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啊?”我的耳边还在响着自己刚刚在那位农民工手机里面听到的那个声音。没有错,那是小然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很想回那个电话,但是我没有那样去做。因为我一旦回了电话的话就表示我在外边真的有那样的女人。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去回那个电话。我暗自庆幸,暗自庆幸自己在短信里面骂了对方,而且有意地把这则短信当成了某个朋友的玩笑。
现在我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不理会那个发短信的她,完完全全地把它当成一次玩笑。
小然学过一点心理学,这样的老婆很可怕。
我决定不换手机号码了,那已经没有了什么意思。
苦笑,我唯有苦笑。同时心里有些后悔:干嘛要把那件事情搞清楚?现在我忽然明白了:难得糊涂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忽然想喝酒。真的,我忽然地想喝酒了,不知道为什么。
陪我喝酒的人当然有,张萌萌是最合适的一个。这些天来都是我在陪她喝。不过,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拿出电话朝易科拨打了过去。
“还在市内吗?”我问道,抱着侥幸的心理。
“在。没走。”他回答说。
“晚上我请你喝酒好吗?”我问道。忽然想起了白洁的请求。
“今天可能没空。”他说。
“哦。”我觉得很遗憾。
“谢谢你,小曾很不错。”他忽然说道。
我有些不明白,“她和你联系了?”
“或者你应该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他说。
“哦?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顿时来了兴趣,因为他让我看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从未到过美院这地方来过。读大学的时候倒是去过本市的其他大学,因为那地方有我高中时候的同学。而美院这地方和其他大学似乎格格不入,我总觉得这里很神秘。全市大学生运动会的时候多次看到过他们入场的队列,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不是中国人似的——其他学校的入场方队都是像模像样,步伐整齐,而美院的方队根本就不能叫方队,准确地讲,应该叫“乱队”更好笑的是,他们的男生都是长发披肩,花衣花裤,女生却个个都是短发,打扮像男人一样,就好像一群刚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似的。每次他们出场的时候大家都会笑。
所以,我把美院的人当成了一种另类。而易科却是我近距离见到过的美院的第一个人。现在,我觉得他不再是那么的古怪了,当然,他还是和我们不大一样。
现在,我已经站在了美院的大门前。出租车把我送到了这里。我觉得,这个地方的大门和高校不大匹配,因为它太过矮小和破旧。“江南美术学院”几个字也显得很古朴,是繁体字,黑色,它后面的墙体上爬满了古藤,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像是属于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校园里面却很静,古木参天。即使是冬天,这里依然是绿意盎然。
里面没有什么现代化的建筑,都是一栋栋矮小的、古旧的楼房。
大学现在已经放寒假了,这里面就越发地显得静了。我发现自己不大适应这种静的环境,它让人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易科告诉了我他所在地方的位置,描述得很准确,所以我很快地就找到了他,幸好美院并不大。
这是一栋平房,她孤零零地座落在校园里面的一处小山上面。我对它有着一种庙宇的感受。它显得过于的孤寂。但是它并不破旧,反而地还有些古色古香。走近后看到平房的门口处有一个牌子:易科美术工作室。我不懂书法,但是觉得这几个字很好看,似乎和房子的古色古香很匹配。
敲门,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很稳重,不急促。“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了,易科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来了?快进来。”他看见我后似乎很高兴。
里面是一个巷道,巷道的里侧是几个房间。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房间的门。我发现这个房间的里面很大,至少有五十个平方的样子。里面没有任何的装饰,但墙壁上却挂满了画。我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觉得都没有他送给我的那幅漂亮。也许是我真的不懂画,在我的眼里,只会去看一幅画的漂亮与否。而这里的墙上挂着的有几幅画上的人物的脸完全变了形,我根本就不能区分出他们的性别,就好像是儿童随意地涂鸦而成。我不禁讶然:难道这样的东西也是画?
有一点我很清楚,这墙上挂着的必然是他的得意之作,不然的话他不会把它们挂在这个地方。可是我不明白:那样的话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得意呢?
