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之上,一片凌乱。
许菁菁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昨晚上形势逆转的太过迅速,以至于她的主导权被无情的剥夺,最后,自己浑身酸痛。
她瞪着旁边睡得安然的男人,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
呼吸被阻,沈宸烨睁开双眼,迷蒙的眼底氤氲着些许水雾,就想是个孩子,正处于懵懂阶段。
许菁菁掩嘴笑了笑,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可惜乐极生悲,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就被一双大手给抓了过去。
脑袋枕在他的心口上,他的手拂过她额前的发丝,笑的邪魅,“看来我昨晚上还不够努力。”
许菁菁面颊一红,推开他躲进被子里,“快去上班吧。”
“我想翘班了。”沈宸烨从她身后搂着她,脑袋正好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娇嗔。
许菁菁侧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什么时候开始堂堂沈大少也变得这么不务正业了?”
沈宸烨握住她的手,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也。”
“就会说些糊涂话。”许菁菁推着他,将他拱下了床。
沈宸烨笑而不语,走进洗手间。
许菁菁靠在床头,拿着镜子瞧着自己脖子上,手臂上的痕迹,这情况去医院,会不会被看出来?
“今天你乖乖的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沈宸烨直接打消她的顾虑。
许菁菁蹙眉,“可是你母亲在医院里没人照看着。”
“有专业团队。”沈宸烨洗好脸走出,靠在床头,自上而下扫视着她,“你这模样去,更会惹急了她。”
许菁菁红了红脸,“还不是你弄的。”
“我觉得很有好看。”沈宸烨捏住她的下颔,又一次偷袭了她的唇。
准备好了早餐,沈宸烨看着她吃完才放心去了公司。
显然许菁菁不是一个听话的女人,趁着他出门,也毫不犹豫的溜了出去。
阳光一如既往灿烂和煦,绿树成荫散落下斑驳的星点,小身子随意的走在公路上。
“咚。”剧烈的撞击声在公路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车辙。
许菁菁举目望去,四车相撞,两辆私家车,一辆大货车,一辆面包车。
有人在惊喊着救命,有人在哭喊着快来人,许菁菁左顾右盼之后,瞧着周围的人也是涌了上去,自己也是被人潮推前了数步。
银色宾利,恍恍惚惚的映在阳光下,太过耀眼,她几乎没有看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只能瞧见车门处流淌而下一滴又一滴红色的液体,衬着银色的车身,红的像火灼烧了双瞳。
许菁菁安静的站在人群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车里被抬出的男人以及他那一如往常的黑色西装,不知为何,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暖暖的液体流淌在掌心,从掌纹处滑落,她狼狈的跑上前,挤开人群,将他们全都推开。
明明早上离别前还是温暖的,明明说过会等他好好的回来一起做饭的,明明说好不能丢下她一人的。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他的车会在这里?为什么他的人会在这里?
司机被人从另一侧抬出来,浑身鲜血,已然休克昏厥。
救护车的声音掩盖过多余的嘈杂声,许菁菁一路跌跌撞撞的紧跟着跑上去,心口很痛,可是不能晕,不能倒下。
医生扯开他的衣服,红色的血从身体各处涌出,大量的玻璃碎片扎破了他的身体,全身都是血,红的让她发抖。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护士作着笔录。
“老婆,我是他老婆。”许菁菁坐在一旁,紧盯着医生的紧接处理,慌乱的问:“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事?”
