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话,属下们总共发现了百余人,不过……属下估计流匪狡诈,所派出的探马绝对不止此数。”
这个哨探的语气吞吞吐吐,洪承畴精明如斯,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当下眼睛一瞪,厉喝一声:
“大胆你们奉命哨探,难道连敌人的人数都谈不清楚?那要你们还有何用”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几个官兵吓得赶紧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洪承畴冷哼一声,继续问道:
“先说话,再磕头你们来说说当时的情景。”
“谢……谢大人开恩”一个胆大的官兵战战兢兢开口道,“当时,我们奉大人的命令上前哨探,正好跟流匪的探马遭遇。流匪探马人数多,每队都有三十多人,而且个个怒马铁甲,属下们苦战之下才能得脱回来报信。”
为了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过,这个官兵自然是把凌家军探马的数量翻了几番。实际情况是他们总共有三个小队跟凌家军战士遭遇,都被打得落荒而逃。发现的凌家军总人数,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数十人被十几人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话要是传进大人的耳朵里,那还不得受罚?
所以,那些个幸存的哨探都很有默契地齐齐点头。
“他们数十人个个着甲,都有战马?”洪承畴问道。
“是啊,大人而且,他们都是一人双马,我们想赶也赶不上啊”一个哨探诉苦一般说道。
“确实如此啊,大人流匪都是一人双马,而且有弓箭,着实难对付。”
逃回来的官兵们众口一词,洪承畴也不得不信。
“嘶……流匪凌家军竟然厉害至斯?这些人应该是他们老营的悍匪吧?”旁边的李卑平倒抽一口冷气。这些哨探有些是他的老部下,他对这些人极为了解,他们也许会谎报军情,但也不敢报得太离谱。比如流匪探马的装备,如果他们心口乱说的话,一会儿很容易被识破,那可就是死罪了。
他们可能在人数上说些谎话,但一人双马、弓箭这些东西,对方肯定是有装备的。
“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了凌家军啊每人双马,即使只是老营悍匪,也不是轻易能够配齐的。还能人人着甲,这连蒙古鞑子都做不到,也就只有新近兴起的建州奴才能有此豪气。”
洪承畴叹一口气,转身对李卑平道:“李卑平”
“属下在”
“给你一千骑兵,为我大军先锋,把流匪的那些哨探扫清,为我大军开路你可能做到?”
“属下尊令”虽然对洪承畴不太信服,但当阵抗命就是死路一条,李卑平只能恭声接令。更何况,以一千骑兵对付流匪数十哨探,哪还有打不赢的道理?
李卑平行军多年,跟流匪打过数次硬仗,知道流匪中有一部分中坚分子装备精良,战斗力甚至比官兵精锐还要强上几分。但这些人的数量实在是不多,剩下的绝大部分,则是临时拿起武器的流民,甚至很多人连基本的刀枪都没有。
打仗的时候,流匪都是拿那些流民先来耗费官兵的力量,最后再出动老营精锐决战。像凌家军这样一开始就出动老营精锐的,实在是少见。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把他们的老营打垮了,自然将其全歼。
流匪之所以剿灭不了,就是因为他们太狡猾,总是将老营的军队藏起来,不跟朝廷军队决战。真要是双方拉出来对阵的话,李卑平自认为有足够的信心打个漂漂亮亮的仗。
看着李卑平浑不在意的样子,洪承畴忍不住提醒道:“李将军,这股流匪不同于往常,据说,他们可不分什么老营和新兵,所有人的装备都是很精良,战斗力不俗。你要是轻敌的话,恐怕是要吃亏的。”
“洪大人放心,属下自有分寸。”李卑平说着上马率军而去。
一千官兵骑兵当先而行,远远地,就见数骑流匪在山头上伫立眺望。看到大队官兵,也不着急,还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李卑平见状大怒:“好啊流匪真是好胆区区数人而已,见我大军竟然还敢不赶紧逃跑为你们几个臭虫,也不值当得浪费我的马力。刘把总”
“属下在”旁边一个披甲将士跃马而出。
“带你本部人马将这些狂妄的流匪给我拿下了,我算你大功一件。”李卑平常年带军,知道在战前要珍惜马力,否则决战的时候冲刺不起来,那战斗力却是要大打折扣了。
“是,将军”
那个刘把总手中长戟一挥,大喊道:“将士们,随我去杀匪将军面前,正是你们表现的时候。”
“走啦随刘把总杀匪”百余人大喊着纵马而出。
“杀——”一百官兵大喊着冲了上去。
那些个流匪们看看官兵追近,才不慌不忙地上马转身就走。
“有胆别跑”刘把总大喊着。
“哈哈哈……你们这么多人,傻子才会跟你们拼命呢”流匪一边跑着,还不忘回头讥讽,时不时转身射上射上两支弓箭。只是双方距离较远,弓箭落在马前,可也够吓人的。
一路追赶,流匪渐渐汇聚,汇成三十多人,个个双马。
“嘿嘿,看来还真是老营的悍匪啊这次合该我立功。”刘把总想着,追得更紧了。他带的一百人都是官府骑兵精锐,虽然不能人人着甲,但自忖对上同数量的流匪胜算至少在六七成以上。更何况现在是以多打少,哪还有犹豫的道理?
