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桑依挑眉看向舒怡。
尽管年纪比她小,可心里却没把她当回事,甚至因她总是去泰安院献殷勤,所以有些讨厌她。
要不是看在她是丞相的女儿,桑依怕是连话都不愿同她说半句。
“没有,只是觉得,二皇子对你还挺上心的。”
舒怡完全没有恶意,就像是普通的女儿家之间的对话。
桑依却是愣愣,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而后才是不太愉快的劈睥睨着舒怡:“那是当然,我与那怂包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妹还亲!”
舒怡又是微笑,然后把素面朝天的桑依打量了一番。
最近常在泰安院走动,也算是对桑依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尤其现在听她一番话,全然像是在说岑策是她的一样。
便是干脆提议:“桑依小姐也算是美人的苗子,何况已是到了该打扮讲究的年纪,可是有想过学上两手,他日也好令二皇子侧目相看?”
“谁、谁要那怂包侧目相看了?!”桑依一句叫嚣,脸却是有些红了。
只是不清楚,究竟因为岑策,还是因为对臭美之事觉得不好意思。
相当不客气的冲舒怡吼:“你少来拉拢我!”
“我才不会帮你接近岑夜呢!”
“呵呵,桑依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舒怡遮嘴笑笑,像是被人揭穿也满不在乎。
“世子年纪还小,舒怡不过是觉得他挺可爱,当作弟弟罢了。”
“切!觉得岑夜可爱?你脑子没事吧?!”桑依没好气的甩了她一句。
“老实和你说吧,岑策告诉我的,岑夜除了红莲,谁都不会买账。”
“所以舒小姐这个心思,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吧,不然万一以后被岑夜讨厌,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桑依自小习武,又是被父母宠在掌心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性格,那是没法改了。
反正是心里不痛快了,就定然是不会太过收敛脾气。
就算是面对白王,早在十岁那会儿,便是顶撞过一次,甚至呕气,当即丢了一颗葡萄过去。
被这小丫头戳了狠话,舒怡不仅没恼怒,反而心里生出了一丝郁结。
若是自己也同她和红莲一样,哪怕只会上些三脚猫的功夫也好。
是不是如今的命运,就能够完全不同了呢?
见舒怡也不反嘴,桑依怕是话说重了,不过也没后悔。
说了就说了,还怕她能打自己一顿不成?!
便是死着脸笑笑,寒暄两句,要送舒怡回去。
舒怡也没有多作纠缠,反正现在也没与再留下的理由。
走前却还是给桑依留了话,让她日后想学打扮了,随时欢迎找自己。
然而两个姑娘家之间才刚刚事了,那正回宫的马车上,一切才刚刚开始……
尽管桑依今日摆了岑夜一道,但他这次,确是有些自作自受。
谁让之前那女人一出事,自己就急了呢。
自己将她看得如此的重要,甚至都已经放在母后前面了。
她喜欢那冰窟窿也就算了,竟然还和舒浚不清不楚的,还老和岑策那怂包说悄悄话!
连阿燚都要找她当压寨夫人!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就只剩她红莲一个了吗?!
而且那女人,实在是……!
马车上,岑夜越想越气。
尤其是记起她对自己的那
些好。
只要想到,她原来是对谁都这么好的,对谁都是轻易便能投怀送抱、胡亲乱吻。
岑夜简直就是快要气炸了!
气自己像个笨蛋,把她随便就能送出去的亲吻,当作一件很神圣的事一般!
气自己像个白痴,听她一句对自己的事都看的很重要,便是快要心花怒放了似的!
更气自己,明知她是完完全全的当他是弟弟,却还是傻乎乎的,希望她心里能够稍稍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是的,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一点点的让他觉得,她其实对自己还是有些姐弟之外的情谊。
甚至还曾幻想过,有一天她会突然和自己说。
岑夜,我不再喜欢夏半均了。
又或者是。
岑夜,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都绝不会再亲你以外的人了。
“呵呵呵……”
那白衣的少年忽地低笑,吓得岑策本就紧张的神色,更加的绷紧。
方才本以为岑夜不会让他上马车,却是压根没搭理他。
上来之后,也一直发呆,然后现在又笑的诡异。
尤其是那脸上。
都已经肿的很严重了,如此一笑,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你没事吧?”岑策小心翼翼问了句,却是见他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之前总拿出来看的那个手帕。
“拿着。”
岑夜把手帕递到岑策跟前,岑策完全愣住,完全的不明白。
笑的很尴尬:“这不是舒怡的吗,给我做什么?”
这怂包竟认为手帕是舒怡的?
岑夜挑眉想了想,之后笑得更加深,似乎还十分的讽刺。
“舒怡非要给我,而我不想要了。”
“……你不想要了……还给人家就是,给我干嘛?”岑策脸上的表情更加怂。
岑夜却是又成了面瘫,目光阴冷:“不是给你,是叫你帮忙丢掉。”
“……你可以自己丢啊……?”