“这些都是我前些年参赛的获奖作品。在看来不值一提。”他见我在看,在旁边淡淡地道。
“我看不懂。”我苦笑。
“好。”他看我我,忽然笑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
“有的人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总是喜欢夸奖我的这些画,但是我听了我后却发现他们简直都是在打胡乱说。你很不错,诚实。”他笑道,“来,你来看看我刚刚完成了这幅画。为了它,我放弃了离开本市的安排。”他将我拉到了这个房间的一角。
我看见,在这个地方,一个画架正矗立在这里,因为画架很大,所以给了我一种矗立的感觉。不过我只看了那个画架一眼,因为我被画架后方的那幅画吸引住了——这是一幅巨大的人像,画面上是一位女性,民国时候的装束,宽衣短袖,青花色服饰,黑的让人感到心痛的发丝,却现实出了白玉一般的肌肤。她很美,是那种沉静的美丽。我觉得她更像白洁,因为画面上的她仿佛生活在过去的时空里面。
“这是谁?”我指了指这幅画问他道,“好像你送我的那幅画里面的人物也是她。”
“谁也不是。她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他回答。
我很惊奇,“难道她只是你心中幻想出来的一个女人?”
“是的。不过我梦见过她。在我的梦中她就是这样的装束。太美了。我为此差点相信了佛教的轮回了。”他笑。
我不再说话,因为我不敢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赶紧转身去看画架上面的东西。这也是一幅画。当然是一幅画了,不是画难道还会是其他什么东西?
“看看,怎么样?说说你的感受。”他对我说。
我再次诧异,“易教授,我不懂画的啊?你怎么让我看它呢?”
“对于你来说,你对美术的感受就如同一张白纸。正因为这样,我才想让你评价一下这幅画,因为你给出的感受才是最直接、最真实的。”他说。
“就如同一位处男对在一个女人面前的那种感受一样?”我开玩笑道。
“差不多。”他笑。
我不禁苦笑,“看来我这个不懂艺术的人对你还有用处。”
“我准备用这幅画去参赛。所以不想让其他的人看见。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想听听一个不懂美术的人对这幅画的看法。”他说。
我顿时觉得他的怪异就在于此。于是,我开始仔细地认真地去看。我看了许久,还别说,我还真的看出了一点名堂来了。“曾子墨什么时候到过你这里?”我忽然地问他道。
他很诧异的样子,“你看出来了?”
“我觉得好像是她。”我说,心里忽然酸溜溜的。
“你快说说!你快说说你的感受。”他猛然地过来抓住了我,神情很激动。
“我觉得这是一幅凌空俯瞰的画面。”我开始说自己的感受,“碧绿的草地上面,一个女人,她很美,很纯洁,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我有这样的感觉。是的,在碧绿的草地上面,长满鲜花,虽然画面上突出的是一双硕大的乳 房,还有那两点鲜红的乳 头。我只能看见这个女人的双臂,她的双臂是张开着的,而这个女人的双腿和双脚却被着一双硕大的乳 房所覆盖,但是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我感觉得到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这乳 房就如同……就如同……对了,它们就好像那些花一样地在这片大地上绽放。”
“绽放?!你看到了它们在绽放?!”他猛然地大声地问我道,神情比刚才更加的激动了。
我点头,“是的,我看到了,看到了它们在绽放,如同它们周围的那些花儿一样地在绽放。”
“太好了!太好了!你居然看懂了!一个不懂画的人竟然都能够看懂我的这幅画!真的是太好了!”
