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魏汐月就抿着双唇笑了。
今日西门锦寒身上着了一身宝蓝色的团花袍子,袖口窄窄的,绣的富贵云纹。看起来还是孩子气一团,心底里却已经学会这般算计了。
魏汐月要比西门锦寒大上几岁,便总是将他当做弟弟来看待。如今再想想,西门锦寒后头的女人都挤了一院子了,早就不是三年前的那个朗朗少年了。
倒也不是个蠢笨的。
魏汐月原先还计划着颇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够让西门锦寒低了头,乖乖地将温阳公主给交出来。
若是暗中下毒,她倒也不是不能够做。只是一来,魏汐月总觉得从前亏待了西门锦寒,便不肯今日还同从前一样坑骗他。二来,也是因为西门锦寒自己被坑了多了,谨慎一些,魏汐月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要是能够利用《飞星秘籍》和西门锦寒合作,那倒是一桩美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合作的意愿。
魏汐月不由得抿唇一笑,往琉璃盏中又挑了一勺子玫瑰卤汁,用水调开了,递到西门锦寒的面前,轻启朱唇,道:“愿闻其详。”
长青院内,西门城主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这要是放在从前,西门城主再不会因为三夫人的病情而着急。如今就大不一样了。三夫人跟着他共患难这么长时间,就是块石头也被焐热了。虽则这三夫人还是有些私心,但西门城主打量着是为了那个夭折的女儿的缘故,也就原谅了三夫人。
如今他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这家里乱糟糟的,贵客却在家中居住,三夫人若是再去了,总归让外人看着不像。
外头有几个管事,来报中秋宴的开销。西门城主挥一挥手,统统让他们去寻阿珂。
他眯着眼看着外头那几株腊梅树出神。
还是大意了。三年前他察觉西门锦寒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动了情,就起了心思。派了人去细细地寻访魏汐月的底细。然而魏汐月却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一样,除了知道魏汐月是来自云汐国京城的紫云观,其余的一概不知。
他只当魏汐月还真的是寄住在紫云观的富家小姐,就使了个心眼,让魏汐月将那本《飞星秘籍》夺了去,想着日后再拿回来就是了。
一个小丫头子能够有什么能耐,等日后他去拿了,一瞪眼,难道她还能够有胆量不给吗?
可没想到,当初的那个小丫头子现在却成了让西门城主最为头疼的主儿。
眼见着身上的毒不解,他就无法运足了十成十的功力,拿回那本《飞星秘籍》,西门城主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算盘打算的好,让魏汐月将这本秘籍远远地带离了星城,几个儿子再怎么胡闹,只要没有《飞星秘籍》,也不敢胡来。
哪里想得到西门锦荣竟然按捺不住性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西门城主当初就是兄弟一个人,因此生下三个儿子来,就总希望他们兄弟和睦,手足情深。即使西门锦荣犯了错,他也还是想要保住西门锦荣的性命。
但思来想去,西门城主有些
绝望地发现,如今他们一家的性命竟全部都系于当年的小丫头片子身上。
他站起来往外望了望,西门锦寒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却仍旧没有将魏汐月给请过来。
西门城主徒劳地坐了下来,叹一口气,开始后悔不该跟大皇子走得那么近。如今时局不明朗,他就早早地站了队伍,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一时又庆幸那个传说中刁蛮跋扈的温阳公主不在这里。也不知道温阳公主是向着谁的,要是这三方都一齐来向他施压,西门城主还宁愿现在被软禁在荣喜堂内。
正胡思乱想着,听外头一叠声儿地来报,说是三公子和逍遥王妃来了。西门城主“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搓了搓手,正要迈步迎出去,却忽然改了主意。安安稳稳地坐回椅子中去,眯着双眼,假装养神去了。
魏汐月跟在西门锦寒身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西门城主优哉游哉的模样。
西门锦寒见到亲生娘,早就丢下了魏汐月,一下子扑到了三夫人床前,拉着三夫人的手,低声唤起“娘亲”来。
动静这么大,西门城主竟然稳坐钓鱼台,一点儿都不曾睁开眼睛过。
三夫人的大丫头珍珠瞧着魏汐月似笑非笑的脸色觉得身上汗津津的。这位王妃殿下笑着看人的时候,总觉得毛毛的。尤其在笑眯眯地盯着看西门城主的时候。
珍珠硬着头皮去叫西门城主,叫了几声,见西门城主没有什么反应,便大着胆子推了西门城主几下。
西门城主这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竟然还哑着声音问珍珠:“可是夫人醒了?”
