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大夏帝都,承明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数名宫女手提金灯香炉,静静站在大殿两侧,夏皇夏君溪一身浅淡赤玄两色交织的窄领龙袍,华丽宽厚,难掩尊贵之意,玉容倾城,眸色深邃。
在她面前,摆着这段时间闭关以来,大夏皇朝所经历的大大小小事务,当中最多的自然而然便是相国执政临朝,对朝中诸多大臣门阀进行清理一事。
“相国此举,倒无所错,不过这么做只会激化护龙山和相国府的矛盾,宗人府素来的仰仗便是护龙山。”
“相国他这是在抽护龙山的命根子,怪不得这几日宫中总是有些不安宁,看来是护龙山安插的眼线,在开始动手了……”
夏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嘲弄弧度。
她既然将朝中大小事务,都通通交给相国,本身也是有着这方面的打算。
外界看来,她是被相国府所架空了,如此一来宗人府、皇室宗亲、护龙山,还会坐以待毙、束手旁观?
她虽是皇室弟子,但从来就得不到宗人府和护龙山的帮衬,反倒是那些皇室老祖,每年都会伸手自国库中拿走大量资源财富,搜走大量珍贵的法器灵物。
与其说她是相国府摆出来的傀儡,倒不如说连护龙山也拿她当傀儡看待。
因此,此番闭关,她也存了驱狼吞虎的打算。
“炼化了那缕天子之气后,我对于大夏的龙气国运掌控,倒是更为得心应手了,接下来只要积累足够,就能顺利突破劫桥境第二步,安然渡过天劫。”
“不过,崇安郡王这段日子的表现,是不是有些过于急切了。”
夏皇翻阅完这些奏折,最后目光落在其中的一事上,黛眉微皱。
崇安郡王是她的舅舅,也算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之一。
上一次大夏南狩演练,崇安郡王更是为数不多,知晓宫中安排布置之人。
可从她这段时间闭关的情况来看,自己这个舅舅,似乎有些不安分。
“姜澜他就曾提醒过我。”
“难不成他早已看出来了?”
夏皇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皇家自古薄情,为了争夺皇位,连亲兄弟手足相残也很寻常。
崇安郡王虽然是她的亲舅舅,但连她也无法确保,他对自己这个位置,没有存在觊觎之心。
“春兰,这段时日,崇安郡王和哪些人接触最为密切?”夏皇问道。
“回陛下,崇安郡王这段时间都在府上待着,似乎并没有离开过府上,但此次道苍剑派被覆灭,根据玲珑统领自监天司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道苍剑派之前似乎和崇安郡王接触过。”春兰回答道。
夏皇面沉如水,玉手一下子攥紧了,面无表情道,“道苍剑派让玉青剑仙刺杀姜澜一事,是否属实?”
她出关以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了姜澜,不过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她也不知道,姜澜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玉青剑仙毕竟是成名千年的人物,殒命于她剑下的邪道大能不在少数。
若是离开帝都,连她也不是玉青剑仙的对手。
春兰迟疑片刻,道,“根据监天司盘问出来的消息来看,应该属实,凤君他曾送了一名苏姓女子前往道苍剑派修行,那名女子拜于玉青剑仙门下,不过如今也不知所踪。”
夏皇在听到“苏姓女子”的时候,眸光明显深邃了些,但还是面无表情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我这个舅舅。”
春兰垂首而立,不敢接话。
“看来,崇安郡王一直上奏,想让我出关,主持朝政,原来是这个意义。”
“想来明日早朝之上,应该会很热闹了。”
夏皇冷冷一笑。
转眼,已到翌日,自从夏皇闭关将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相国姜临天后,已经许久没有举行过早朝,凡事都是由内务大臣和九卿过目之后,再交给相国决定。
如今夏皇出关,修为实力更上一层楼,文武百官早已得到消息,天还没亮就已经到了殿内。
恢弘明亮的大殿当中,气氛肃穆,一片安静,忠国公、崇安郡王等大臣早已到了,崇安郡王宽袍博带,站在前方,气度威严,腰背挺直,目光炯炯有神,在扫过上方的皇位时,眸中深处有炽热之光一闪而过。
在他的身后,依次站着许多大臣,皆手中捧着奏折,低着脑袋,俨然以其为首的样子,他的儿子崇修缘也在其中。
凡大夏皇亲国戚,后辈子嗣都会被授予官职,能上朝面圣者,官职也都不会小。