“这对乳房是曾子墨的?”我问道。
“你见过它们?”他问,神情忽然变得很古怪。
我顿时尴尬了,很后悔自己刚才的问话。
幸好他没有继续问我,“你们当医生的……唉!这么美丽的东西竟然被你糟蹋了。”
我无地自容,只好苦笑。
“你觉得这幅画应该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地问我,我发现他的思维很跳跃。
“我觉得应该叫《大地》,”我说,随即又道:“我不懂的,只是这样觉得。大地母亲,她用她的乳汁哺育着我们这个世界。”
“秦勉!你太好了!你的想法居然和我一样!”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忽然地过来将我紧紧地抱住了,嘴里发出了激动的、让人震耳欲聋的声音。
“快放开我。”我猛然地感觉到了一阵恶寒,因为我发现他的脸正紧贴在我的脸上。
还好,他很听话。他放开了我。
“大地》,好!就叫它《大
地》!”他欣喜若狂、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像一个疯子似的。然而,我对他的这幅画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心想不就是一对乳 房吗?我再次地去看那幅画,那幅主人公像白洁的画。
“你喜欢这幅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在问我。
“很漂亮。我喜欢这么沉静的女人。”我点头道。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他说。
我大吃一惊,愕然地去看着他。
“她已经在我脑海里面了,我画出来的她的形象不及我心中的万一。”他说,“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画这东西,应该属于喜欢它的人。”
“我请你去喝酒。”我对他说。
他却在摇头,“我忽然有了灵感,我要把这幅画进一步地完善。”
于是,我离开了,带着那幅画。
很想把它送给白洁的,但是我担心一件事情。千万不要让他们见面。我在心里想道。
我是医生,但是我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有些东西。易科心中的女神竟然会是白洁那个模样,而白洁却对这位画家心生崇拜。这样的两个人如果见面了的话,鬼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我很担心。不是我低估白洁的道德水平,因为我懂得人性中最脆弱的那个部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发生让百里大哥觉得不愉快的事情。
我在医科大学后门处的那套房子里面出现了一幅新的画作。我把它挂在了红色的卧室里面。我发现它竟然和卧室的这种风格很协调。
仔细地看了半晌,觉得画面上的她真的很美。她不是白洁。我告诉自己说。
完全地忘记了喝酒的事情了,我就躺在这里的床上睡觉,红色的房间,红色的床。不过现在这里多了一样东西,那幅画。
我睡着了,竟然还在做梦。在梦里面,我看到了一片草地,而草地上到处都是乳 房,大大的,像兔子一般地在跳跃。我觉得很好玩,于是便开始去追逐,它们却越聚越多,顿时堆成了一座山。于是我就开始有些恶心了。转身便跑,猛然地听到后边发出来了一种可怕的声音,急忙转头去看,骇然地发现,那些如同小兔子一样的乳 房们正在朝着我涌来!
跑,奋力地跑。猛然间发现自己前方也是,它们像气球一般地正在我的前面爆裂开来,乳白色的汁液绽满了我的脸部。我大骇,猛然地醒了过来,却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下腹里面被尿憋胀得厉害。
没去管电话,直接朝厕所跑去。现在,解决生理的问题才是第一位的。
解决了生理上的问题之后才回去看电话。电话竟然是易科打来的。“在洗澡。刚才。”我急忙解释,担心“上厕所”三个字会玷污了他。
“我完成了!我想喝酒!”他说。
“我陪你!”我急忙地道,同时也在替他感到高兴,随即觉得自己的话不大对劲,忙又说道:“我请你喝酒。”
“什么地方?”他问。仿佛是理所当然。我也觉得我请他喝酒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毕竟拿走了他的画,他画的可是他心中的女神。
“你想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我说。
“什么地方的东西好吃?”他问道。
我顿时想到了那家火锅店,那次我和五哥一起吃饭的地方,那处小巷里面。“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火锅店。可以吗?”
“好!”他说,“你在什么地方?我开车来接你。”
“我打车来接你吧。你很容易醉的,酒后驾车很危险。”我急忙地道。
“你怎么会没车?你们当医生的不是很有钱吗?”他问道。
“我有车,可惜我不会开。”我苦笑。
“你不会开车还去买来做什么?你很奇怪。”他在电话里面笑。我觉得他真的很奇怪——不是说吃饭的事情吗?怎么忽然谈起车的事情来了?不过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急忙地对他道:“我让人开车。你等着啊,我马上就来接你。”
随即给张萌萌打电话,“晚上我请美院一位教授吃饭,麻烦你把车开过来好吗?”