医生不顾她的哭喊,继续处理着伤处。
“请你冷静点,车祸现场太多人受伤,我们会尽力救助每一个人。”
医院里,红色的手术灯在眼前闪烁着,许菁菁精疲力竭的靠在座椅上,眼泪湿了眼角,
刺眼的红灯亮在眼里,她似乎隐约的察觉到心脏在心口的撞击,她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周围是一片哭嚎声,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任凭那红灯灼伤双眼。
“嫂子,情况怎么样了?”徐琛从家属通道挤进来,看着椅子上失魂落魄的女人,忙不迭的跑过去。
许菁菁抓住他的手臂,摇摇头,“我不知道,医生说脑部受到重创,身体各处大面积受伤,失血严重,徐医生,帮帮他,帮帮他。”
“你放心,我马上就去联系。”徐琛脱下外套,从医生通道进入手术室。
重症监护室外,许菁菁恍若没有灵魂的空壳,两眼发愣发直的看向玻璃窗内一身都是管子的男人,赤裸的上身,裹上厚厚的纱布,整个脑袋被蒙上一层又一层绷带。
她看着,看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到心口绞痛,看到眼前昏花,好像天变黑了,变矮了,压抑的空气将她狠狠的遏制住,动弹不得。
徐琛为难的走出病房,面对女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许菁菁侧过身,低下头,没有注视他的眼瞳,只是盯着他身前的影子,所有情绪被掩藏在眼眶里,不能软弱,不能放弃。
“嫂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徐琛开口说道。
许菁菁听着,未有回复。
徐琛的手紧紧的抓着门槛,“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
“咚!”许菁菁感觉到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手背,眼前的景物模糊不堪,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
www¤ тt kΛn¤ ¢ o “医学上称这种现象为……植物人。”徐琛接住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但很有可能会醒来了,你别急。”
许菁菁摇摇头,双手放在椅子上撑着自己,“对,很有可能会醒来的。”
“嫂子,我们会尽全力的,你别太担心了。”徐琛将她扶到椅子上,安慰的话堵塞在喉咙处,他无话可说。
许菁菁脑袋枕在玻璃上,指尖轻抚过上面光滑的轮廓,看着里面微微响动的仪器,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不是吗?
另一间病房,处于昏睡状态的司机猛然清醒,慌乱的捂住自己的头,诧异的环顾四周。
沈宸绎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眼中的戾气就如嗜血的野兽,低沉的气氛弥漫在病房里,俨然像似一个战场。
“三少。”司机轻唤一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宸绎回过头,面色阴鸷。
司机撑着床沿坐起身,“当时,大少吩咐跟着夫人,可是没想到后面突然来了一辆车,故意撞击,我立即掉转方向盘,另一侧又出现一辆高速运行而来的货车,直接从侧门撞上,车子转了几圈,又被对面袭来的一辆面包车正面撞上,我当时坐在驾驶位上,身上系有安全带,可是大少坐在后座上,未来得及做好安全措施,大少没事吧。”
“是有人故意撞的?”沈宸绎面露狠色,“行,有本事,真有本事。”
“三少,其余三辆车一定是有人安排的,否则不可能会同时出现,货车是禁止入城的,更何况那段路是不允许货车出现的。”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沈宸绎站起身,走出病房。
病房外,许菁菁的手停放在门上,却没有敲响。
沈宸绎愣目,未曾想过她会出现在这里。
“他醒了吧?”许菁菁低下头,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再次掩藏。
“刚刚醒来,大哥我会派人照顾好,你身体不好,尽量多休息。”
“我没事。”许菁菁转过身,恢复平静的走在那条清冷的医院长廊上。
