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薄雾中突然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俊美男子。他一袭黑袍,黄丝带束顶,五分贵气,五分霸气。而虽雾涌雾漫,可他那股与身俱来的揽山河浩然气势一下子就让雾成了陪衬,瞬息间纷纷为他腾出空间。男子眉梢含忧,样子很急,仿似是在追什么人。
他伸手向前方的雾里拽去。倾刻间,涌动的雾里跌出一袭白色衣裙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不受控地落到男子的怀里。
冷雪鹊定睛一看,立即倒抽一口冷气,那看起来欣喜交集的男子竟是人中龙凤离轩辕。而那欲要挣脱出去的女子她虽不认识,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预感,那女子就是月轩璞嘴里的可人儿萧如玉——太子妃。
绝色女子很快不在挣扎,而是委屈地伏在离轩辕的怀里嘤嘤哭开。
女子悲伤的哭声萦绕在耳畔,悲悲戚戚,很是真切,而离轩辕面有舒色,轻轻地安慰着她。聚贵气与霸气于一身的他此刻看来又是另一番模样。说不尽的温柔。
冷雪鹊眉间轻拢,也许是由此想到自己与月轩璞那相互取暖的假夫妻关系,又也许是受了此时此刻的悲伤气氛渲染。竟然埋头啜泣起来,而那哭意犹如决堤的洪水,滚滚奔腾,一发不可收拾。
她就这样一直伤心的哭着,却很奇怪一直未惊前方那对宛若又和好的男女……
是夜,亥时,久寂寥的殿内终于快速走进两个人来。
轻轻的一声咳,立即惊了哭得伤心的冷雪鹊。眼前那如梦如幻的景象消失。可她却未及时醒来,还是很难过地抽泣着。
“少夫人!”
直到一声熟悉的轻唤清晰地敲击着耳膜,冷雪鹊犹如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大力扯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来,却还是一腔的悲戚。满目的泪光。
朦胧中,眼前长身玉立着两个一袭便服的男子,他们着同样代表尊贵的黑袍,同样的负手站立,同样的殷殷关切目光。而无叶垂首拱手向她,刚才那唤声应是无叶所发。
冷雪鹊狠狠地抽了抽鼻腔。一时间还没从那浓郁的悲痛中走出来。而那坐下的贵妃椅虽昂贵,可蜷在上面的时间长了,着力的部位被硌得生疼。
她难受地被迫站起,抬眸望着月轩璞与离轩辕,“好久……好久来的。你们?”
月轩璞轻轻拧眉,道:“害你久等了。”
离轩辕却微微勾了勾唇,高傲地不说话。
她垂首,调整了下情绪,整理了下思路,目光再次投向月轩璞。
他虽说没穿官袍,但肤色如常,精神面貌还不错。想虽入大牢,但却没有受一丁点大刑。仍是那么杀气迸射、那么清冷凌然。
她脸上的笑容宛若浅雅清甜的梨花,充满了悦色的眸光垂落他那金扣相缀起来的好看玉腰封。最后闪落到莹光反射的那块玉麒麟上。
他果如昨夜所说,把那块玉麒麟佩上。
她欢快地向离轩辕福了福身子,“殿下!臣妇要怎么感谢你的大恩?”
离轩辕脸上的笑意加深,笑得迷人,“人已经给你带来了。我的珂儿在什么地方?”
“这好办!”冷雪鹊把从床榻上拾到的那块绢质手帕郑重地递给月轩璞,“轩璞!黑虎拙妻给你带来了。这是太子妃的随身手绢。黑虎会带着你们找到太子妃。未吃过一点东西。我浑身无力,就不去了。”
殿内的四人不约而同地一愣。恍然大悟,原来是要靠狗来寻找太子妃。
月轩璞与离轩辕互相一眼。两人的目光同时闪到已经在向月轩璞示好的黑虎身上。
那黑虎刚才还一动不动地地趴在地毯上,可此刻一下子见到男主人,精神抖擞,亲呢得不行,作势跃起,摇尾正撒着欢。
离轩辕自嘲一笑,嘴里道:“我怎么没想到用狗试试。我也有爱犬。”
冷雪鹊眼底一闪而过一道讽意。单凭狗可找不到萧如玉。因为她在来如玉宫时就观得太子府西面的上空隐隐有不明阴雾笼罩。而这风水极好的宫殿不可能招致任何不洁之物,再即便有冤死在府中不肯离去的顽固怨念,恐也抵不住离轩辕这天命所归的太子身份镇压。何况他还是至阳之躯。如猜得不错,那地儿应该也被别有用心的人布了阵。由此可见,潜入太子府的恐不止鬼影,还有所谓的巫师。而不去有两点。
第一:她不想与月轩璞抢功劳。她想要他立功。
第二:不想过多的给他们灌入自己懂巫术亦或是道法的想法,因而便把事情说得简单。简单到靠狗的嗅觉就能找到太子妃。
月轩璞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身体体力已经全然恢复,而且他佩戴的玉麒麟昨晚已经被她悄悄地开了光,还施了法。自保或是破除些迷惑人的简单阵法绰绰有余。
殿外,重多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撤走,只零星地站着十多个。而李梅仍是战战兢兢地跪候着。
人影晃动,卫迁与无叶率先。随后的月轩璞身边紧跟着嗅过手绢的黑虎。离轩璞在其后,再后面,自是那些一动不动静候的侍卫。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于一片漆黑乱影间。
冷雪鹊先是痴痴地望着,尔后向踮足张望的李梅道:“你也进来歇歇吧!”
