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原川特意叮嘱了不要泄露找到宝贝的事情,这两颗珠子虽然不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助推器,却也有很多人垂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
重返陆地是第二天的事情,清晨的阳光刚好突破高山的围堵,懒散的虫子爬上树梢,俏丽的花在迷蒙的露珠滋润下越发端庄,云樽像苦等游子的慈母翘首盼望。他眼巴巴的盯着深坑,被从另一方出来的朱贪何两人差点吓得灵魂出窍。然后时逸采破口大骂,被钟原川狠狠还击。两人又陷入绵绵不休的纠缠。
只行了半日方走到大路。云樽口干舌燥,趴在朱贪何肩上喘着粗气。他在朱贪何耳边吹着气:“我走不动了。”
“打起精神来,寻到大路,很快能遇到城池。只需片刻功夫即可。”钟原川说罢继续倔强的走着。
一束蓝色光芒像盛开的花朵傲然屹立在空中,那朵朵光彩照人的蓝,与天空的颜色相映成趣,如旷达恣睢的泼墨。染在天空的额上。朱贪何犹疑的说:“大白天的,哪家没事放烟火玩。”
时逸采面色凝重,他撅起嘴,辩解道:“不是烟火,是门派信号,也就是说,咱们快到有门派把守的的地盘了。”
钟原川冷笑,他本想详细解说的,不料被这个女人抢先了。他淡淡的说:“这些门派,总是愚蠢的认为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到天上的焰火,难道这时候我们都要变成瞎子不成。”他边说边怪里怪气的感叹。嘴中好像还念叨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时逸采恍若未觉,一字一句的说:“一会到了城镇一定要老老实实,入了其他门派的监视范围,很容易被跟踪。有些极端的人可不像我这么,可爱。”她寻思片刻,最终把自己定义为可爱。事实上,谁也没觉得她可爱,从来没有。
云樽使劲点头,笑颜如花。朱贪何颇感奇怪,对于时逸采的话,他好像特别在意。这种感觉让云樽在面对这个女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当别扭。
果然如时逸采所言,这个城镇匍匐在静静的河边,是六国颇为大气的城池之一。
钟原川端视良久,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一座这样的城池。他感到茫然,又心生感叹,短短的岁月里,涌现了这么多英才豪杰,出现这么多经典佳话,成就了这么多绝美诗篇,他都有点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时逸采不顾形象的打着呵欠,忽而被远处的声音惊扰。那是一种浑厚刺耳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种声音好像驾着疾驰的马车顺畅的挥鞭到了这里。
钟原川皱起眉头,定定的望着声音处。一个大汉,确切的说是一个外表粗犷,动作敏捷的猴子。他一蹦一跳的穿过人群,踏着薄弱的土地喷出的灰尘向着这里飞来:“猴子?”他抑制不住好奇,低低的喊了出来。
大汉一把抓住时逸采的貌似势大力沉的拍在时逸采肩膀上,欣喜的说:“师姐,急死
我了,你耽误了三天时间,师傅该责骂你了。”
时逸采故作吃惊的说:“只是耽误了三天而已,不急。”她意兴阑珊推开猴子的手,转而对钟原川三人说,“丘向城是我的地盘,要不要见我师父一面?”
“不要。”朱贪何与钟原川异口同声的回应,又相继不自在的扭头便走。剩下云樽,依依不舍的拜了又拜,向时逸采挥手道别。
钟原川乐于朱贪何与他有相同的抉择,同时也害怕他傻里巴叽的跟着时逸采。他丹田内的珠子还没有与身体很好的契合,对于不会运用真气的人来说,在高手面前隐藏一件宝贝,太难了。
朱贪何只顾低头猛走,豁然撞到墙上,额上印出一圈拳头大的淤青。他痛惜的捂着头,自怨自艾的说:“倒霉,真是倒霉,今天不宜出行,有本黄历就好了。”
他正感神情恍惚时,钟原川疑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朱贪何向他瞥去,钟原川紧张的看着墙上的布告。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烂纸,记述的内容令朱贪何大吃一惊。
大概在五天前,冈泽城传来了一则消失,义庄惊天巨变,一尊大魔从中脱困。方圆三里阴气滔天,各路修士赶到也没有遏制阴气的肆虐。谨以此榜提醒城中百姓不要随意出入,以免逢大难。
朱贪何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禁朝云樽看去,那家伙正情真意切的与时逸采道别,后者满是不耐烦的频频点头,云樽仍是喋喋不休。朱贪何冷静的对钟原川说:“不能让云少爷看到告示,咱们出城吧。”
“不行,大魔无迹可寻,出城莫如送死,城中相对安全些。在没有拜入门派前,我们要硬撑过这段时间,干脆把云樽囚禁在客栈里得了。”钟原川也心虚的看向云樽。他好像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去找客栈,今天我便教你吐纳之法。一到筑基期便一起投入山门。只要咋俩入了门派,云樽绝不会另寻他路。”
若是以前,朱贪何早就喜上眉梢了,现在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心道:为什么偏偏在我们去往义庄后发生了巨变,难不成不慎引动了机关,让大魔有机可乘了。
他不敢再想,若真是这样,他可就是罪人了。朱贪何有些内疚,更深的是对未来的担忧。他隐隐觉得,大魔的出逃与云樽体内的东西有关系。他问钟原川:“那日你说的宝贝是什么,莫非云少爷体内的东西就是宝藏?”