那一天,他也是这么孤寂落寞的走过吧,四周是冻骨的冷风,头顶上是毫无温度的灯光,连带着眼前这条不长的路也需要勇气才能坚持一步一步走过去。
大叔,你会醒来的吧,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吧。
“叮……”
林姨诧异的看着回到公寓的太太,瞧着她眼睑通红,急忙跑上前,“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许菁菁抬了抬头,说道:“林姨,这几天你不用来上班了,我要去一趟医院,你回家吧,工资我会照付的。”
“为什么?”林姨慌乱的摇头,“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不是,是大叔出车祸了,我要去医院照顾他,你就先回家吧。”许菁菁走进卧室,空气里还流动着他临走时残留的气息,很淡。
简单的收拾着,她站在镜子前,指尖拂过上面的牙刷水杯毛巾,狼狈的捧住胸口痛苦的蹲下,眼泪像水珠开了闸,终于忍不住的狂涌而出。
医院内,徐琛、叶秦面面相觑。
沈宸绎站在窗前,语气冷冽,“我已经派人封锁了大哥出车祸的消息,一时之间,是没有人会借用这个话题搞出什么新闻,公司那边不能没有人坐镇,这里就只有拜托你们了。”
“我们也会尽力不让任何人打扰大少。”徐琛道。
“还有许菁菁。”沈宸绎顿了顿,说道:“她不适合多停留在这里,免得受了刺激她又倒下了,大哥醒来也会伤心的。”
“我会按时让她回去休息的。”叶秦轻叹,“沈夫人那边——”
“母亲那边也别说了,二哥消失不见,大哥如果真的醒不来,她作为一个母亲,失去两个儿子,这里也会痛吧。”沈宸绎按住自己的心口,“我会让人过来好好照顾大哥,如果他醒了——”
“你放心,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徐琛合上档案夹,“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脑部受到剧烈撞击,淤血难消。”
“我知道了。”沈宸绎双手紧紧成拳,“江易泽敢这样明目张胆挑战我沈家,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终身梦魇。”
门外的身影站了一小会儿,在没人发现的空隙,沿着那条明亮的走廊消失不见。
玻璃窗前,许菁菁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的眉眼,五官依旧如常,头发肯定都没有了吧,可是这样的大叔,还是最性感的。
她抹了抹自己的脸,一手的湿润:“大叔,我是不是太爱哭了?太弱了?所以才会这样累你伤你害你?”
没有人的走廊,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徘徊而来,在天边夕阳如火灼烧之时,一辆黑色保时捷被掩盖在城市车龙中。
夜浓如墨,公寓里漆黑一片,窗外的霓虹灯倒映在窗户上,折射着屋内卧坐在地板上的孤寂身影。
“叮……”手机在地毯上打着旋儿。
许菁菁看了眼号码,毫不迟疑的按下。
“许菁菁,我说过绝对会让你后悔。”江易泽的声音狂妄的响起来,得意的喧嚣着自己的胜利。
许菁菁不以为意,头靠在玻璃上,轻笑,“我想你打错了,没有什么值得我后不后悔的事。”
江易泽冷笑,“虽然沈氏把新闻压下来了,可是当时的情况我可是目睹的一清二楚,要不要我把照片发给你再重放一遍?”
许菁菁捏紧拳头,语气不变,“我听不懂你的话,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挑衅会动摇我,那你就错了。”
“如果要得到第一手消息,还愁没有路径,我已经知道了,沈宸烨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哈哈哈,植物人,这就是报应,一样的报应。”
“或许会让你失望了。”许菁菁挂断手机,压抑着心口的怒,站起身,扶着窗沿仰望夜空,有人说这样做,眼泪就会倒流回去。
静谧的书房内,是一盏微弱的台灯,书桌前,电脑屏幕映射着椅子上面色如纸的女人,她的指尖流转在上面的所有加密文件里。
不知何时起,虚掩的窗户里涌进一阵诡异的冷风,掀动窗帘,散落一地碎光。
一双手穿透她的身体,抚摸不到她的任何温暖。
沈宸烨坐在地毯上,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微微发颤。
他抬头望着电脑屏幕前的女人,再看一眼旁边的时间,凌晨四点,她在做什么?