文庙大儒赵天河等人,则在另一边,人数不多,皆气息老迈,带着厚重的儒家悠远气息,自从国师府被拆除以后,文庙也谨小慎微起来,如今上朝,也只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相国到。”
殿外,随着一声洪亮的通禀声音,相国姜临天高冠博带,缓缓步入,几乎所有大臣的目光都汇聚而去,周围也一下子变得有些嘈杂起来,许多大臣都拱手见礼,态度尊敬。
姜临天也微微颔首,显得很是客气,儒雅随和的外表,倒和许多人印象中的狼相不符。
到了大殿以后,姜临天便微阖着双目,似假寐起来,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态度很是随意,丝毫没有因为这场早朝而重视的样子。
崇安郡王看着他,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看来姜临天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此气定神闲,就是不知道一会还能不能维持得住。
在相国姜临天到了之后不久,夏皇也到了,她稳坐皇位之上,俯瞰群臣,早朝终于开始,只是夏皇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最近之事。
崇安郡王身后一名大臣,便手持奏折,上前一步,开始哭诉起来,讲述夏皇闭关这段时间,相国的诸多苛政残暴,帝都一片怨声载道,不知多少的门阀世家,遭受牵连清洗,闹得人心惶惶。
大夏各地也都有了各种怨念,流寇四起,山贼盘踞,此乃不祥之兆,恐有乱世降临之象。
在这位大臣哭诉之后,很快又有数位大臣上前,直言这段时间,苦不堪言,不忍大夏遭逢此难,可自身却无能为力,只能请求卸去官职,告老还乡,不想看着大夏分崩离析的那天……
夏皇面无表情地听着一众大臣的上奏,并不表态。
而身为当事人的相国姜临天,依旧闭眼假寐,似一众大臣弹劾的并不是他一样。
文庙几位大儒,也没想到早朝才刚刚开始,事态就发展成了这样,这也让当中的几人,有些蠢蠢欲动,相国打压儒道,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如果能扳倒相国,那大夏的青天也将晴朗许多。
当然,绝大多数大臣,还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静观其变。
若光靠想这么几句弹劾,就扳倒相国,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先不说如今相国府的权势有多盛,光是相国一人的实力,就足以压得朝中所有大臣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
以前还有国师葛七星和其并列,分庭抗议,而今国师葛七星不知所踪,大权旁落,夏皇就算有心弹劾,那她做得到吗?
在这个世界,毕竟是要讲究以势服人的。
“相国尽忠国事,鞠躬尽瘁,朕闭关的这段时间,帝都海晏河清,秩序稳定,南荒州蛮族不敢来犯,北海之地海族老老实实,东原州的各方仙门圣地,也不敢逾越半步……”
“相国乃大夏栋梁之臣,如今更是肩负大夏亿万里山河帝国,朕可不知诸位爱卿上奏的这些事情,是从何处而知,又是何人所指使?想让朕自毁山河?”夏皇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
她这么说,很显然就是驳回了一众大臣的弹劾。
而殿内许多人对此自然早有预料。
刚才开口上前的诸位大臣,更是齐齐将目光看向崇安郡王。
“陛下此言差矣,当今天下谁人不知相国乃是古今未有之逆贼,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指鹿为马?”
“前段时间,为争夺权势,更是悍然逼宫,让陛下嫁于相国之子姜澜,此乃皇室从未有过之耻辱,护龙山诸位皇叔先祖得知,无不愤然震怒,宗人府内,各位先祖灵牌,震动不已,此乃不详之预兆。”
“陛下你年纪尚幼,于此大位上操劳十几年,未见成效,反倒是让大夏江山被姜贼蚕食,恐要不了多久,我大夏就要改国姓为大姜。”
“先皇何等明君,百年前于南荒蛮族之乱中嗣位,御驾亲征,平定战乱,击杀蛮王数位,威震八方,我当时追随先皇,征战四方,感其知遇之恩,赐予夏姓,如今更是不忍这大夏江山,落于他人之手……”
崇安郡王原名崇政,但他还有一个名字,名叫夏政。
这是先皇所赐之名,只是碍于各种原因,崇安郡王未曾在人前用过此名。
今天他在大殿之上,当着诸多群臣讲述此事,到底是何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许多大臣听闻这话,更是面色一变再变,相国架空夏皇,而今连崇安郡王,这位夏皇的亲舅舅,也开始逼宫了!
“大胆……”
夏皇面色陡然寒冷下来,阴云密布,冷声喝道,“崇安郡王,你这是何意?朕念你为皇舅,对你百般尊敬,而今你莫非想让朕将这个位子让给你吗?”