“这东西太脏,不值得我专程去丢。”岑夜越说,目光越阴冷。
然而岑策还在不解,甚至是有些故意的戳了一句:“嫌脏你还带在身上?”
“我之前可是看见了的,你有事没事就拿出瞧瞧。”
“红莲应该同你说过了吧,那舒怡接近你是不怀好意的,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呀!”
反正提到了舒怡,岑策也就顺着语重心长起来。
毕竟岑夜还小。
怎料……
“停车。”
岑夜一句,竟是撤了面瘫,不愉快的表情相当明显。
却是也不说话,就用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岑策,让他自己滚蛋。
岑策愣了一会儿,当真是觉得坐不住了。
想他好歹也是皇子,还是岑夜的哥哥,三番两次被岑夜如此给脸色,还好心当成驴肝肺。
就算是菩萨来了,那也是要生气的!
“若你继续这般性格,总有一天,连红莲都不会再管你的!”
岑策忿忿一句,便是拿走了那手帕,下车。
岑夜不过是稍稍愣了一会儿,随后一声嗤笑,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
“回宫。”
※※※
当夜,白王寝宫,福公公匆匆忙忙。
“王上,伏神殿刚派人来说,国师大人醒了!”
岑尧本才刚刚歇下,听此消息,立马就是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就是往伏神殿赶去。
见到千寻的时候,她
已然穿戴整齐,和众巫女们在前殿接驾。
若非是苍白的脸色,实难看出她已经昏睡了那般长的时间。
看岑尧打扮,就知他是来的匆忙,千寻心里甚是感动。
却是微笑告礼,反倒显得更加虚弱。
岑尧蹙眉看着她,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等两人进了后殿,倒是千寻先开了口。
“王上不必自责,魂命淡薄之症,当初接任国师一职的时候,千寻便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如今泰安院遭祸,偏偏千寻体质不佳,无法再多支持三年,令得下任国师的选拔如此草率,失了白国的体面。”
“千寻……”岑尧眉头更深,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千寻摇摇头,还是平时的那份娴静:“方才已经她们说了,王上选了殿中的茗薇接任,之前亦是让她主持了泰安院的重建典礼。”
“论资质,茗薇当真太普通,千寻可否在交接仪式之后暂且留下,在茗薇身边,多辅助她一段时间?”
“千寻知道,照往常的规定,交接完毕后需即刻前往密境休养身体。”
“可仪式一旦完成,魂命淡薄之症该是不会再加深,或许还能好转。”
“现下泰安院正值非常时期,千寻恳请王上通融。”
她说着便是极为正式的拜了个礼,可见心意坚定。
岑尧却是沉默良久,答非所问:“你退位之后,送给红莲的龙渊草的效力,可是会受到影响?”
“灵力一旦附加上去,当是不可逆转,只能自然减弱。”千寻摇头,顿了顿。
“能维持多久,便是不清楚了。”
“若王上能够答应千寻方才的请求,千寻自是先将附灵之术教给茗薇,毕竟只依赖卷轴自学,是要慢上不少。”
千寻将话题拉回,再是问了。
可岑尧依旧是没有回答她,再次岔开:“之前突然让你给龙渊草附灵,完成后就是昏睡至今,身体的损耗可是相当严重?”
“是千寻体质欠佳,因而突然昏睡,还耽误了灵珠的事。”
千寻犹豫片刻,有些为难:“如今虽是醒来,可灵珠……恐怕无力再继续寻求解决之法了。”
“若和安县、现在该是丞相大人了。”她笑得几分无奈。
正要改口重新说,岂料岑尧便是摇头拒绝。
“灵珠的事,孤不想让茗薇接手,就算了吧。”
“舒朗那边已是解释过,你现在先好好准备,三天后便举行交接仪式。”
话到此处,岑尧又是沉默了一会儿。
终是叹息般的,答了千寻所恳求的问题:“之后你留是不留,根据你身体的情况决定。”
岑尧的话叫千寻愣了愣,终究还是颔首回应:
“谢王上关心。”
这之后,岑尧离去。
那画面在空荡的后殿里,显得格外无情。
千寻跌了眼帘,然后取来装灵珠的那个锦盒,里面自然空无一物。
说无法继续改良灵珠,是实话。
却也是为瞒住灵珠不见了这件事的托词。
她不想在自己即将离开国师这个位置的时候,在岑尧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希望留在他心里的自己,永远是高洁而忠诚的,是能够为他竭尽全力去付出的。
她不想在最后的最后,令他对自己觉得失望。
却是不曾料到,自己如此纠结的事情,想了一大堆托词的事情。
他竟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就轻易跳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