虽是下人,可也养尊处优惯了,李梅早不堪久跪,她身子一软,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而进,却只依靠着殿门而坐在地下,眼里有难得的真诚,“谢谢少夫人!”
冷雪鹊第一次觉得这妇人不可恶,很是可怜,“李梅!让你跟着受罪了。”
李梅呼哧一抽鼻腔,抬眸望着冷雪鹊,“少夫人!小妇不是自告奋勇要来的,是老夫人的主意。”
尽管时间晚了,可事情分明已经解决,而且冷雪鹊没想要追究是谁想到她要逃跑的事情,也就淡淡一笑,“哪怕是少爷想赶我出府时我都没想过要逃跑。”
李梅点了点头,又使劲地呼哧一下,应该是受惊热伤风了。
冷雪鹊便把门关上,不让那风再灌进殿。有一句没一句地与李梅闲聊起来。
一个多时辰过后。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冷雪鹊连忙拉开殿门,就见面无表情的离轩辕抱着一个身裹黑袍的女子走进来。
女子垂手垂脚,浑身被离轩辕曾穿在身上的黑袍紧紧包裹住,只隐约可见那胜雪的轻纱裙裾曼妙飘飞。跟在后面的月轩璞知趣地与无叶、卫迁以及一干侍卫停留在殿门外,他们拱手候着。黑虎乖乖地蹲坐在月轩璞身边,吐着舌头呼哧着。
冷雪鹊也与李梅迈出门去,站在了月轩璞的侧面。
她偷偷地看向离轩辕,就见他轻手轻脚地把女子放在软榻上,嘴里道:“卫廷!还不快去传刘太医。”
卫迁身边的一个侍卫领命走了。离轩辕直到溺爱地看够女子,这才放下帷幔,缓慢地走到殿门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低视着他们,“今晚的事不可泄露了半分。”
殿外的众人异口同声低低地应着。而离轩辕刻意压低的声音又响起,“太尉夫人请回吧!太尉大人暂时还不能与你回去。”
冷雪鹊眼里带着割人心脉的痛楚,心情跌宕起伏。她可是在李飞絮面前放出话要带月轩璞回转,这不是让她无法回府交差吗?想想李飞絮那如针芒的目光就不寒而粟,“为什么?太子妃不是找到了吗?殿下也曾答应过臣妇。”
离轩辕别开头,极艰难地向她挥了挥,“派去驼背山的人回来禀报。虽现场有令人惊悚的骨骼残骸,也有布过阵的痕迹,但并没有抓到鬼影。此次事件父皇认为重大非常。太尉大人的清白还得三法司严格审理后才能定夺。我这次是冒着违抗圣意的危险偷偷带了他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去就是一整天,而来时也是鬼鬼祟祟,无人跟随。天崩地裂,冷雪鹊恍如大梦初醒。可纵使有千百个理由,离轩辕堂堂的大男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她怒形于色,一把掀开月轩璞上前一步,脚踩着门槛,怒目而视离轩辕,“殿下这是说话不算数!”
离轩辕冷漠地拂袖转身,与此同时提高声音道:“来人!送太尉大人回天牢。”
“我与你拼了!”冷雪鹊一张秀脸冷到了极点,刹时就怒火高涨,无法控制自己,气势汹汹地一捋袖管就要冲进殿内,却胳膊肘儿一紧,及时被身后的月轩璞死死拉住。
她被迫转过身来,与他正面相对,小脸因憋屈而成了酱紫色,可他不知为何,历来冰冷而具有威慑力的眼眸没敢正视她,只是眉峰簇起,吞咽了喉部的唾液后才道:“鹊儿听话!我没事!”
曾经威武一世的他这番凄惨样,令她无形地联想到他心中有太子妃的那件事情。
那件事。是月轩璞不敢说出的隐痛?恐也是离轩辕心中一直深埋的耻辱。而她敢说月轩璞对离轩辕没有坏心,友情不变,可离轩辕就说不准了。难道那时常主动找月轩璞喝酒不会是变相的监视吗?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离轩辕心怀杀机,要不顾昔日情份趁机报复,除了月轩璞。
有了这个瞬息间的可怕想法,冷雪鹊突然觉得月轩璞愚忠得可爱,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也忍不住脱口而出,“找到太子妃都不能救出你。怎么会没事?我现在怀疑他们嫌你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