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去了?”中年人还有些愣,但是很快就一脸激动,冲着刘远双手合十。
“大师真是灵验啊,找了那么多的师傅过来,不是被弄得灰头土脸,就是捂着脑袋告诉我解不了。我都以为没希望了。”
“背后勿言人非。”虽然刘远也有些不齿那些半吊子出来骗钱,但是既然是同行,总不能让人轻视了这个行当。
“是是是,大师说得对。大师,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您笑纳。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以后每年清明、端午、中阳(鬼节)、重阳四节,晚上在楼前多烧些明钱,此事便再无虞。”这种无良商人,也不知道占了什么地盖楼,当然要让他们出点血。
“应该的,应该的。我送大师回去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回去。”
开着车走到一半,胡素忽然转过头来。
“远哥,你把那个胖子给你的卡借我一下。”
刘远随手把卡递给了她。
“停车停车。”
刘远有些好笑,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小丫头迈着长腿就跑出去,前面就是一台汇丰银行的ATM。
刘远倚在车门边上,点了根烟等她回来。
只见不远处的那个小身影摸摸索索的,然后小手一抬,估计是因为吃惊把嘴巴捂上了,然后又赶紧跑过来,也不搭理刘远,直接坐上了车。
“开车。”
刘远又笑了笑,把刚抽了一半的烟弹掉,转身进了车子,开车继续走。
没走多远,这丫头又把头转了过来。
“远哥,你娶不娶我?”
“你想不想嫁?”
“我嫁我嫁!”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怎么这么着急啊?”刘远笑着问她。
“这只做了一场法事,我看了一下那张卡里的钱”,胡素说着,把两只小手都端了起来开始数手指头。
“个十百千万,十万!他竟然给了你六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你一天就能挣上百万!远哥你娶我吧你娶我吧!”胡素又开始撒娇,两只手拉着刘远的右臂左右摇晃。
“别闹别闹,开车呢!”刘远笑斥了她一声。看来这个胖子还是挺大方的。当然,他们施善缘也必然会尽自己很大力的,被那些无良的同行给搞怕了,万一数目不称心,再给你使个坏,比以前更糟。
当然,刘远是不会的。
“那你娶不娶我?”胡素盯着刘远看。
“等等再说。”刘远故意逗她。
“不等嘛不等嘛!明天我就让爷爷上门提亲!”胡素恶狠狠的说道。
“哪有女方上门提亲的!”刘远哭笑不得。“你想钱想疯了你!”
“不管,那你就让伯父明天上我家提亲!”
“那,现在回深水埗?”刘远又笑着问她。
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那还是明天回去吧,今天去你那!”
前半夜做法事,后半夜做情事。一觉睡醒已经快中午了。胡素也赖床,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望着刘远。
“远哥,饿了......”胡素可怜巴巴的说道。
“饿了怎么不做饭?”刘远伸出右臂搂着她,懒洋洋的问道。
“你还好意思讲!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啊,习惯在外面吃了,家里除了饮品,确实没有什么可吃的。
“好,洗个澡,咱俩出去吃饭!”
一场鸳鸯浴洗出来,个中旖旎自不待言。
他俩都懒得走,出门转个弯,旁边就是一家有特色烧鹅供应的粥铺。要了半只烧鹅,两份南瓜粥,刘远和胡素慢慢的吃着。
莫名的感到周围有些不对。
天眼打开,刘远立刻站起身来,剑指一突,“呔!”
已经到了饭点了,铺子里满满的都是人,被他这一声喝,包括胡素在内,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鬼叫咁大声干乜嘢!冇公德!(鬼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没有公德心!)”
刘远没有理会旁人的议论,依旧盯着旁边一个正在喝粥啃鹅腿的年轻人。年轻人被他看傻了,手和嘴同时停了下来,手里的鹅腿也“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然后刘远走过去。“这位先生,麻烦你站起来一下。”那个年轻人估计是被他吓着了,很听话的就站了起来。刘远朝他望了望,然后点点头,从身上取了一张元阳符,折个莲花结递给他。
“最近房事不宜过频,阳气太弱。”刘远一边将符揣在他兜里,一边在他耳边悄悄的提醒他。
他先是脸一红,然后一愣,接着便称谢不绝。“唔该晒大师!”说着要从钱夹里掏钱出来,被刘远一把按住。
“这是游方法事,只为结个善缘,不必施化。”
年轻人再次连声称谢,然后结了账匆匆出门去了。看来也真是吓着了。
“靓女!”刘远喊了一声在一边看热闹发傻的服务员,小姑娘赶忙跑过来。
“麻烦你把你们店老板叫过来。”
服务员二话没说,蹬蹬上楼。没过一会,一个看着很儒雅,年纪跟刘远相仿的年轻人随着刚上去的小姑娘急急忙忙的下来。
“大师有何指教?”大家也都看出他的门道了。
“那个位置,以前是不是有一个矮胖的老人经常来光顾?麻烦您说国语,我听粤语有些吃力。”
“是啊是啊,姜伯以前经常来的,不过上个月去世啦。”老板小声说道,怕客人听见影响生意。
“这是镇玄符,你把它放在桌子底下用桌腿压住。”
“谢谢大师,不知大师收费几多?”年轻人说国语跟刘远听粤语一样费事儿......