钟原川只是摇头,他根本没见过宝贝的样子,只是感应到了不寻常的波动罢了。他总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一次让他失望。义庄那次,也是凭着直觉想当然的以为义庄内有宝藏。
朱贪何恍然大悟的拍着头,惊喜的说:“说到门派,咱们真是太笨了,时逸采不就是宇文山弟子吗,莫不如去宇文山,便不用四处寻找靠山了。”
钟原川迟疑片刻,说:“今晚我教你吐纳之法,去宇文山的
事情,得看你能不能掌握我所授之法的要领。”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朱贪何没有考虑到体内的珠子,没有意识到背后那双怪异的羊角,也没有对宇文山有一丝警惕。
作别时逸采,三人找了个破烂不堪的客栈。这里满是酒气醺醺的浪子,岁月的爪子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深痛的疤痕,崎岖的路途把他们颠簸的不得不佝偻着身子。有时朱贪何甚至以为那是他以后的影子,他已经开始学着弯着身子捡拾泥上的食物。
如此颓破的客栈没有预想中平静。即使是对着天空摇尾乞怜的人也是地地道道的修士。他们侧卧着,像鼻涕虫一样躺在地上,冷冷的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他们朝人们笑,笑声满是讥讽。但在朱贪何忐忑走过他们面前时,笑声戛然而止,迎面而来的是贪婪的目光。
钟原川狠狠的拍栏杆,怒目圆睁,朱贪何趁机逃也似的蹿进屋中。他望而生畏。
钟原川远没有意识到这些修士能有多大能耐,事实证明,朱贪何体内的宝贝依旧散发着诱人的气味,根本没有被丹田牵制。如果这般,会有更多的人嗅到他体内的美食:“贪何,我们只有一晚的时间不管结果如何,明早一定要离开这家客栈。”
朱贪何不假思索的点头,他像被处处牵引的牛,绳子往哪儿生长,他就向那儿挪动。钟原川的话把他置于被动,但他乐于被牵引。
所谓的吐纳,其实就是呼吸,通过丹田之力将气逼到头顶,然后呼出去。朱贪何整整一晚所练习的竟然是这个。他不禁郁闷,神圣的修仙之路竟然要从喘气开始。
钟原川永远用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教导他。他一遍遍重复吐纳的好处,以至于朱贪何差点信以为真。但这喘气还是有些好处,一番折腾,拥抱清晨的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一根盘枝错节管子,气体进入,如同清凉的水一样毫无阻碍的穿行。
钟原川对朱贪何颇为满意,这也基于他原本就开窍的丹田与经脉。事实上,所谓的吐纳只是一个幌子,朱贪何早就到了筑基的境界,欠缺的只是打磨罢了。他要制造一个假象,来光明正大的投身宇文山。
第二天一大早,钟原川拉着两人奔出客栈。在乞丐似的人们的注视下,朱贪何踮着脚尖终于离开了满是怨毒的客栈。
云樽乖巧的一塌糊涂,自从听说要去宇文山求道。他便安静的像只猫,行为举止及其讲究。一到清晨,他期盼的跟着钟原川,想到很快能见到时逸采,心中一片光明。此时此刻,只有他知道这种情愫怎样的灼烧着他的心。
“贪何,等咱们见了那丫头的师傅,一定要按照昨晚练习的吐纳之法收敛气息,否则你体内的珠子很容易被窥探到。”钟原川叮嘱罢朱贪何,转而对云樽说,“不要多说话,修士大多脾气怪异,万一不对他胃口,难免受皮肉之苦。”像战前受训,云樽忙不迭点头称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