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没请来,二小姐倒先到了。
只听得门外一阵凌乱脚步声,兼之一个丫头紧张叫声:二小姐,你走慢点啊。”
陈宝珠抬头看去,见门口处十分惶急地走入一个人来。与其说那人是走进来,倒不如说她是连走带跑进来,加贴切一些。
只见二小姐如花容貌惨白,头发蓬乱,一看就知道是急匆匆从床上爬起来。她倚门框上,捂住胸口,不停地喘着气,捂住胸口手紧紧攥着一块手绢,另一只手扶着门边,眼睛里充满了惊惶。
想想也是,庶女侍女想要谋害嫡女,这个罪名就够她受了。要是被认定了这个罪名话,还不知道当家主母怎么找碴呢。
陈宝珠出声叫道:二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二小姐陈宝仪抬头,看到陈宝珠就坐不远处凳子上,神色柔和,似乎并没有因自己婢女犯错而火冒三丈,当下心中一宽,泪水似乎要滴落下来。
二小姐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扑到陈宝珠面前,抓住她手,身子抖得厉害:四妹妹,你,你没事吧。”
陈宝珠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脚崴了,暂时走不了路。”
二小姐忙俯下身子察看,她小心冀冀地掀起陈宝珠裙角。果然,陈宝珠脚踝处隆起一个包,一片红肿。
二小姐眼泪就下来了,颤声道:很痛是不是?”
不管什么场合,眼泪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好攻势,特别是那种柔柔弱弱女子眼泪。陈宝珠虽然不是男人,但是对于这种柔情四溢泪水,也起了恻隐之心,之前存一些因那个叫做萍儿丫头莽撞而生出一些不也顿时烟消云散。
“二姐姐,你别这样,刚崴到时候疼得厉害,不过现没那么疼了,你不用担心。”陈宝珠努力笑了笑。事实上,确是没有之前那么疼得揪心了。而且,她相信,宁氏祖传药酒准能把她脚治好,只不过花费时间长些罢了。
这时,如一坨烂泥般瘫地上萍儿,看到二小姐过来,顿时如一片死灰眼睛里闪出星星光光亮光,朝前紧爬几步,伸手一把抱住二小姐脚,哭道:二小姐,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不是故意,奴婢只是一时失手……”
“狗奴才,出了这么大事情,还有脸给自己求情!”二小姐陈宝仪“豁”地站了起来,扬起手来,“啪”就掴了萍儿一巴掌,尖利尾指指甲划过萍儿脸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半张脸鲜血淋淋,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陈宝珠怔了一下,她没有料到,一向柔弱二姐姐,出手竟如此狠辣。
跪伏地上萍儿也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二小姐,眼睛都不会转动了,就那么任着半张脸鲜血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嘴唇不停地抖着,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看周大妈大三五粗,长得像个男人,说话也如洪钟般响亮,但是看到这种场面也有些不忍心,朝身边一个憨厚老实厨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取块帕子过来让萍儿把伤脸捂住。
“徐妈妈,别管她,她做出这种事情,还要脸皮做甚么!”二姐姐出声叫道,她气得脸色煞白,说出话冰冷刺骨。
徐妈妈站原地,同情地望着傻住了萍儿,不敢挪动半步。
还是陈宝珠看不过眼:二姐姐,你就别为难萍儿了,她并非故意,只是一时失手而已。再说了,如果要追究她过失之罪,也得让她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萍儿脸上被抓出伤痕真很深,鲜血流个不停。照这样来看,毁容是肯定了。
陈宝珠心想,底下一个丫头犯了大错,按照陈府宽待下人规矩,也不过打一顿板子,交给人伢子卖出去了事,也不至于要把她容貌给毁了呀。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子容颜是很重要。如果脸上带着一道难看伤痕,就算是嫁人,这个门槛也必须降低好多。
陈宝珠不知道这个瘫地上,身子抖得如秋风中残叶一般丫头,究竟是不是真要谋害她,但是看她那副惊吓得七魄少了一魄神情,又好似不太像。
“四妹妹,这种谋害主子丫头我岂能容她!”二小姐陈宝仪仍然一副怒意冲冲样子,脸色依然苍白。她似乎想做出一些行动来,显示自己公正,绝不偏袒自己身边丫头,不给人留下话柄。她猛然转过身来,对着周大妈喝道:周大妈,你还愣这里做什么,还不找出绳索来,把这该死丫头捆了,押到夫人面前去,要杀要剐我也不管了!”
屋外聚集了好些丫头婆子,探着脑袋,伸长脖子打听着屋里情况,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一些平日对于二小姐看不惯,都带着一副看笑话心态,看这位庶小姐如何撇清自身关系。如今听得二小姐这么一声断喝,议论声小了下去,那些抱着看笑话心态人,脸上表情讪讪,有些尴尬。
萍儿被二小姐这一声喝斥,惊醒过来,知道自己难逃罪责,忙扑上前去,抱住二小姐腿,哭道:小姐,你千万不能不管奴婢啊……看奴婢侍候你这么多年份上,你就饶过奴婢吧,不要赶奴婢走啊。奴婢保证,以后再不犯错……”
二小姐恨声道:你这个死丫头,心肠竟如此歹毒,我怎能容你!”说着把脚抬了起来,朝萍儿胸口处狠狠踢去!
萍儿猝不及防,愕然松手,那一脚正踢中胸口处,她整个人被踢出半米远,胸口一阵巨痛,嗓子腥甜,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看到这种场面,屋里屋外噤若寒蝉。
陈宝珠看不下去了,忙拦道:二小姐,你坐会,别动气。”一边示意绿意把萍儿扶起来。
虽然二小姐这样做狠辣一些,但也把自己清白保住了。这样狠出手,再没有人会怀疑是她背后指使了。虽然牺牲一个丫头,但对于一个处境尴尬庶女来说,遇到这种事情,把自己从这场是非中抽身出来,才是明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