她最开始本以为这只是针对相国的弹劾。
谁知道这崇安郡王竟然是直接冲着她来的?
这让夏皇极怒反笑,眼眸冰寒彻骨,事情还真是始料不及。
相国姜临天一直在假寐,此刻也终于睁开眼了,他慢悠悠道,“陛下自继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殚精极虑,为大夏江山耗尽心神,天下臣民,无不爱戴,怎么到了崇安郡王你的嘴里,成了未见成效?”
“我见你素来老实诚恳,安分守己,谁知你竟然也对陛下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姜临天,你架空陛下,操持朝政,独揽大权,权倾天下,今日若不阻你,恐怕以后这大夏江山,还真得成你相国府的私人财物了。”
“今日,我便要当着文武百官之面,清君侧,除佞臣。”
崇安郡王今日既然开口,那便是直接撕破脸了,他眸光冷冽,语气毫不留情。
文武百官夹在其中,此刻只觉阵阵压迫和窒息。
崇安郡王敢站出来这么说,那定然是有所仰仗和底气。
即便是两朝元老的忠国公等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多语,生怕一句话就招惹来杀生之祸。
“崇安郡王意图谋反,枉顾朝政,来人,把他给朕拿下。”夏皇面罩寒霜,直接站起身来,玉手一挥,冷声喝道。
大殿之外,顿时哗啦啦涌入一群手持兵甲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崇安郡王。
“陛下,微臣的良苦用心,您要明白,这是为了您好。”
“今日以后,您放心地前往护龙山修行便可。”
崇安郡王衣袍鼓荡,腰背挺直,满是悲慷激昂地喝道,随后大手一挥,一枚闪烁着灿灿金光,犹如神龙护卫的金色令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枚令牌始一出现,便传出了一声清脆的龙吟,然后光芒大放,悬浮在了虚空之中,当中一头五爪金龙的虚影显化,鳞甲凝实,龙眸凛冽,带着浩荡如黄天无极般的威压。
群臣见状,莫不心惊胆战,就要忍不住伏跪在这枚令牌之下。
“此乃护龙令,上可打昏君,下可除佞臣,我看谁敢动我?”
崇安郡王立身于大殿当中,身上龙气缭绕,威严霸道。
护龙令乃大夏开国皇帝所留,乃护龙山特有之物,手持护龙令,如见先皇,此令威仪浩大,自大夏建国至今,出现过的次数寥寥无几。
此时殿内的众多大臣,还是第一次看见此物,心中无不震动骇然。
连相国姜临天的眼眸也眯了起来。
夏皇的神情,更是越发冰寒彻骨,连护龙令都拿出来,看来崇安郡王是得到了护龙山那边的支持,执意要弹劾自己了。
“陛下,还请让位,此令乃护龙山的先祖皇叔所赐,如今大夏风雨飘摇,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稳固局面了,维持安定了。”
“九州大地很快就会发生古今未有之大变,中天州的气象,更是关乎接下来的天地大格局,大夏国力虽强,但如此局势下,想要牢牢把控占据中天州,已经不现实,我已经得到消息,不日东原州的各方道统圣地,将组成联盟,西迁南上。”
“那个时候,大夏若和东原州的联盟,发生争执摩擦,恐将彻底大乱,民不聊生。相国府把持朝政,封控各地路线,阻拦东原州各地道统扎根,此举更是迟早会引得东原州所有仙门圣地震怒,那个时候,谁来平息?”崇安郡王看着安静下来的大殿,气度越发威严厚重,并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夏皇自己退位。
“拿东原州的道统圣地,来逼迫朕?别忘了当初东原州的那些势力,是被谁驱赶出去的?”
“崇安郡王,你私下和他们勾结,这已经是叛国死罪。”夏皇面色冰寒,寒声道。
“陛下,此事乃护龙山的一众皇叔先祖们决议的事情,我也只是以大局为重而已。”
“直到如今,我还念着私情,不愿将事情做绝,可陛下却太让人失望了。你暗中派人寻找他山石,想要重新炼制国器一事,我其实不想公开的,但身为大夏之主,你却连大夏的象征国器镇龙玺也能弄丢。”崇安郡王微微摇头,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夏皇眸色已经冰寒到了极致。
大殿之中的群臣却因为这个消息而震动不已,国器镇龙玺失踪了吗?
