼底有些青黑,开门见山的问道:“谁知道陌容容在哪里?”
“你找她做什么?”舞邪尘有些好奇的问道。
堇宋揉了揉太阳穴,道:“之前那名作证的鸾鸟一直在我的殿里关押着,前天不知怎么回事,竟无缘无故的在我眼前化作了一堆沙,我想找陌容容问清楚,当日我明明亲眼瞧见她杀了鸾鸟族全族,竟敢将这盆脏水泼到小...总之,我只是想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说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她了。”文书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说道。
“无湮呢?”这时,天帝忽地问了一句。
折澜星君回道:“帝君昨日去了神界,大概是去找千代上神了。”
“挽姜她不在神界啊,昨日她还在本王的冥界呢,本王听她说貌似要去昆仑丘,难道她没有告诉无湮吗?”舞邪尘莫名的看着众人,眼神极其无辜。
天帝沉吟半晌,看着堇宋说道:“阿宋,你马上去神界告知无湮朕找他有事商议,若是上神他们也在神界,你自可找他们要一只双栖雪螟蝶,有了它,你想找到陌容容轻而易举。”
堇宋颔首,正要离去,然殿外突然出现一个人,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而他的到来,直接掀起了六界最大的一场浩劫。
那些被扭曲的变了模样的过往,一点点的再度真实的摆在众人眼前,巨大的欺骗背后,有什么惊天的秘密被隐藏。
天帝愕然的看着出现在殿门口的中年男子,一屋子死寂。
烛阴好笑的摆摆手,道:“诸位仙卿不必惊讶,本君乃上古神兽烛阴,此番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告。”
自上一次在云伴月出来后,他便回了神界沉星谷避世,如今六界的人自然是认不出他的。
众人闻言,赶忙都站了起来,天帝离开了他的座位,亲自将烛阴请了进来,一边问道:“不知神君来此,所为何事?”
“本君在找一个人,只是那人约莫知晓本君在找他,所以一直躲着本君。”
他拿出神界的双栖雪螟蝶都没有用,那个人隐去了自己的踪迹。
众仙讶然,“敢问神君在找谁?”
烛阴坐下来,这一路赶来倒是口渴的紧,一杯茶下肚,方才缓了那股干渴,“本君在找玉方陌年,诸位可曾见过他?”
天帝皱眉,“上神前些日子去了人界,我等也不知晓他目前在何处。”
“神君找玉方上神有急事?”文书仙君笑眯眯的打开折扇,风骚的扇了扇。
烛阴被他那挥来挥去的小扇子扇的眼角直抽抽,冷不防嘴角蹦出一个冷笑道:“上神?玉方陌年早已神逝,仙君喊得是哪位上神?”
文书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扇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什么?”一直旁观的舞邪尘也惊得破了声。
烛阴也不再卖关子,事态紧急,他也不愿耽搁过多,沉声说道:“本君先前避世,所以并未过多关注,然本君也是无意发现,玉方陌年在战神千代云天之后不久也神逝洪荒,眼下这一位,只是占据着上神躯体的邪物。”
“那这么说,玉方陌年并不是神,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六界毁灭?”堇宋倒吸一口凉气,拔腿就往外冲,“小五还不知道这些,万一...父君,我去找小五。”
神界谛言石旁,玉方随手采下泽兰花的花瓣幻化出一张玲珑的软榻,转而弯身将挽姜放入其中。
花瓣柔软的将她包裹住,点点花泽散发出来,精灵一般绕着熟睡的人嬉闹。
玉方静静的看着她,似低声轻喃,“没曾想到,这一世你竟是神女,本神到底是漏...”
募地住口,他站起身,目光寒凉的注视着那块谛言石。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三百年前,一眨眼,竟过去几百年了。
他嘴角缓慢的勾起一个森凉的笑意,“帝君难得来神界做客,既是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帝无湮从谛言石后面站出来,薄唇紧抿,大手微微翻转,轩辕剑已是紧握在手。
玉方无惧的扫了一眼轩辕剑,笑的从容而淡定,“想要凭这把轩辕剑伤我分毫,委实不太可能。”
帝无湮却不看他,目光凝视着昏睡的挽姜,“你把小挽怎么了?”
“这个时候,帝君不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吗?”玉方凉凉的声音透着意味不明的讥讽。
帝无湮面色冷寒的看着他,“小挽怎么了?”
玉方哂笑,“没什么,只不过施了昏睡诀,帝君如此关心她,倒是令本神大为感动。”
帝无湮目光沉淼的看着玉方,提着轩辕剑一步步朝挽姜靠近,他正要去扶起挽姜,岂料手刚刚触碰到花瓣,便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弹开。
玉方安静的站立在一旁,似乎觉得有趣,好心的提醒他,“本神方才忘了说,刚才顺手便在挽姜周围设了结界,你是无法靠近她的。”
这个结界外人打不开,若是沉睡中的人醒了,却丝毫不会被结界阻挡。
帝无湮依旧是抿紧唇,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子寒霜遍布,时至今日,他若是还将他看作一个神,便真的是他愚蠢了。
“帝君不必如此看着本神,本神知晓帝君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有些事情,帝君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本神是为帝君着想,有时候糊里糊涂些,安能得一方天地,护一人周全。”
“从你将小挽牵扯进来那刻起,本君便不可能袖手旁观。”帝无湮看着沉睡的挽姜,唇角出现了极淡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的笑意,快的让人无法看清。
“之前本君便奇怪,既然仙界的天玑柱是因为小挽而倒,她又如何能成了神,直到此刻看见你,一切才真相大白,玉方陌年,你究竟是谁?”
玉方赞赏的鼓掌三声,叹道:“不愧是帝君,心思剔透无人能及。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本神会放你回去告诉仙界那帮蠢人?这世间的因由,从来都是说不清的,曾经欠下的债,未尝的情,种种因由,历经六道轮回依旧要偿还,这是所有人都逃不掉的宿命,包括本神,也包括帝君你。”
无湮狭长的眸子里仿佛出现了八荒的冰花,璀璨之间又冰冻三尺之寒,那一头银白的发宛如绸缎般披在身后,头顶束着墨绿头冠,昭昭日辉之下,寒芒毕露。
“心中有魔障,自是抛不下前尘后世,然则世事瞬息万变,你又如何保证,所谓的因由不会因此而改变?万念皆由心起,你的心,才是你一直走不出的魔障,玉方陌年,本君不管那些前尘后世,本君只知道,若是你敢伤小挽分毫,本君宁愿舍弃后世的轮回,亦将把你拖进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