珍珠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说道:“是云汐国的王妃殿下来瞧夫人了。”
魏汐月说是来瞧病人,倒果真有个瞧病人的样子。身后跟着的红杏黄桃怀里都捧着药材吃食,站在门里,只等着主子们都打过照面了,好给城主府的丫头们接着。
西门城主仿佛这才意识到魏汐月就站在当前,忙站起来,对着魏汐月笑道:“王妃殿下可千万不要介意啊,这人老啦,就是不中意了,坐着坐着,谁知道竟然眯过去了。”
魏汐月明知道西门城主是在装腔作势,倒也不去拆穿他,只笑着朝身后的红杏努了努嘴,说道:“我听三公子说三夫人病倒了,就带了点东西来看看。”绝口不提早晨西门城主才去求过一回的事情。
西门城主这回倒是真的带出了一点笑模样来。他眼中的魏汐月就是一个不识抬举的臭丫头,当着人的面儿都要揭短儿,现如今竟然还笑眯眯地将他的丑事给遮瞒过去,那就是说肯帮着治好三夫人了。
果不其然,魏汐月只不过是客套了几句,就直奔主题,纤手刚刚搭上了三夫人的手腕,三夫人倏然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着魏汐月,又看了看守在床前的儿子,一口气就提在了嗓子眼里,生怕魏汐月说出点什么来。
魏汐月冲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三夫人就一下子松了气。
魏汐月又诊了一回脉,知道三夫人这是心病,也没有什么大碍,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丸红色的活血生津丸,往三夫人的嘴里一塞,拍拍手,就算完事。
西门城主
伸长了脖子看着魏汐月,没想到魏汐月三两下就完事了,便有些不放心起来。
城里城外这么多大夫都说三夫人有些不好了,怎么这个丫头就拿了一颗小药丸就说没事了?
魏汐月料想西门城主不信,便拍手笑道:“城主大人也别担心,我方才给三夫人服下的药丸,是家师精心研制出来的,三夫人服下一颗,包消百病。如今只需给三夫人吃几顿清淡一点的粥也就是了。”
本来就是心病,吃不吃药都无妨。
西门城主和西门锦寒还有些不相信,倒是三夫人竟然沙哑着声音,说感觉身上好多了。
这下子屋子里的人倒真是要把魏汐月当成活神仙供着了。尤其是伺候三夫人的丫头们。她们明明瞧着三夫人只有进去的气儿,没有出来的气儿,眼见着是捱不过去了。谁想到魏汐月不过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三夫人竟然还有说话的气力了。
魏汐月吩咐完了就要告辞,袖子却被三夫人给拉住了:“王妃殿下且慢,我想着和殿下说几句话。”
魏汐月就拿眼笑眯眯地看着西门城主。
西门城主无法,只得也开口求魏汐月:“内子病中,难免娇气,还望王妃殿下担待则个。”
魏汐月很干脆地应下了,还让黄桃回去报信。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退了个精光,三夫人就死死地扣住了魏汐月的手腕子,盯着魏汐月的眼睛不放。
她原是在病中,又茶饭不思的,身子瘦弱不堪,不想这会儿见到魏汐月,竟忽然生了这么大的气力,抓得魏汐月生疼。
魏汐月不悦,生生地从三夫人手中抽出了手腕,仔细一瞧,手腕都被抓出个红印子来了。
“三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是了。”
三夫人盯了魏汐月好大一阵子,忽然闭上了双目,眼珠子就从眼角流了下来:“多谢王妃殿下。”
她从刚才的情形中也能够看得出来,魏汐月到底是给她保存了一丝体面,并没有将她杀了碧荷的事情透露出去,单这一项,她就对魏汐月感激不尽了。
魏汐月眼珠子一转,如今是和西门锦寒达成了交易,但往后他们离了星城,西门锦寒到底还能不能够遵守这个交易,那还是两说。
不是魏汐月信不过西门锦寒,实在是多了三夫人,就多了一份保险。
“你若是要谢,口头上说说我也不稀罕。我如今有一件事情要请三夫人去办,三夫人可答应?”
三夫人的把柄都被魏汐月给捏在了手中,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只得闭着眼睛点头。
魏汐月便笑道:“我和三夫人原来也没有什么大仇。方才我和三公子也商量好了,如今我帮着三公子登上星城城主之位,但求三公子如愿之后,日后能够和我家王爷一条心。三夫人身为三公子的娘亲,应当不会和三公子是两条心吧?”
话音刚落,听得院子里有小丫头脆生生来报,说是二公子派了人送消息,不日就要启程归家,赴中秋宴,同归的,还有安乐姑娘。
魏汐月侧耳倾听,看了看三夫人,两个人想的都是一样,这西门锦白该不是要回来夺位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