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个世界之外,法塔林协会的崛起已经被其他的眼睛发现了。他们也都是施法者,但属于完全不同的种类。在世界北部冰岛的寒冷海岸上,一座扭曲城堡的黑暗墙壁高高地升到空中。在它的下面,海水波涛汹涌,无休止地拍打这漆黑如沥青的锯齿状悬崖。
在城堡的底部,耸立着用带刺的金属做成的奇怪形状的尖顶。巨大的铁链从护墙上垂下来,在狂风中旋转摇摆着,叮当作响。一些笼子被挂在尾端,虽然在黑暗中很难看清里面可怕的东西。
从这座宏伟堡垒的内部深处,一道冰冷的绿光微弱地从狭窄的窗户里射进来。这里只能隐约听到一些翻腾的声音,这是在海浪拍打礁石。黑暗的石墙深处,有某种邪恶的机器在运转。连这里寒冷的空气中都充满了恐怖感。
这个被诅咒的地方周围稀疏的植被看上去如同枯萎,异常脆弱。在城堡最高的塔顶上,一道血红的光芒在燃烧着,仿佛在嘲笑尖顶飙升的高度。在哪里,也能看到轮廓分明的人影,看着暴风雨猛烈地冲击着那无情的悬崖。
在顶楼的那间房屋中,一切都和阿门加农白塔中那优雅而内敛的房间截然不同。墙壁是用一整块闪闪发光的石头凿成的。金属制成的火盆中抛出朱红色的光芒,把整个地方沐浴在一种奇异神秘的红光中。
石头表面上有一些锯齿状的切口,看起来是随意切割的,这样就可以将深红色的光投射到各个方向。从墙上伸出的钢铁雕塑就像是奇异的植物模型,扭曲的脸状雕纹已经刻在了上面所有的平面上。
每一块石头或者金属都被扭曲,腐蚀或者变成了不正常的形状,但这不是像兽人或者那些堕落法师的粗糙建筑。这种怪异混乱是一种最高技巧的作品,旨在扰乱感官,干扰思维和扭曲心灵。
整个空间都被巧妙地改造,以增强其主人强大的巫术效果。从下面很远的地方传来机器发出的噪音。期间夹杂着一连串怪异的声音,有些像令人怀疑的尖叫声,但在风的呼啸声和海浪的撞击声中,却很难分辨出来。
在那个可怕的房间中央,雕刻了一个不规则的台阶。一个巨大的宝座安置在它上面,似乎是从一整块黑曜石上切下来的。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它阴森森地立在最高处,俯视着整个房间。任何一个进入房间的人,它都会第一个出现那个人眼中。
在它身上坐着一个有着苗条身材的女人,从头到脚裹着一件闪闪发光的黑色丝绸长袍。她的皮肤像骨头一样苍白,头发像墨水一样乌黑。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件精致的装饰品,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可能是一件珠宝,甚至是某种精美的纹身。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看上去就像用冰冷的宝座本身雕刻出来的。只有她的眼睛流出她的本性。它们如此明亮,敏锐,残忍。即使在阴影中,它们也会闪耀着野蛮的钢铁般的光芒。她的嘴唇永远挂着一种嘲弄的轻蔑的半分笑容,这得益于她永远上翘的嘴角。
如果她是伟大帝国盖坦的居民,男人们愿意走上一千里,仅仅是为了欣赏她的美丽,并对她表示敬意,哪怕只是希望得到一个赞许的目光。感谢她不是,因为她拥有的黑暗精灵那部分血统会让她在任何人类追求者在他表达爱慕之情之前就会被活活剥皮。
即使在她自己的人民中间,她也以缓慢的恐惧和折磨艺术而享有可怕的名声。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血统,但是毫无疑问她的任何一支血脉都极其高贵,甚至不少人都认为她其实是她信奉女神的私生女或者女神在世间的代行者。
她似乎从出生就保持了这种高贵的气质。这或许是因为如果没有这种聪明伶俐和冷酷无情,她永远也不会保持她的崇高地位。在她的下属中,有许多人,只要她一有软弱或者怜悯的迹象,就会突然扑上去,把她拉下宝座。而结果中,死亡反而是最仁慈的一种。
阿卡尼斯女士冷冷地凝视着高墙上的弯曲窗户,在海洋发出的噪音折磨中享受一些乐趣。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世界上出现了苦恼或者痛苦,她就一定会心满意足。北地升起的极光发出绿色的光芒。而这病态的光芒只会增加她病态的快乐。
以她的崇高地位,很容易想象整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一想到这些预兆造成的不幸和痛苦,她就兴奋地全身直打哆嗦。
“我的勇士,”她轻声说道,声音嘶哑而威严,“现在你可以把你的消息告诉我了。”
