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四周围和钱小六待在一起的丘八们,看他们的装备式样就和我们这些步兵营士兵的装备都是不太一样。我问钱小六,说道:“钱小六,这些人都是你们工兵排的人?”
钱小六点点头,说道:“安营长,我们工兵排这次比排头兵还要走在最前面,我听长官们说,小鬼子在摩云岭的阵地前面,铺设了大量的地雷,我们这些弟兄们这下子可有活干了。”
我想了想,说道:“这种天气对你们工兵探雷排雷,有没有什么影响?”
钱小六先骂了一句遭瘟的天气,然后说道:“有肯定是有,尤其是对像我这样靠着观察发现地雷的人来说,这一下雨,什么痕迹也没有,我现在和一个普通的工兵都没有什么区别。”
工兵排不仅仅要在泥地里找到地雷,并且排除危险,甚至还要在水洼里做同样的工作。我不是工兵,但是就算想像当时的场景,也能想到这是有多么不易。
因为他们不但要面对来自地雷随时爆炸的危险,还要时刻防备着山上日军的射击。一旦被日军发现他们这些工兵,在没有任何隐蔽的摩云岭山下,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日军练习射击的靶子。
我正和钱小六说着排雷的事,一个士兵摸着走过来,问道:“请问安营长在不在这里?”
我站起身,说道:“我就是。有什么事?”
那个士兵连忙立正敬礼,说道:“安营长,我们张营长请您过去一趟。”
我奇怪张达怎么会知道我在附近,于是就问这个士兵,说道:“你们张营长在哪?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那个士兵回身虚指着身后的林子,说道:“我们张营长就在那片林子里。张营长并不知道您在这儿,他是派了几个人在这找您,我恰巧遇到您。”
我这才明白是这么回事说道:“走吧,头前带路,带我去见你们营长。”
我跟着这个士兵弯弯绕绕走了二百多米远,在穿过一群又一群的丘八后,才看见张达正靠在一棵树干上,坐在那抽着烟,烟头忽明忽暗烟雾缭绕。
我走过去,也坐在他身侧,打趣着说道:“张营长,此处为我军集结隐蔽所在,你这样生火起烟,可视为报讯通敌!”
张达笑了笑,随手递给我一支烟,说道:“没关系,有这么多人挡着,对岸根本看不见烟火,再说一根烟也没那么大的功能。”
自从在西岸共同出生入死打了一仗之后,张达和我关系自然而然的变得融洽起来,以前的隔阂都荡然无存。
我接过烟点燃,说道:“张营长,叫我来有什么指教?”
张达先解释着,说道:“我可不是摆架子,让你来见我。我找了你一大圈,没找到,才才让人去四处找你。”
我笑了笑,说道:“不用解释这么明白,你我都是袍泽兄弟,没有那么多挑理的地方。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张达酝酿了半天,才说道:“安营长,今天在团部,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我也觉得你说很有道理,你走之后,我也跟团长把我的想法说了说。”
我说道:“黄团长怎么说?”
张达苦笑着说道:“我没你运气好,也没有你面子大,话还没说完,就被汪督导训斥了一通!”
我在心里叹息着,说道:“他当然是要训斥你,像汪督导这样的长官们是最喜欢这场大战。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我们已经利于不败之地,到最后长官们都会因为这场仗,而得到更种各样的嘉奖,有这样一个向上走的跳板,他们当然喜欢这场战争!”
张达这时候有些糊涂,说道:“安营长,你既然说我们利于不败之地,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今天在团部说的那些话,又是为什么?”
我狠狠抽了一口烟,说道:“我们立于不败是一定的,因为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是在全方位的占据着优势!问题是怎么胜利?要用什么样的代价去胜利?怎么把这样的优势转换成压倒性的优势!”
张达点点头,说道:“是啊,要是我没有跟着你去西岸之前,你今天要是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是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可是我去过西岸之后,那些画面都在我的脑子里,我就知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说道:“没亲眼看见日军的阵势的长官们永远都不能理解,唉,有什么办法,咱们现在说这些,什么用都没有,只能是阵前发发牢骚,一会儿该打还得打!”
张达犹豫了半晌说道:“安营长,你觉得我们这一次作战……伤亡会有多大?”
我摇摇头,说道:“这我怎么敢估算出来,说少了我自己都不信,说多了,被长官知道,又要说我动摇军心!以前我们和日军的战损对比一般是1:15,按说这次我们的武器精良,准备又充分,本不该有这么大的战损,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敢确定。”
张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就但愿着,我们在西岸画的那些军事坐标会起作用吧。”
我们渡江总攻之前,东岸的炮兵会向所有标语的坐标,进行全覆盖性轰炸。
我说道:“我们在西岸费尽心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标注出日军的炮火阵地部署。可是你也听说了吧,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日军已经把他们的重炮全部调走到缅甸!”
张达也苦笑着说道:“就是说,卡罗尔少尉冒死画的那些炮兵阵地坐标,都成了废纸。”
我说道:“是啊,这些在我们看来是最重要的坐标,因为驻印军的胜利而变得毫无价值,你说可笑不可笑!”
着一点都不可笑,我们都无奈的苦笑着,看着树林外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小雨,这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苦涩的笑话。
一个士兵走过来提醒张达,说道:“营长,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渡江。”
我一听,也赶紧站起身,说道:“张营长,我也该回去了,咱们西岸见。”
张达点点头,说道:“安营长,西岸见!”
我转身往回走,回到我的一营部队后,立刻叫来传令兵,吩咐着说道:“传令各个连排长,做好最后的准备,等待命令准备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