“你在什么地方?”她问我道。
“医科大学……”我差点说出了后面的“后门”二字,硬生生地止住了,“医科大学的大门处。”
“你到学校去干什么?”她笑着问我。
“看看老师。”我急中生智。
“好,我马上到。”她说。
我急忙出门,然后打车朝学校大门而去。
其实我的内心有一个想法,我想把张萌萌介绍给易科。但是我并不知道易科是否结婚,不过我感觉到他应该没有。没有原因和理由,仅仅是一种感觉。
等了十多分钟后张萌萌就开车到了。“想不到你还会有艺术家朋友。”她诧异地对我说。
“偶然认识的。这人很不错的。”我笑着回答,同时浅浅地表扬了一下易科。
“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她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
“美术学院啊。我们去接他。”我说。
“就我们三个?”她问道。
“你还有人吗?人多一些当然好。”我说。
“没有。”她笑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不解,不过一瞬间后就明白了,现在已经临近春节了,她想热闹、热闹。“要不我再叫几个人?”我问道。她不说话,车在朝前面驶去。
我首先想到了五哥。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依然是源于张萌萌的单身身份,“费大队,我们去那家火锅店喝酒,好吗?”电话接通后我问他。
“好啊。你们到了没有?”他问。
“还没有。”我回答,“你有其他朋友吗?多叫几个人吧。马上要过年了,大家热闹、热闹。”
“我看看吧。”他说。
接到了易科。“你身边怎么都是美女?”他上车后嘀咕道。张萌萌即刻瞪了我一眼。我有些狼狈起来,“易教授,你怎么这么说呢?”
“哦。哈哈!口误、口误!”他顿时明白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地糟糕。我只好苦笑。
“这个……教授,那以前是不是经常带美女啊?”张萌萌却在问了。
“我和易教授今天是第二次在一起吃饭。”我急忙声明。
“那上次你带的是谁?”她不依不饶地问。
我去看着易科,“我们易教授需要的模特。”
“谁?”她问道。
“易教授,你自己告诉她。”我把皮球踢给了他。
“这个……呵呵!”他却不说话了。我大笑。
“你们男人啊,真是的。”张萌萌在摇头。
“这是艺术!和男人没关系的。”易科急忙声明,他有些着急了。我再次大笑,顿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怎么到这样的地方来吃饭?”张萌萌将车开进了小巷里面,她问我道。
“这个地方你不知道?这可是全市火锅里面最好吃的地方。你看看,”我指着前面那个停车的地方,“这里停的全是宝马、奔驰。我们这车停靠在这里会显得很寒碜呢。”
“真的呢。”张萌萌惊叹道,“管它的!反正又没有谁规定这地方只能停宝马和奔驰。”
我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下车后一边朝火锅店走去,一边给五哥打电话,“到了吗?”我问道。
“到了,楼上的露台上边。”他说。
“我马上上来。”我说了句后即刻压断了电话。忽然发现自己面前一个人在看我,我看了他一眼,发现并不认识他。
“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就是他!”这个人转身就跑!
我莫名其妙。
“会不会……”张萌萌过来紧张地拉住了我胳膊处的衣服。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发现好几个人正在朝我跑来,其中就有刚才那个人。我骇然地给五哥打电话,“五哥,快下来!我遇到麻烦了!”
这一刻,我心慌得声音都在颤抖!
几个人在朝我逼近,“就是他,我上次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个人指着我说。
“你们干什么?”我强作镇静地道。
那个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顿时哭笑不得,“上次是你救了我们董事长的公子。我们天天在这里等你,今天终于等到你啦!”那个人欣喜地道。
五哥已经下来了,“有你们这样找人的吗?”他冷冷地对那几个人道。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尴尬万分。
我惊魂未定,“你们吓死我了。”
“对不起。”那几个人连声道歉。“咦?易科呢?”我这次发现有个人不见了,张萌萌还在抓着我的胳膊,但是易科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急忙给他打电话,电话是通的,在电话通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不远处出现了彩铃声,急忙地沿着声音去寻找……在我们那辆车的后面,他正蹲在那里,他在剧烈地抖动着他的身体!
