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怀着身孕,不能一直承宠,但每月与皇上行房的妃嫔却尽在她的安排之中。
然而现在婉儿已是六月身孕,却传来了香嫔受到皇上一夜恩宠的消息。
当时婉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但内心的一股愤怒却熊熊地燃烧起来,不可熄灭。
婉儿紧紧地攥住了手,心中无数遍地质问道:香嫔,你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她再次来到凤仪宫时,却不再是婉儿的静梳姐姐,已然是被晋升为庄妃了。
她跪在婉儿面前,低低地哭泣:“婉儿,我不是故意的……”
婉儿冷笑了一声:“不是故意的?避宠可以避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吗?”
她的脸色苍白,摇头说:“婉儿,你不了解,我是有苦衷的……”
婉儿不理睬她的话,却走到她面前,将她头上娇艳绽放的石榴花簪摘下,狠狠地摔在地上:“贱妇,谁准你如此放肆叫本宫的名讳!”
她震惊地看着婉儿,眼泪随之簌簌而下。
婉儿定定地看着她,想着以前的情分,一种被背叛的羞愤翻卷而来。
婉儿冷酷地说道:“给你你不要,偏偏要与本宫抢……”
然后不顾重重的腰身,将那石榴花狠狠地碾在花屐之下,渐渐有艳红色的汁液流淌出来……
“背叛本宫的人……”婉儿一字一顿地说。
皇上轻抚着婉儿隆起的肚子,关切地问道:“感觉还好吗?他最近有没有淘气折磨你?”
婉儿掩饰住心中的种种情感,微笑着回答:“有皇上在,他就很听话呢。”
皇上会心地一笑:“看来会是像爱妃一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呢。”
婉儿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应答说:“臣妾倒宁愿是儿子,以后皇上就不用担心不能含饴弄孙了呢。”然后转身问道皇上说:“以后有个皇儿和皇上一起骑马打猎好不好?”
皇上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婉儿转移话题,轻笑着问:“皇上,庄妃好吗?您连着三天让她侍寝,可见宠爱非同一般呢。”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她不似其他妃嫔般对朕阿谀奉承,倒叫朕有些心动。人也品格高尚,赋有情调,琴棋书画也擅长,真是个奇女子。”
婉儿在心中冷笑,庄妃你欲拒还迎的功夫倒是做得很好啊。
皇上见婉儿半天不说话,察觉到了什么,拉起婉儿的手愧疚地问:“爱妃你不高兴了吗?是庄妃的事让你不悦了吗?”
婉儿镇定了心神,拿袖袍轻掩朱唇,做出半是娇怜半是忍让的样子,轻声说道:“皇上说那儿的话,臣妾身子不行,有庄充媛代为服侍,臣妾甚是欣慰。”
皇上抓住婉儿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无论怎样,爱妃才是朕最珍视的人啊。”
心中闪过一丝感喟,那么曾经海誓山盟的蓝依皇后呢呢……在你心中的何种地方,是不是也就只能是曾经……
婉儿差点脱口而出,终是淹没在紧抿的薄唇之下。
皇上虽然如是说,但依然可见他对庄妃格外的喜爱。
庄妃承宠不到一个月就被破格提升为庄贵妃。
于是后宫众妃嫔又纷纷揣测,这位新宠是否伺机趁婉儿怀有身孕期间抓牢皇上,欲与婉儿一争上下。
原先风平浪静的后宫,又开始暗潮涌动,后宫上下莫不小心翼翼,以期审时度势。
然而凤仪宫中一切如常,婉儿处之泰然,安心养胎,实际上暗中却不免心力交瘁。
婉儿不怕斗,斗姒充仪,斗太后,斗瑶嫔,斗姝妃,斗皇后……她早巳习以为常。
婉儿也不是对皇上不甘心,既然对他无爱,自己又何必叫他与自己忠贞相守?只是想起以往与庄贵妃非比寻常的情谊,一夜之间颠覆倒置,不由得一阵黯然落魄。
难道这世上真的就没有她婉儿可以依靠信赖之人?
有的永远只是虚情假意,暗中算计吗?
啊,真是……可悲。
连翘问婉儿道:“娘娘打算怎么处置庄贵妃?”
婉儿捏起一枚青梅,淡淡地说:“庄贵妃不是泛泛之辈,恐怕不好对付……等我身子好了再说吧,反正这时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连翘笑了一声,低声说:“这倒不像是娘娘平时的作风。”
婉儿挑了挑眉,手顺便轻抚隆起的肚子,看着她问道:“你是说我眼中容不得沙子?”
连翘沉默表示承认。婉儿轻笑,语重心长地说:“这沙子纵然硌人,有时却不得不忍……又何况有了机会不知道抓紧,一向不是宫中人的作为。我不是没想过如今这种情况,只是我没想到是她而已。”
“而,”婉儿目露凶光,“我不允许自己没有预料的事情发生……发生了,就想要摧毁……”
“那么娘娘今晚举行的赏月小飨是为了……”
婉儿掩嘴低声地笑了:“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想先羞辱她一番罢了,否则怎么缓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晚上庄贵妃竟然以身上晦气为名托病不席。
于是心中暗暗恼怒她恃宠而骄,遂见诸事不顺眼,惹得众妃皆惶惶不安,小心翼翼。
宴会只进行到一半,婉儿就突然站了起来,连旁边坐着的皇上都吓了一跳。
婉儿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对皇上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皇上,庄贵妃身子不适,臣妾甚是挂念,我们去看看她吧?”
皇上略略吃了一惊,因为他知道今天庄贵妃有月信在身,本不打算去她那儿的。
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婉儿,于是圣驾凤辇浩浩荡荡地摆向庄贵妃居住的月桂宫。
婉儿在路上抬头望到高挂在天空中的明月,真是好圆好美。
然而婉儿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因自己一时的任性妄为,三条人命就因自己而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