此事他们可一点都不知情。
相国姜临天眉头一皱,不过很快舒展开来,护龙山内毕竟有曾经的几代皇主,如今大夏的国器是否还存在,他们自然有办法感知。
夏皇能瞒住群臣,却瞒不住那一边。
“陛下,你尚且年幼,当以修为为重,朝中之事,还是交给别人吧。”崇安郡王再度上前半步,拱了拱手,态度真挚诚恳。
护龙令高悬于他头顶,绽放灿灿神辉,有压制龙气的可怕威压在流转。
这是大夏开国皇帝亲手炼制之物,能压制后辈子嗣。
尤其是对一国之主而言,更是能让其一身龙气,收束于体内,无法动弹。
有此物在手,崇安郡王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早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进行弹劾。
此时朝中群臣皆静默不敢言。
护龙山在大夏乃是圣地一般的存在,地位无比超然,有时候连律法也能篡改,手持护龙令,即便是大夏之主,也得低头慑服。
其余人若是敢于阻拦,下场可比违抗律法严重多了。
夏皇稳坐皇位,面容冰寒,这护龙令虽有压制龙气之效,但在她炼化了那一缕上古天之之气后,明显能察觉到此令对自己的压制效果,很是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此刻,她若是抗衡,那便是和护龙山彻底撕破脸,甚至会有护龙卫现身来捉拿她,以皇室律法处置,削去血脉,废除修为。
可若是不抗衡,那不就是乖乖将皇位拱手相让?
她玉手攥紧,发出了咯吱的声音,从皇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扬起皓腕,就打算一掌拍出。
“崇安郡王和血仙教勾结,私藏国器,眼下又和东原州合作,意图颠覆大夏江山社稷。”
“你手中的护龙令,我看倒像是伪装假冒的。”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自殿外响了起来。
夏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后凤眸望去,心里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安宁稳定之感,扬起的皓腕,又放了下去,然后缓缓地坐了回去。
朝中的文武百官也都看了过去,无不惊诧震动。
“姜澜?”
看见不紧不慢步入殿中的清峻男子,崇安郡王眉头紧皱,下意识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崇修缘也很诧异,他本以为姜澜受了伤,此刻正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养伤呢。
只是他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
这是大夏皇室的内事,他一个外人难道也想插手?莫非真打算和护龙山对着干,和整个大夏对着干?
护龙山的意志,更凌驾于皇室之上。
“私藏国器?你倒是会泼脏水?”崇安郡王冷笑一声,并没有将走来的姜澜放在心上。
连他父亲姜临天此时也选择在一边袖手旁观。
大夏建朝数千年,还从来没有谁敢于忤逆护龙山。
“国器镇龙玺藏于崇安郡王府上,若你没有和血仙教勾结,那此事又如何解释?”
“我刚才可是去崇安郡王你的府上,逛了好一圈,这才找到了镇龙玺。”
姜澜随口说道,在他手中,有蒙蒙龙气流转,接着霞光摇灿,一尊真龙攀附,晶莹剔透的玉玺出现,绽放着清辉。
整座皇宫都有龙吟响彻,地面嗡颤起来,四面八方开始有一股又一股明灿灿的皇道龙气涌来,汇聚在这尊玉玺之上。
看见此物,朝中所有大臣皆心神震动,有一种顶礼膜拜跪下去的感觉。
而姜澜看向皇位上的夏皇,随手一抛,镇龙玺便落回她的面前,在她头顶高悬沉浮。
煌煌明灿的龙威流转,如一层朦胧瀑布一般,自她头顶垂落,衬得她如一位人间之主,逡巡天下苍生。
“荒谬。”见此一幕,崇安郡王脸色阴沉了下来,怒视着姜澜。
他根本不知道姜澜这是从何处找来的镇龙玺,明明他得到的消息中,镇龙玺早已被盗许久。
夏皇此时的惊喜远超想象,国器镇龙玺失而复得,甚至比以前越发融洽自然,得心应手,哪怕没有炼化,也似如臂驱使。
她凤眸定定地看了姜澜一眼,抿了抿了娇润的檀口,有许多想说的话,但此时也只能等这件事结束后,再好好和他细说了。
“荒谬,堂堂崇安郡王,身为皇亲国戚,却和血仙教勾结,伪造护龙令,意图颠覆江山社稷。”
“来人,将崇安郡王拿下。”
姜澜并没有任何的废话,冷喝一声的同时,他直接探出手掌,朝着崇安郡王抓了过去。
虚空轰隆,一根根无形的金色锁链,如天地秩序一样,在那里凝练浮现,要将崇安郡王缠绕束缚着。
“好胆……”
崇安郡王面色剧变,他根本没想到,姜澜的胆子大到这种份上,在朝堂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对他动手。
众多大臣见此一幕,更是惊得脸色煞白。
许多文官甚至心神颤栗,他们修为并不高,根本承受不住如今姜澜的气息威压,只觉喉咙里阵阵腥甜,难过得想要吐血。
夏皇见此一幕,也明白了姜澜的意思,眸光一闪,同时冷冽下来,喝道,“来人,给朕拿下这个乱臣贼子。”
“本王有护龙令在身,谁敢对我动手?”