“没事了,刚才是误会。”我急忙过去拉他。
“真的没事了?”他问道。
“没事了。呵呵!这是我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费大队长。有他在这里,你还怕什么?”我急忙将五哥介绍给了他。
“不好意思。我被吓坏了。”他这才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这是美术学院的易教授。”我也把他介绍给了五哥。
“幸会。”五哥微笑着去和他握手,仿佛他刚才的那种懦弱表现不曾发生过似的。
“警
察在我就放心了。”易科的神情回复到了正常,他的神态再次变得冷傲。我暗自觉得好笑,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大对劲,心想这易科肯定在以前有过被人惊吓的经历,不然的话他的反应不会如此强烈。
可是,我以前不也被人这样惊吓过吗?今天怎么不像他这样?想到这里,顿时地觉得自己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了,心里猛然地觉得自己很男人。这种感觉让自己有一种美妙无比的内心感受,自豪、自得、信心大增,更多的是,马上想要豪饮。我估计这是自我膨胀的前奏。
五哥先到,菜早就被他点好了,锅里面也已经开始在翻滚。所以,我们坐上桌后便可以开始吃了。“等等。服务员!”五哥却大叫了一声。
服务员过来了,我们诧异地去看着五哥。“再加一桌,加几副碗筷。”五哥说道。
“还有人要来?”我问道。
“是来找你的。”他微笑道。我猛然地醒悟了过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怎么回事情?刚才那人说你救了谁?”张萌萌这才问道。
我把那天的事情简约地讲了一遍,随后说道:“那人还真的有心,竟然派人一直在这里等候。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他们要找我的话到医院就可以找到我的啊?”
“全市那么的多的医院,那么多的医生,而且你现在还是行政人员,他们怎么能够找得到你?所以只好采用这个笨办法了。不过,笨办法却往往很有效。”五哥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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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解,“如果我永远不来的话,他们岂不是白等了?”
“问题是,你今天不是来了吗?每个人都有一个思维上的定式,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总是喜欢去自己觉得好吃的地方吃一顿的。这里的味道确实不错。”五哥微笑着说。
我觉得他的话极有道理。那天,我不是又到了睿山上面去了吗?那家野味餐馆。很多事情也许自己不大留心,但是五哥说的确实是一种规律性的东西。是啊,今天我不是来了吗?也许,在我的内心,把今天到这个地方来当成了一种偶然,但是现在经五哥这么一讲,我才猛然地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一种必然。今天我来了。即使自己今天不来,明天或者后天,或者另外某个时候也会来的。只要那人一直派人在这个地方呆在等我,就一定能够等候到我的。这就是必然。
“秦处长,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伟大。”张萌萌看着我说,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觉得她有开玩笑的成分,因为我看到的她的脸上是一种严肃的表情。
不过我觉得她那“伟大”二字使用得有些大了,“我是医生,碰上了那样的事情不可能不管的。”我说。
“这就是伟大啊。医生看见病人的时候,即使自己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义无反顾地去救治,警察在遇到罪犯的情况下,就是明明知道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也要冲上去……”张萌萌说,随即去看了易科一眼,“画家发现了美丽的景色,即使它在悬崖之巅也要攀爬上去……这就是‘伟大’啊。”
“谢谢!”五哥笑道。“谢谢!”易科呆呆地说。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同时出口的。我在心里也感激她,因为她顾全了易科的面子。准确地讲,她顾全的是我的面子,因为易科毕竟是我今天请来的客人。
“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变了,尽好本职工作倒成了伟大了。”我不禁苦笑。
“秦处长,看来我得从新认识你才是。”易科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不需要从新认识,我就是我。”我笑道,随即朝服务员大叫了一声,“开啤酒!”
“来,我们一起敬易教授一杯酒。”我举杯说,“我们祝贺他的心作品顺利完成。”
“是吗?太好了!”五哥说,“是该祝贺。”
“谢谢你!”易科看着我道,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流出了眼泪。我在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这搞艺术的人还真的容易动感情。
我相信五哥、张萌萌和我一样,都不愿意提及刚才他的糗事。我的理由是:任何男人都有他软弱的地方。
“我敬你们。”忽然,易科擦掉了他的眼泪,端起酒杯对我们说。他是一个一个地单独在敬我们。
“你们可能不知道,许多年前,我亲眼看见过一个人被杀死在我的面前,虽然我不认识那个人,但是那种血腥的场景却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面。所以……刚才我被吓坏了……所以,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并没有因为我刚才的那个表现而看不起我。”他和我们每个人喝下了两杯啤酒后才开始说道。我这才明白他找我们喝酒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感激,而更多的是为了说出这番话来。
“著名导演阿莫多瓦在他的奥斯卡得奖之作《悄悄告诉她》里,有个片段很有意思:男记者送一位勇于接受任何危险挑战的女斗牛士回家,女斗牛士发现厨房里有蛇,吓得涕泪纵横,歇斯底里地冲出家门,跑到男记者的车上,请求他帮忙。男记者看尽了女斗牛士对付蛮牛时的英勇,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会怕一只小小的蛇,却也很诚恳的对她说:‘我尊重别人的恐惧。’我们任何人都有恐惧的时候的,所以我并不觉得你刚才的那种表现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张萌萌说。
我觉得她完全说出了我内心的那个想法,只不过我却说不了她那么好。
五哥忽然笑了,他说道:“我害怕蟑螂。每当我看见蟑螂的时候就会手足无措。”
我们都笑了。一个警察,一位刑警大队的队长,他一定经历过多次与罪犯的生死搏斗,但是他却竟然害怕小小的蟑螂!
