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楼晏抬起手,将她捂在他嘴上的手扯了下去,轻问。
听见楼晏忽然说出的这三个字,让本来正挂着一脸求同情表情的九月有一会儿的楞神,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两眼看着他,接下来出口的话没经过大脑,直接就这样崩了出来:“现在,在这个看似太平的元恒皇朝中的地界中,是不是也就只有漠北是最平静的地方了?”
楼晏沉静的眸光落在她的眼里,没有回答。
九月便也就笑了起来,向后退开了一些:“别误会,我开个玩笑,跟在你身边也就是个做侍女的命运,我还不至于这么喜欢受虐,这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的。”
他必然不会让她跟着她。
无论她能不能嫁得成安王世子,只要皇上已经开口赐了婚,她就是楼辞远的人,哪怕楼辞远死了,她也是楼辞远的鬼,这辈子都只能是安王世子妃。
在古代,皇叔和侄媳妇若是有了私情,便是*,人人得而诸之。
这就是那天在宫里他明明没能隐藏得住他对她的那些在乎,却又偏偏并不多说,只让她乖乖做她的明珠县君,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的原因。
她的身上有安王世子未婚妻的头衔,早晚都会被人认出来,如果他始终都还是那个理智的楼晏,必然不会让她去漠北。
所以还是自己先打破这种尴尬好了。
“等出了城,或者明天天亮后,我就自己走,你能带我出城就很感谢了。”九月转身退回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去,垂下眼眸假意整理着身旁的几个包袱。
就在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处,有守门的侍卫正在例行检查,现在这种祸乱之时,及时是晟王大军要出城也要一一排查,九月在马车里当然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马车外有人问:“这辆马车里是什么人?”
承封在外面道:“是晟王殿下。”
楼晏的目光从九月手边的扶摇剑上移开,转眼对外面淡声说:“本王今日出城,营中早已报备过,怎么?需要本王下车一见?”
“不敢!王爷请!”守门的几个侍卫官旁在马车外恭敬的跪了下去,又转眼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快放行!是晟王殿下的马车!不要耽误时间!”
马车就这样简单而平静的驶出城门,九月转眼看向楼晏的时候,见他这时也已经将目光转了过来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扯了扯唇,没了往日的嬉皮打闹的情绪,只安静的坐在一旁,将包袱整理好后安静的靠在角落里不说话。
也许是真正的离别再即,她要去迦尔国,迦尔国在西南的方向,你向北,我向南,那些过往一起经历过的一切也许便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做的一场梦。
浮沉一世一场梦,有过梦也够了,以后就好好的活下去,活出她自己想要的样子来。
正自头暗自沉吟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听见外边有人在说,到了吉州城外的行军驿站了,大军会在这里休息几个时辰,午时之前会直接穿过吉州城到达下一座城池。
到了驿站自然是要去休息的,但九月这个空降兵似乎不适合下车,马车外这时也已经传来万全的声音:“爷,到驿站了。”
楼晏正要动身,见九月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她身上那几个包袱和剑,实在是太明显,即使晟王大军里的精兵一个比一个聪明,不会乱说话,但她这身装备也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他先走下马车,在万全恭敬的将披风上被瞬间沾上的雪拍走时,回头掀开了车帘,无视周围承封万全和几个精兵的目光,直接看向车里正百般纠结的九月:“下来。”
九月将包袱抱在了怀里,不大确定的小声说:“方便吗?”
万全抬起眼看见九月,虽然有些惊讶,但是瞟见承封那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表情,想也想得到之前在城里发生的状况该是就和这丫头有关系。
再想到他们王爷对这个九月有态度若有若无的不太一般,便也不敢多说,也跟着笑眯眯的对九月点了一下头:“阿九姑娘,何时回了王府?进了王爷的马车里?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初雪,凌晨时分必会十分寒冷,快快进驿站里歇息,随王爷下车进驿站吧。”
万全这样一说,四周的精兵就惊了一下,这个阿九的存在,有一些人还是有印象的,当初在无悲山五里外的军营里,这丫头在承封面前演的那场戏没少给他们添乐趣,后来这丫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王爷的侍女,似乎王爷对她还挺满意的,不过军中大都是男人,随口八卦了几句也就结束了,很少会有人乱传。
九月有些骑虎难下,特别是见楼晏那在看着自己的神情,虽然平平静静,却仿佛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量,她只好抱着自己的东西下了马车,结果人刚一走下来,刚向前走了两步,便只见楼晏解下身上的狐狸毛披风,在她刚抬起眼朝他看过去的瞬间,披到了她的身上。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将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勉强盖住的披风,再又抬起眼看他:“十六爷……”
“先进驿站。”楼晏没有多说,也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这丫头为什么会在他的车上,为什么王爷会就这样纵容她出了城,人已经走进了驿站的大门。
因为已经很晚了,九月自然是不能随着楼晏去她房里,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万全还算是细心的帮她在楼晏旁边最近的房间里安排了一间让她先住下,九月回到房里将身上被汗湿而变的冰冷的衣服换下,又匆忙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本来以为出了城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可是她连躺下去的心情都没有,就这样望着房里的几盏烛光,了无睡意。
推开窗子,发现已经是凌晨了。
折腾了一夜,天就快亮了,人也已经出了城。
与其等到天亮后直接去与他道别,还不如直接转身走开,成全了他晟王殿下的仁明和清醒,也成全了她自己的一个干脆果断。
她便直接穿上了外衣,将那件深灰色的狐狸毛披风平整的放到了一旁,提起包袱和剑便直接打开门想要趁着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悄悄离开。
结果刚一打开门,脚步便赫然停了下来,双眼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门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