许菁菁喝着已然冰冷的咖啡,一字一句的逐步浏览着每一封文件,她不知道自己的大叔运转了这么多事,她不知道他每天陪自己的那几个小时里究竟是怎么做出这么多东西的,他现在不醒来,一定是太累了。
“菁菁,菁菁,别看了,我们睡觉好不好?”沈宸烨抓住她的手,却只能拂动空气,抓不到她的任何东西。
许菁菁扭头看了眼窗前的帘子,起身走近,双脚像似踩在棉花上,还没来得及靠近,身体一软,失去意识倒在地毯上。
“菁菁。”沈宸烨扑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穿透自己,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惊响。
那张脸,灰败惨白。
沈宸烨蹲在她身边,慌乱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菁菁,别吓我,起来,快起来啊。”
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穿过,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抱起她,直到天边的冷月降下,阳光穿透窗户洒落,地上的人儿才虚虚的睁开眼瞳。
许菁菁只瞧见白色的天花板,动了动手脚,酥软无力,浑身僵硬,她靠在椅子上,忍过那一阵头晕目眩。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她试着站起身,顺着墙,一点一点的朝着玄关走去。
“舅舅,您怎么来了?”打开门,男人一脸沧桑。
秦秋夜眼底明显带着青霜,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女人的神色,眉头微皱,“我以为你会在医院,为什么没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许菁菁转过身,走到厨房里,看向凌乱的厨具,不知道该弄些什么。
“菁菁,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说,我好歹也是宸烨的舅舅,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不遗余力的帮你们。”
“没什么事的,舅舅,宸烨会醒来的,我就把家里照顾好,等他醒来的那一天。”许菁菁打开茶盅,泡了一壶绿茶。
“舅舅,你别信她的。”沈宸烨抓住秦秋夜的手,依旧毫无意外的从他身上穿透,他颓废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为什么会这样?
秦秋夜沉默,手中的水杯传来淡淡热气,他稳了稳,说道:“可是你自己也看见了自己的脸色吧,那么差。”
“昨晚上我想了一些事,没睡好而已。”许菁菁坐在沙发上,低下视线。
秦秋夜走近,蹲下身子,“别想那么多了。”
许菁菁点点头,不再多言。
“去休息一下吧,我也去医院了,他母亲那边还没人通知,我也不打算告诉她。”秦秋夜轻抚过她的脑袋,摇摇头,叹口气走出公寓。
“叮……”手机再次响动。
许菁菁靠在沙发上,按下接听,“吴姐。”
吴瑜的声音有些急,却依旧条理清楚,“菁菁,是不是大少出事了?今天公司股东都跑来了,一个个的都吵着要见大少,三少分身乏术,被他们围堵在办公室里脱不了身。”
“股东?”许菁菁坐起身,眉头微皱,“你能说清楚点吗?”
“他们都听说大少出车祸陷入重度昏迷,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一个个吵着要召开股东大会,既然没有人能做主,那就再次推举出一个得力总裁接替。目前大少处于昏迷,他名下的股份也没有个明确规定,所以,那些人就一个个狼子野心,想要联手将三少也拉下位子,毕竟,公司里三少只是个总经理,他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十。能说上话的还有另外两名大股东,各自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东。”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打算逼宫?”
“他们料定了大少现在没有意识,又没有立什么遗嘱,他虽然是最大股东,可是现在也不能说话,一个个就虎视眈眈的瞧着天臣这块大馅饼,恨不得直接再扑上来多分一点红利。”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许菁菁挂断电话,手机滚落在地毯上,她捧膝坐在沙发上。
沈宸烨抚了抚她微皱的眉头,“别担心,相信三弟,他会解决好的。”
偌大的客厅再次恢复宁静,许菁菁抬头看向窗外遗落的阳光,捡起手机。
沈宸烨坐在一边,抹去她眼角隐隐而现的泪痕,“我不会丢下你的,知道吗?别再伤心了,好不好?”
“嘟……”电话响了一声便被接起,“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于律师吗?”
沈宸烨身体一震,惊愕的盯着她。
许菁菁言语如常平静,“我是沈宸烨的妻子,我想知道一下我先生前几日是不是找您签过一份公证协议?”
“对,协议上有您这个电话,也只能接您这个电话,请问您想知道什么吗?”
“协议上是不是说过如若我先生出现什么意外,但凡失去自主意识无法支配行为语言时,他名下的所有股份产业,不动产动产皆数交由我许菁菁负责?”
“对,这份协议明确规定只要他出现意外,导致无法自主行为时,您将是他名下所有产业的唯一决策人。”
许菁菁看向自己的戒指,眼眸模糊,“我先生昨日出了车祸,我想问一下,这种情况下,天臣是不是将交由我负责。”
“我将作为沈宸烨先生的代理律师为他办理一切手续,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许菁菁点点头,“我在天臣等您。”
挂断电话,许菁菁亲吻着自己的戒指:大叔,是不是只要我长大了,你就不会再受到威胁了?