崇安郡王傲立场中,怒喝出声,护龙令神光灿灿,弥漫绽放出惊人的霞瑞来,仿佛有一头真龙复苏,要冲出来。
“伪造护龙令,此罪当诛。”
夏皇此时有国器在身,根本就察觉不到护龙令对自己的压制,她玉手一扬,一条又一条金光灿灿的龙形虚影出现,化作神龙,扑杀向崇安郡王。
“怎么可能?”
见此一幕,崇安郡王面色直接就变了,他根本想不到,护龙令对夏皇的压制竟然会失效。
难不成自己手中的护龙令,真是假的?
“护龙令一出,连天子也会辟易臣服,你这护龙令,还说不是假的?”
姜澜探出的手并未停留,这一掌落去,像是一方大磨盘拍落,崇安郡王已经顾不上太多,只能动手反抗。
虚空之中,道道秩序神链发光,洞穿而去。
崇安郡王修为实力不俗,多年以前就立身八境,他喷出一口精华,其身前浮现一片朦胧的光,当中有一口天刀和仙剑横陈,他将之拔出,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将姜澜探出去的大手虚影给击溃。
而夏皇此时的攻势也到了,一条条金色神龙,盘绕如柱,然后吐出一口口龙息,顿时如山呼海啸一样,砸向崇安郡王的兵器,余波瞬间如山洪一样激荡。
各大臣一时间也分不清真假,难不成护龙令真的假的?不然怎么对夏皇没有任何压制作用?
“古恒皇叔,快快出手。”
崇安郡王抗衡姜澜的同时,对着殿外的虚空喊道,只是让他面色再度一变的是,这声音竟然无法传出,似有一层蒙蒙的辉光在殿外洒落,将一切都给隔绝了。
他看向一直静默而立,没有插手的姜临天,瞬间明了,后背寒气陡升。
而这时,姜临天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往殿外看了一眼,身影唰一下就消失在原地不见。
“到底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看着和夏皇、姜澜大战交手在一起的自己父亲,崇修缘后背也满是冷气,计划中最关键之物,便是护龙令,此物代表着护龙山。
可现在护龙令对夏皇的压制竟然失效了?
得此破绽,夏皇就能一口咬定崇安郡王伪造护龙令,等护龙山的护龙卫现身,恐怕什么都晚了。
没了护龙令这张底牌,朝中上下谁敢相助崇安郡王?
一念至此,崇修缘就有了退意,想偷偷地离开。
不过这时,一道凌厉绝伦的杀气,突然笼罩了他,令他面色微变,赶紧停下脚步,心中却是不断想着脱身之计。
大殿当中,崇安郡王体外撑起一道光幕,抵御着夏皇的攻势。
他手中的刀剑,锵锵作响,绽放出惊人的神华,劈斩而去的瞬间,如劫雷降世。
只是立身于皇宫中的夏皇,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无穷龙气缭绕,最后一掌拍去,轰一声,击溃了崇安郡王体外的光幕,令他咳血横飞了出去,其面色也苍白颓丧下来,眼里还带着难以置信。
“护龙令,怎么会失效了……”
之前随崇安郡王一起现身弹劾逼宫的其余大臣,见此一幕,脸色也尽是苍白和恐惧。
唯有猜到什么的夏皇,下意识看了眼姜澜,却见他这一手探向崇安郡王的儿子崇修缘,然后将其抓住,不让其离开。
“姜澜……”
“你我也算有一些交情,此事我一概不知,只是随同父亲一起上朝。”崇修缘脸色很苍白,赶紧解释道,想要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你不用如此慌乱,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姜澜抓住他的衣领,将之提了起来,微笑着说道。
“你说,但凡是我知道的事情,我知无不言。”
崇修缘脸色苍白,现在也就只能指望拖延时间,让护龙山的人发现不对劲。
他甚至有一些匪夷所思的猜测,觉得这可能就是相国和姜澜所设下的一场局,就等着他父亲来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可能自护龙山中出来的那位皇祖夏玄鳌也出事了……
难不成相国府是打算借此,对护龙山动手了?
崇修缘后背寒气陡升。
“现在还不能问你。”姜澜笑了笑,然后随手将崇修缘给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