“追上去”官兵们看到功劳就在眼前,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冲。
转过一个山头,跑在最前头的官兵突然惊呼一声,紧急勒住战马。
后面的官兵追得正欢实,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大喊道:
“前面的,快让开了”
“怎么不追了?那可是老营的悍匪,抓住了功劳不小啊”
“快让开,不要挡大家的财路”
“……”
马速极快,叫喊之间,百来人都已经挤在一块儿,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只见宽阔的山路上,一排排战马排列整齐,马上战士满脸刚毅之色。看人数足足有三四百人。
为首一匹枣红战马,马上将领手中大刀一举,喊道:
“将士们随我杀敌了”
“杀——”
那三百多人怒吼一声,“轰隆隆”地马蹄声闷雷一般响起。
“哎呀妈呀快跑吧”
“跑啊”
看着迎面压来的、钢铁城墙一样的骑兵队伍,一百官兵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一个个调转马头就跑。
刚才追赶的时候都是怕被人抢去了功劳,现在逃跑了,又是一个个恨不得自己的马儿生了八条腿。
山路转弯处算不上狭窄,可上百匹战马同时掉头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凌家军自然不会给他们过多的时间,大呼着已经冲了上来。手中大刀抡起,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官兵的性命。
一方,是乱作一团;一方,是全力砍杀。只是盏茶功夫,战斗就已经结束。只有二十多骑因为当初抢功劳的时候跑得慢落在队伍后面,现在掉头逃走了。剩下的七十多人,包括刘把总在内,全部被砍杀马下。
李自成来不及清点战果,让人牵了无主战马,转身向东南方向逃去。至于地上的兵器,则是理都不带理的。
当李卑平带着大军急忙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李自成等人的背影在山头一闪而没。只留下满地的尸骸,鲜血流的遍地都是。
“大人,追上他们为刘把总报仇”一个披甲将士沉声道。
“对,追上他们为刘把总报仇”
在众将的附和下,李卑平的眼睛也红了。要知道,平时他仗着自己带兵多年,一向不大看得起洪承畴;而洪承畴也拿他没办法。这次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摸着就算是了数十骑人马,回去之后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交代的。如果洪承畴借题发挥的话,恐怕自己这个参将就不用干了。
“好流匪奸诈,咱们大家小心着点,勿要再落入圈套。不过,也不能畏畏缩缩,落了我们官兵的名头。大家追上去”
李卑平一声令下,九百多骑“轰隆隆……”地向着东南方向追去,卷起一阵尘土。
看到官兵们追过来,李自成笑了:
“嘿嘿,这些狗官兵们看来是打不改啊刚刚中了计,现在还敢紧追不舍。那老子就给你们一下狠的,让你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最后这一句话是大帅的口头禅。引用大帅所说过的话,这在凌家军中是一种时尚。谁让大帅的口中总是能够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来,而如果细细琢磨的话,偏偏又都是十分有理。
“去告诉刘千总,鱼儿已经上钩,让他依计行事”
“是,大人”一个战士得令之后打马飞速而去。
李自成则是带领着三百多战士,跟后面的官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让他们追不上,又让他们舍不得放弃,一路向着凌家军构建的第一道防线而去。
数十骑人马的牺牲,就像是一团烈火一样烧着李卑平的心,让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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