拥挤的天臣前门,各路记者闻风而来,早已将天臣前围得水泄不通。
作为沈宸烨的妻子,许菁菁从未在公众前露过面,在从后门进入天臣时,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
吴瑜看见电梯前的身影,小跑过去,“你来做什么?难道你还打算以你这小身板抵抗那上几十个股东?”
许菁菁左手握着右手,“吴姐,我来帮我的丈夫守护好他的江山。”
吴瑜愕然,一同走进电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电梯上行,停靠在顶楼办公室。
果不其然,总裁办公室里早已是各路角色争相上映。
“如果三少无法给个正确说明,我们就召开股东大会,让所有股东来做一个决定,天臣毕竟是大企业,这样总裁位置一直空置,怎么可以?”
“对,无论如何,既然大少无法现身,那我们就重新推举一个临时总裁,沈大少的位置我相信没人可以做的上,但公司也不能这样让一个总经理说话吧。”
沈宸绎不言,目色平静的坐在老板椅上,瞧着身前的一个个丑态尽出,依然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闹事的人,嘴角轻扬。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一下。”于律师在秘书的引领下走进办公室。
众股东认识这位天臣的法律顾问,也是沈大少的首席律师,一个个面露危色。
“我相信各位都认识我,我是于震,也算是在各大场合与各位见过几次面,这一次我冒昧赶来也是为了大少的委托的事。”于律师走向办公桌前,对着沈宸绎点点头。
沈宸绎不明,问道:“我大哥有什么委托过您?”
“在结婚的当天,沈宸烨先生便来到过事务所,将自己名下所有股份以及产业皆数交由她的妻子许菁菁女士。”
“我大哥——”
“许菁菁女士正在外面,作为天臣的下一任执行总裁,我觉得趁着所有股东都在的时候,互相认识一下,许女士,请进。”
双门红木大门微微敞开,水晶灯恍惚的映入眼帘,许菁菁的鞋子踩过那厚厚的地毯,在众人惊怵的目光中,高调入场。
白色正装,马尾高高盘起,女人不施粉黛的站在于震身侧,将沈宸烨家里的私章放下。
“手续都处理好了,从今天开始,许女士将作为沈先生未在职期间的代理总裁,各位已经没有异议了吧,如若谁还怀疑许女士身份,大可以来事务所,我会出具所有沈先生立下的公证书,完完全全具有法律效应。”
“于律师,麻烦您了。”许菁菁坐在转移上,目光远眺,落在一个个仓惶不再多言的股东们,说道:“我先生没有出事,更没有像报纸上说的那样什么出了重大车祸,他只是出国与齐氏集团相谈合作事项,如果大家不信,尽管致电齐氏负责人,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这样的无稽之谈,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可被这些花边小道消息弄的自相残杀。”
“既然大少没有出事,那您现在坐上这位子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大家想要的意思吗?一定要有一个人出来负责,无奈之下,宸烨赶不回来,只得我出面,如果你们真不信,我会让秘书整理一下各位的年终红利,要卖股权的尽管说,我一定高价买回,绝不让各位亏本失利。最后,谁若对天臣不离不弃,我沈氏夫妇,绝对知恩图报,与各位一同见证天臣再上辉煌。”
“嫂子。”沈宸绎站在女人身旁,声音恢弘:“都听到了吧,谁要走,尽管走,谁要留,就闭上那张嘴,我天臣,养的起人,更赔得起人。”
无人再言,喧腾的一出闹剧再次落下帷幕。
沈宸绎见人都已散去,吩咐秘书送来一杯温水,坐在待客区里的沙发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大哥签了那些股权转让协议?”
许菁菁放松心绪,坐回椅子上,“我开了他的电脑。”
“可是大哥电脑里有密码,你怎么知道的?”
许菁菁嘴角微微勾上一抹弧度,“他的电脑是指纹锁。”
“你的意思是他用了你的指纹?”沈宸绎噤声。
“我也不清楚,就试了一下,没想到都打开了。”许菁菁看向沈宸绎,“大叔的事是什么人曝光的?”