“游方法事,不求施化的。好了,您去忙吧,没有事了。”
“大师,那您可不可以帮忙看看风水?”香港人都是这样,逮着个蛤蟆都恨不得挤出尿来。
“缘尽了。”
一听这个,原本坐在周遭跃跃欲试的人也都很遗憾的重新坐下来。
午餐继续。
“远哥,刚才发生了什么?”
“哦,刚才有个鬼魂想要附身,被我赶走了。”
在白天的时候出现鬼魂,基本上只有这一种情况。
这种情况叫做鬼占坑,也就是香港人常说的陀地位。
有一些人在生前非常习惯去某一个地方或见某一个人,所以去世后总觉得人间还有什么地方有什么人是自己割舍不下的,这时候鬼的意识就会变得模糊而忘记去投胎,并且经常回到他们生前常去的那个地方。
而如果恰巧某一天这个地方有一个阳气非常弱的人,他们就会借机附身,然后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时间不长,最多也就几个小时,返身(从被附身的人身上出来)后,就会去投胎。
这就是陀地位。
大家可能会问,既然是那么可怜的鬼,又有未了的心愿,时间又不长,就让他做好了。
其实这是个误区。
大家只关注这只鬼魂,却忽略了人。
附身这种事情就像传染病,如果一个人被鬼魂附身后,这个人体内等同于免疫力的阳气就会变得非常薄弱,而其他的鬼魂就更愿意去附他的身,就如同病毒更容易侵入免疫力弱的人一样。时间一久,这个人就会越来越衰弱,最终早夭。
话说回来,刘远这一喝可也是饱含“深情”的。
这声喝有个名堂,叫做醍醐喝,使用念力吐气开声,将鬼魂迷迷糊糊的意识唤醒,这样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过世,应该去投胎了。所以早转生,早投个好人家,他们也要感谢他的。
胡素早就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如果是别的女孩子,连吃顿饭都吃不安生,刘远也会深感抱歉的。不过这个小丫头见了这种事儿比他还来劲儿,倒也省了他不少心。
吃过了饭,在某妞软磨硬泡的情感攻势下(其实刘远自己也是很有贼心的),刘远和胡素一起回到了深水埗老爸家。当得知刘远和胡素要结婚了,老爸先是一愣,接着便激动的不行,手脚无措得不知道干什么好。
好在没犯傻,激动了一会就给胡伯打了个电话。
胡伯那边的反应也没比老爸强多少,没多一会,呼呀一群胡素的七大姑八大姨全进了屋,七嘴八舌开始讨论婚礼的事情。
刘远很有些诧异。他问胡素:“咱俩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他们全都不在意么?”
胡素甜甜一笑,“全家人都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大师傅,这么牛的人做女婿,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远一阵细汗下来。这年头,这个行当的人这么吃香啊。
谈到定婚期的事情,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来,集体看着刘远。
刘远正喝水呢,这齐刷刷的望过来,一口水呛得他好不难受。
WWW¸ ttкan¸ c o “咳!咳!各位长辈别担心,婚期的事情我来定。”
奇了怪哉,哪有自己给自己定婚期的啊......
然后众人就齐刷刷的不再管他,接着热议起来,害得刘远差点又被呛了一口。
结婚说麻烦很麻烦,说简单也很简单。订酒店、下请帖、试婚纱、拍结婚照、全都忙活完。大婚的日子就来了。
这样,在认识了不到两个月之后,刘远与胡素的婚礼于2002年11月16日举行。
两家的亲朋好友,刘远的一些老客都过来捧场,陈增辉得知这件事情,也特意从大陆赶过来,说大座头来不了,托他给随个礼。
也不知从哪搞到的,竟然是一尊坐高超过半米、品相非常不错的黄玉观音。
看来真是要把回大陆提上日程了,应该去拜访一下这个大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