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绮兰把自己的笑容隐藏在黑暗中,她听出了梁辰天声音里的悲伤,她缓缓的说道:“在冷宫没有谁会过的很好的,整日面对一个满地枯草的四方院子,除了寂静就是绝望,夜里还会有鬼火在窗外飘荡,窗户永远都关不住外面的冷风,外面下大雨的时候屋子里面就下小雨。”梁辰天捏了捏孟绮兰的手,他一直知道冷宫很苦,可是没有想到有这么苦,想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
孟绮兰感觉到了梁辰天的情绪淡淡的笑了笑:“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心底的煎熬,奴婢那时只一心为肚子里面的孩子求生,再辛苦也要好好的活下来,可是想到孩子的出生之日却是自己的死期,连满月奶都没有办法让孩子喝上……于是奴婢机关算尽只求多一个月的活命……”
孟绮兰停顿了一下,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委屈,要努力的往前走往前看,却发现面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或许是在她刚开始笑着谈论冷宫的时候就已经流泪了,原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觉得委屈的想哭。
梁辰天听到这里,心揪成了一团,他想起那日御花园中,孟绮兰求见自己,一身素衣只插一根发钗,虽衣着朴素面色枯黄,额头的疤痕让她美貌不在,可是她却可以神态自若看不出一点落魄,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自己以为她耍尽心机,想要自己给她一条活命,让她苟延残喘的活着。
最后她却重重的给自己磕了一个头,说道:“只求陛下让奴婢的孩子可以吃一口满月奶,等孩子满月之时再赐奴婢白绫。”
梁辰天想到这里突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却听见孟绮兰的声音有些沙哑的继续说道:“求得一个月的时间,给孩子喂一口满月奶,可是后来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奴婢也就无所谓生死了……冷宫生活的好坏对奴婢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孟绮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变的轻松了一些:“不过冷宫的生活也不全是这样苦闷,记得有一日的烟花放的特别的美,把整个冷宫都照亮了,那烟花绽放的样子就好像是天上的花朵盛开……那一天奴婢在冷宫的回廊上守了一夜。”
“那是那一日?”梁辰天问道。
“是奴婢等陛下赐白绫的日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却好运气的遇见了陛下大婚,大赦天下……”孟绮兰说的简单,可是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运气。
梁辰天有如被棍子猛的砸了一下脑袋,孟绮兰停下来不再说话,她用手触碰了一下梁辰天的面颊,手指竟然是湿的,她淡淡的说道:“陛下也会有为奴婢流泪的一天?”
“绮兰,朕觉得自己后悔了。”梁辰天望着孟绮兰的方向说道,可是在黑暗中根本就看不见孟绮兰的表情。
“奴婢知道,陛下后悔放开奴婢,您已经跟奴婢说过几次了。”孟绮兰幽幽的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朕不是说的这个后悔,朕是后悔应该对你好一些的。”梁辰天的声音满是懊恼和悔恨。
“陛下过去对奴婢很好,三千后宫只宠爱奴婢一人,宠的奴婢在后宫飞扬跋扈,把谁都不看在眼里,只是后来奴婢或许是真的太过分了,陛下才会这样整治奴婢。”孟绮兰说到这里,冷笑了一下。
这一声笑刺的梁辰天的心脏猛的缩了一下,他感觉孟绮兰对现在他做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绮兰,朕现在跟你说,我们一切从新开始你愿意吗?”梁辰天手的力气不由加大,死死的捏住孟绮兰的手。
孟绮兰蹙起了眉头说道:“陛下,您拽疼奴婢了。”
梁辰天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他有些茫然的松开手,手却反而被孟绮兰拽住,她牵引着他的手来到她的肚子上,让他轻轻的摸她的肚子。
梁辰天轻抚她还不太明显的肚子,他突然特别盼望这个孩子的降临,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会全心呵护的。
孟绮兰似乎并不想回答梁辰天说的从新开始,有什么从新开始不开始的,发生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抹灭,而被剁成肉泥的心也是不可能恢复的。现在的她只是想算计他的宠爱,而不是和他真心相爱情投意合。
“陛下,我们睡觉吧,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奴婢觉得困倦了。”孟绮兰主动的依偎在了梁辰天的怀抱里。可是梁辰天却觉得和孟绮兰离的很远很远,就算是拥抱的再紧也没有用。
梁辰天在孟绮兰的耳边喃声的说道:“绮兰,你还是属于朕的吗?”