“江易泽,你应该清楚的。”沈宸绎让秘书将温水送上办公桌。
“谢谢。”许菁菁回复一句,喝了小口,滋润了片刻干裂的双唇,“他是有心机给天臣造成混乱,不过他也好不了多久了。”
“你什么意思?”
“大叔的电脑里有一封文件,会让江氏资金链出现断缺,只要资金一断,所有名下开放活动将直接暂停,如此情况下,必定是找银行贷款,大叔的意思是直接放款,让他们继续开发,不造成任何负面新闻。”
“等他们下一次出现资金短缺情况,银行一旦催款,工程无法结束,资金无法回笼,他们只得变卖许氏。”沈宸绎嘴角轻扬,“如果在那时许氏出现危机,非但无法让自己转危为安,还会受到牵连。”
“所以现在我们是要稳住江易泽,让他再狂妄一些。”许菁菁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将沈宸烨的私章放在他手里,“我不懂公司情况,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稳住民心。”
“你今天表现很好,大哥看到也会高兴。”沈宸绎近距离时才发现女人额头上的冷汗,蓦然心惊,“你没事吧?”
许菁菁摇摇头,“公司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家了。”
沈宸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声喊道:“不想去医院看看他吗?”
许菁菁后背一僵,摆摆手,“不管他在哪里,我都在家里等着他。”
沈宸烨亦步亦趋,走在她的身后,手,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手心里,轻轻抚摸:“菁菁,我的菁菁。”
月上柳梢头,寂静的夜里空旷的屋子中,一道身影穿梭在厨房内,而她的身侧,是一如既往守护的某道影子。
许菁菁盛满两碗汤,摆放好餐具,对着桌子对面,莞尔:“吃饭。”
无人的位置上,只剩那一碗米饭,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餐点,许菁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会做这么多菜,打开冰箱时,满满的都是他选回来的食材,一层紧挨一层。
她做了很久,整整一个下午,当夜幕西垂,四周寂静时,她将这一切摆上桌,十人桌的大餐桌上,毫无缝隙的一盘碟子挨着另一盘碟子。
她咽下一口米饭,挑了一根菜放在他的碗中,“我好像说过要做红烧鸡给你的吃吧,一直都没有实现,今天,我做给你吃了,多吃点。”
没有人回答,她将一只鸡腿放在他的餐盘中。
沈宸烨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红肿的双手,被滚油烫过后遗留的水泡,轻轻摩挲,“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依然是没有回复,百坪公寓里,只有碗碟碰撞的轻响。
“叮咚……叮咚……”唐突的门铃声彻底打破沉默,沈宸烨透过那扇紧闭的大门瞧着门外站立的男人,眼底柔情消失,恨不得扑上前用着鬼魂之身将他撕成碎片。
许菁菁面色冷淡的盯着可视电话里的男人,没有开门的打算。
江易泽恼羞成怒,继续敲打着门铃。
许菁菁掏出手机,对着保安处打了一个电话:“有人骚扰。”
视频里,两名保安走上,将怒不可遏的江易泽拉进电梯。
许菁菁走回餐桌前,本是温热的米饭早已凉透,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所有饭菜倒入垃圾桶里。
沈宸烨放下心来,本以为她应该准备休息了,却没有料到她竟然又拿出一口砂锅,将猪骨、牛骨放入锅内,她又想做什么?
时钟指向十二点,许菁菁调下小火,趁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侧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沈宸烨蹲在她面前,指尖明知触碰不到她的任何,却依旧执迷的渴望抚摸她的温暖。
他清晰的看着她将他们的结婚戒指放在捧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摩挲,似乎已是本能动作。
阳光倾洒,许菁菁揉了揉双眼,睡意惺忪的坐直身体,抬头看了下刺眼的窗外,走向厨房。
医院里,秦秋枫再一次闹了脾气,所谓的专业团队被换了一批又一批,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通知刘絮凝。
刘絮凝平息着女人的怒火,轻声安慰道:“阿姨,您不能激动,平心静气身体才能更好愈合。”
秦秋枫深吸一口气,“好孩子,你也守了一晚上了,去休息会儿。”
“我不累。”刘絮凝看了一眼医生刚刚注射好的药物,明白里面有安定成分,静心等待女人的睡去。
不过片刻,秦秋枫已然精疲力竭,渐渐的体力不支,沉睡而去。
见她睡下,许菁菁才推门走进。
“菁菁,你来了?”刘絮凝忙不迭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听说了宸烨的事。你没事吧?”