“没有人会笑话你害怕蟑螂的。”张萌萌说,“人们一样地尊重你。”
“谢谢!”五哥说。
“谢谢!谢谢你们!”易科忽然大声地道。他的神情很真挚。
“哈哈!应该道谢的人是我。”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来了。我心里即刻地明白来的人是谁了。
准确地讲,我并不知道来的人姓什名谁,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和我上次救的那个人有关系。
这是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极有风度,而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人跟着,妻子一位就是刚才把我吓住了的那个年轻人。还有一位,他的颈部有一道疤痕,我估计那就是我当时的杰作了。那天,我只顾上救人了,并不记得自己所救的那个年轻人的样子,但是伤口我记得。
“啊?费大队长也在这里?”那人看到五哥后惊讶地道。
“丁老板。怎么会是你?”五哥惊讶地看着他道,“你看,我把位置都留好了,不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请坐吧。”
“那位医生是哪一个?救我儿子的那位。”这个叫丁老板的人在问。
五哥指了指我,然后道:“是我这位老弟。那次正好我也在。呵呵!没想到他救的人竟然是你的儿子。”
“啊?终于找到你了。我到各个医院去打听都没有结果,所以只好让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了。太感谢了!”丁老板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可不是兔子。”我大笑,心情很愉快,随即又道:“丁老板,你别那么客气,我是医生,遇到了那样的情况后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来,你请坐。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的话,今天的饭钱你付了就是了,我们也就两清啦。”
丁老板大笑,随即去往空位上坐下,“应该的、应该的。”
我发现他的儿子在他身旁站着,却没有坐下的意思,顿时明白了,“别怕,那种事情毕竟是偶然的。”我对他说。
“不,我再也不敢吃这东西了。”他摇头道,神情恐惧。
“小伙子,你还年轻,不能因为在某件事情上遭遇了危险后就一直回避它。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不是回避,是要注意,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我继续地说道,说完后顿时有些惭愧了,因为我发现自己今天像一个老师。而且话也多。
“他说得对。儿子,坐下,大胆地吃!”丁老板站起来去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道。
他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张萌萌开始鼓掌,我们所有的人都跟着她鼓掌。这是一种鼓励,他现在应该非常的需要。
“费大队,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下。我今天太高兴了,遇上了这么好的几位朋友。”丁老板很感动的样子。
五哥把我们介绍给了他,随即又道:“这位丁老板可是我们市里面的名人呢,市政协委员,丁氏集团的老板。他的企业涉及房地产、酒店,还有多家工厂。我们市真正的实业家。”
“过奖了。那不算什么。”丁老板淡淡地一笑。
“对了,他还是我们市最知名的慈善家呢。”五哥补充道。
“那我得敬你。”我急忙端起了酒杯。
“秦处长,费大队介绍我是企业家你不敬我,可是他一说到我慈善的事情你就敬我的酒,这是为什么啊?”丁老板笑着问我道。
我笑道:“这个社会上有钱的人很多,但是做慈善的人却很少。假如我有一万块钱,让我捐献出去一千块钱的话,我会心痛的。我自己做不到,所以我才更敬重那些做得到的人。”
“好,我们喝酒!秦处长,你能够敢于这样说自己,我更应该敬你啦。”他一怔过后随即大笑起来。
“我也要敬你。”易科忽然地道。
“我可是落后分子。”我大笑,但还是把酒喝下了。
丁总的儿子坐在那里不敢吃东西,我给他添了一夹菜,“吃吧,别害怕。”
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将菜朝他嘴里喂……忽然地,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