静默半响,听见孟绮兰淡淡的说道:“这后宫中,有不属于皇上的女人吗?奴婢也不过只这后宫其中的一位罢了。”
孟绮兰晚上依旧还是会做噩梦,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在黑暗中看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她瞧。
“陛下没有睡?还是奴婢把陛下吵醒了?”孟绮兰问身边的梁辰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每天晚上都这样?”梁辰天问道,他静静搂住了孟绮兰,沉默了一下又问:“梦见了什么,以前在冷宫的日子,还是梦见朕对你不好的那些事情。”
孟绮兰可不想告诉他,梦见了他把她推进了万丈深渊,只是说道:“梦见冷宫里面有一只大老鼠,好大的嘴巴张口就可以咬掉奴婢的手指头。”
梁辰天这次听了她编派的稀奇古怪的噩梦没有笑,而且是吻着她的额头说道:“朕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孟绮兰做感动的样子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心里却不以为然,谁会信男人床上的话,真当她会傻一辈子。
第二日,的清晨是一个阴雨的天气,孟绮兰披了件披风坐在窗户旁,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小雨密密麻麻的下个不停,看得正专注,就听见宫人在恭迎皇上声音。
孟绮兰抬头就看见急匆匆进来的梁辰天,吃了一惊,这个才刚出去怎么就又转回来了,梁辰天身上龙袍都是半湿的,脚上的龙鞋竟然还有泥点,是什么事情让他急匆匆的转回来,连伞都没有让宫人给撑一下。
梁辰天见坐到窗边的孟绮兰也是吃了一惊:“怎么不多在床上躺一下,窗边风凉小心风寒。”说完伸手关上了窗户。
“陛下,不去早朝,这样急着回凤寰宫干什么?”孟绮兰问道。
“回来拿个东西就去早朝。”
孟绮兰估计是重要的奏折之类的东西,不太在意的“哦”了一声,拿起侍女奉过来的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梁辰天让宫人在凤寰宫里面翻找,他自己也跟着转了一圈,不过明显的没有找到的样子,又责问一位负责伺候更衣的侍女,侍女委屈的红着眼睛。
孟绮兰想是什么重要的折子会贴身放呀,怎么还责问更衣的宫女,孟绮兰突然有一些不好的想法,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绮兰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应对,就见一位公公从外面进来,把一块玉佩呈给了梁辰天,梁辰天翻看了一下,顺手系在了腰上,那是她送给他的兔子玉佩,接着他撇了孟绮兰一眼:“醒了就不要等朕一起早膳了,你先吃,等朕早朝回来再陪朕用一点就好。”
孟绮兰瞧着梁辰天腰间的玉佩,楞愣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知道他现在特别喜欢佩戴这块玉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重视。
梁辰天见她没有说话,走到了她的面前:“怎么看朕的玉佩看的发呆,不过朕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再喜欢,朕也不会答应你收回去的。”
孟绮兰深吸一口,伸手捏住梁辰天腰间的玉佩:“这玉佩你是怎么找回来的,不是赏给一位歌姬了吗?”
“赏出去了难道就不能要回来吗?”梁辰天小声的说道。
孟绮兰听了突然笑了起来,她想着坐拥天下的皇上,去找一位低微的歌姬要回赏赐的样子,她好笑的说道:“是下圣旨拿回来的吗?”
“就你敢这样调侃朕。”梁辰天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柔声说:“要找回你送朕的东西,下圣旨算什么,让朕亲自去找她要都可以。”
孟绮兰觉得有些手脚发软,不想再听梁辰天说这些亲密的话,她头往上一仰,双唇准确无误的贴了上去。
每次遇见孟绮兰的主动,梁辰天都是不会拒绝的,两个人热情的亲吻在了一起,在孟绮兰快窒息的时候,梁辰天满意的笑道:“技术越来越好了,朕都被你迷住了。”
“那奴婢要谢主隆恩了,都是陛下夜夜指导的功劳。”孟绮兰说完,站起身来,推着梁辰天往外走:“陛下快去早朝吧,不然就要错过时辰了。”
梁辰天调笑的被孟绮兰推着往外走,只是突然孟绮兰的脸色惨白,虚汗不停的往外冒,整个人摇摇欲坠。
梁辰天心惊的搂住孟绮兰:“怎么了,绮兰。”
“快……快喊太医,肚子好难受。”孟绮兰对着梁辰天喊道,只是抽搐的疼痛,让她声音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