“我没事。”许菁菁将保温瓶放下,“我给阿姨熬了骨头汤,她醒后你让她多喝点。”
“我们出去说吧。”刘絮凝拉着她的手,两人安静的退出。
清冷的走廊上,没有多余的路人。
刘絮凝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宸烨的事秋夜舅舅正在帮忙,你也别担心了。”
“也没什么,我相信他会醒来的。”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刘絮凝先站起身,却见旁边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许菁菁坐在椅子上,眼睛直视着她,“我挺怕的。”
“没事,我陪着你。”刘絮凝搀着她的手,两人缓慢的走过长长的走廊。
临近病房时,许菁菁突然止步,踉跄的退后两步,眼眶湿润,却被她残忍的吞回去,“我不去了,他不想让我看到他这样的。”
落荒而逃,许菁菁用着最快的速度离开那层楼。
蓝天,白云,微风,花香,许菁菁站在空旷的草坪上,仰头面朝天际。
病房里,徐琛正在检查,回头便见站在窗外看向电梯方向的女人,放下档案夹走了出去。
刘絮凝眉头微皱,“菁菁刚刚又走了。”
“嗯?”徐琛不明,“她没来看一眼?”
“我挺能理解她的。”刘絮凝探向病房内毫无知觉的男人,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她在等你回家,宸烨,别睡了。”
沈宸烨一步一步的走进病发,瞪着床上沉睡不起的男人,一个拳头毫不留情的挥洒过去,他明知道自己触碰不到这样的自己,可是依旧想要打醒这个男人。
“你给我起来,你他妈的凭什么睡得这么理所当然,你给我起来。沈宸烨,我自己都看不起你,给我起来。”
病房很静,只留下仪器有条不紊的声响。
床上的人依旧沉睡,床下,一人纵声痛哭。
明明说过要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短短几天……食言了?
沈宸烨,你怎么可以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成谎言欺骗她?
沈宸烨,不是说好百年的吗?一百年还有那么长,你怎么可以先丢下她,一个人逃走了……
“唔!”洗手间里,许菁菁脱力的撑着盥洗池,胸腹处上窜着一股酸水,她紧紧的抓住边沿,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倒而下。
“呕。”最终还是战胜不了反胃的感觉,张嘴便是吐出一口酸水,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好好进食,无论怎么吐也吐不出什么,只有止不住的干呕,呕到她眼睛泛红,声音嘶哑。
“唔。”吐过后,心口隐隐作痛,她不甚在意的揉了揉心口,还没喘完气,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世界昏暗一片,禁不住的她再一次抓住门把手,才险险停住自己下坠的身体。
“叮……”手机震动,许菁菁靠在门上,按下接听键。
“菁菁,我刚刚上飞机,明天就会回国了,我听说了宸烨的事,别担心,我马上回来。”齐江临的声音焦急惊慌,听筒里还能传出那股机翼震动时带来的猛烈风声。
许菁菁莞尔,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叔叔别担心,我很好,宸烨也很好。”
“傻丫头,等叔叔回来好好的替你做主。”
挂断电话,似乎脑中紧绷的弦受不住拉扯终于断裂了,手机跌落,在地板上砸出一记闷响,一道身影顺着手机滚落的方向颓然倒下……
------题外话------
相信看到最后,亲们都能料到什么了吧,没错,包子终于蒸上了,不过这样下去,这包子能撑到最后嘛?
哦不,一定能,所以,下章大叔华丽醒来(可以把刀子放下了吗?亲妈瑜已经照你的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