厄莱斯,她在盖坦大帝国宫廷中的使者,悄悄地从他的女主人让他等了一段时间的阴影里溜了出来。他的左脸颊上纹着扭曲的阿卡尼斯家族符文——一个永远标志着他是家族成员的纹身。
尽管他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盔甲,手持一把看上去邪恶的弯刀,但不知道怎的,在阿卡尼斯女士威严的身影下,他看上去就像个孩子。
厄莱斯低低鞠了一躬才说话。
“我的女士,”他说道,话语中有一丝恐惧。“奥古斯都皇帝做出了他的裁决,艾提乌斯公爵将带兵抵御兽人的悲伤,他们的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他的儿子阿拉里克勋爵负责指挥。我们奉命提供后卫并支援进攻。”
厄莱斯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宝座上的女士,继续说道。
“按照指示,我在作战会议上为女士争取一个更光荣的职位辩论了很久。一些大贵族都与我们结盟,但是艾提乌斯却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经过漫长的争论,皇帝做出了不利于我们的决定。我无能为力。”
阿卡尼斯女士对他的不安微微一笑。他不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但他的恐惧是显而易见的。这很好。只要他的技艺不因恐惧而黯然失色,她宁愿她的仆人们生活在一种悬而不决的状态中。
只有当他真的让她失望时,他才会尝到惩罚的滋味。她早就知道那条老恶狗艾提乌斯会带盖坦人进攻北上的兽人。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办。
“很好,厄莱斯。”她说道,保持她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现在没办法了,我对你的努力不满意。对我的首席大使来说,树立失败的名声是不行的。你将指挥我们的进攻准备工作。”
“如果我们的料想是对的,”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虚弱的人类皇帝会获得这些愚蠢的胜利。但我们不需要等待太久,我们复仇的时刻将会到来。不过,别放松你的工作,我不会让艾提乌斯让我看起来像个傻瓜,你知道失败的惩罚。”
厄莱斯点点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同经过安排一样,一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声音从下面的房间里传来。阿卡尼斯女士停了来品味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她冷淡的目光转向她的大使。
“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谈谈,”她几乎懒洋洋地说道。“伟大盖坦帝国并不是我们敬爱的大师唯一计划演出的剧院。战斗也会降临马尔努斯帝国甚至布尔塔尼亚的土地上。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在这些国家的土地上秘密地潜伏着许多间谍,等待着他们的行动命令。用到他们的日子快到了。”
阿卡尼斯女士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看着她的大使。厄莱斯脸上清楚地表示,他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惊讶。也许他是从别的地方听到的谣言。这不重要。谣言和秘密永远在这座城堡周围飞来飞去。
“我们在奥莱多夫城有我们自己忠诚的阿卡尼斯家族成员,”她接着说道。“巫师德拉科-马尔福,一条最可怕的蛇,因此他对这样的任务来说是无价的。人们对自己的无知如此自豪,却不知道在他们臭气熏天的城市阴影下,有什么东西住在他们的脚下。甚至在我们的敌人聚集在一起之前,我们就会播下怀疑和纷争的种子。”
厄莱斯点了点头,想象着未来的景象,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的确,我的女士。”他说道。“让他们产生分歧并不难。而这样的结果将是我们在上议院中的胜利。那么奥古斯都皇帝一定会更加眷顾我们的。”
阿卡尼斯女士用带着怜悯和悲哀的眼神看着他。对于一个大使来说,他的奉承是如此的拙劣。也许她应该换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