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乘龙快婿

就在比试进行得正精彩的时候, 有弟子来投上名帖,说“水晶谷”少谷主来访。

萧慕天看得津津有味,十分不欲出去见客, 何况与“水晶谷”也素无交情, 当下甚是不耐烦地叫弟子前去回话, 请龙公子稍候片刻。

不想那龙公子闻道此间的比试, 竟也跑来观看。

那是萧千羽第一次见到龙九霄, 只见他华服锦绣,头顶玉冠,却偏偏戴着一张十分诡异的面具。

萧千羽心情正不好, 不由皱眉道:“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龙九霄淡淡地道:“怕麻烦。”

萧千羽甚是不解:“怕麻烦?怕什么麻烦?”

龙九霄侧目瞥她一眼:“家严嘱咐:怕有人惦记!”

这个人还真够狂的!萧千羽大为反感,她又一向心直口快, 不由出言讥讽道:“惦记什么?惦记你龙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还是惦记你龙公子貌比潘安才堪宋玉?”

龙九霄于是着意地多看了她一眼:“我龙家不敢说富可敌国, 倒也略有些许积蓄;至于龙某的相貌什么的,那可要看对不对萧姑娘的胃口了。”

“哦?那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萧千羽正找不着人撒气, 于是微一皱眉道,“不知龙公子的相貌有多对人胃口!”

“龙某与姑娘非亲非故,何必一定要对你胃口,姑娘如此说话,莫不是要暗示龙某也来争一争贵庄的东床不成?”

萧千羽一颗芳心早已暗许, 偏偏被父亲棒打鸳鸯, 正没好气, 不禁对这个华服锦衣的贵介公子大为厌恶, 料必是个绣花枕头什么的, 便鄙夷地撇撇嘴道:“只怕你还没有那个能耐!”

龙九霄来时本就有老父不日前来求亲的意思,但他自己倒还三心二意无可无不可的, 此即一经萧千羽出言相激,只觉这萧家大小姐十分有趣,倒是来了兴致。

他解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侍墨,然后对萧千羽挑衅地一扬下颌道:“要嫁给我的时候可别后悔啊!”

足尖一点,身形一展,已飘然跃上梅花桩去!

他身姿轻灵,动作偏又十分潇洒俊逸,往桩上一站,衣袂飘飘,端的是玉树临风,风采照人!

萧慕天先就眼睛一亮,暗喝了一声彩,忙出言提醒道:“龙公子,这场比试可是有个不能伤人的规矩呢!”

“多谢萧庄主提醒,晚辈明白了!”龙九霄朗声答道。

萧千羽在看到他那一身俊逸的轻功时,却不由自主心猛地一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惹祸上身了。

这一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任谁都看得出龙九霄不仅根基扎实,而且他的轻功绝对是独步天下的造诣,只怕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果然,龙九霄一上梅花桩,根本就是如履平地,只见他身形令人眼花缭乱地三飘两飘,就已截住了任祖亨所有去路,蓦然一手探出,已然握住任祖亨的手腕。所有人都看到他对任祖亨飞快地说了一句什么,任祖亨立即脸色大变,不及反应过来就已被他甩下桩去。但是他的手劲偏又十分巧妙,刚中带柔,任祖亨虽稳稳落在地面上,却兀自脸色煞白地看着桩上那个轻逸敏捷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仿佛白日见鬼!

周围看热闹的“悦和山庄”众弟子彩声雷动!

而桩上的龙九霄早已双手连挥,一片十分清脆悦耳的“叮叮铃铃”声中,将邵润达的暗器悉数打落桩下,而他随即就“呼”地一掌推了出去!

一股排山倒海的劲风扑面而来,逼得邵润达几乎无法呼吸,连忙迎上一掌!

不料眼看二人掌风相触之际,龙九霄却蓦然身子微微一侧,就避开了邵润达推来的这一掌,而他发出的那一掌,却借着邵润达这一掌,一带一催!

他这变故太过诡异,邵润达哪里能预见到自己这一掌竟为他利用,被合二人之力的气劲一带,身不由己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邵润达更是大吃一惊,脚下的梅花桩竟然发生改变,少了许多实在的感觉,变得摇摇欲坠!

他倒也十分机敏,一觉不对,立即足尖轻轻一点,便借力一个筋斗往后掠去,踩上了另外两根桩子!

而这一脚踩上去,心下立即叫苦不迭,原来这两根桩子,同样也变得摇摇欲坠!

邵润达在急忙稳住身形的同时,看到对面的龙九霄眼里一抹戏谑的笑意,他立即明白,原来龙九霄竟对所踩过的桩子全都做了手脚!而他方才截住任祖亨去路时,除了邵润达脚下附近的桩子,几乎已将这一片梅花桩悉数踩了一遍!此人脚下功夫好生了得,竟能在一踩而过的片刻,就将如此结实的梅花桩全都撼得摇摇欲坠!一念及此,不由邵润达暗暗心惊!

可是不待他多加思索,龙九霄已然飘身而起,戟指往他当胸点到,宛如一柄利剑一般袭来!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邵润达手中银光闪动,不知多少暗器便往他身上招呼过去,同时一掌推出,越过利剑般的指风,拍向对方面门:倘若龙九霄一指点到他胸前,那么这一掌也势必会拍上他的脸!

不料龙九霄身在空中,挥袖一卷,那些暗器就全都消于无形,并在离邵润达不过一尺距离的时候,蓦然变指为掌,邵润达猝不及防便与他对了一掌!

“啪”的一声,双掌相触,二人虽然都为了不伤人,不曾动用太多真气,可是如此大力的一记触碰,却仍是令邵润达不由一个踉跄,脚下的桩子一晃,身子就打了个趔趄!

说时迟那时快,与他对了一掌的龙九霄,却在他立身不稳的空档,趁势就在他肩头轻推一掌!

他也不用再使多大的力气,邵润达就已平平地往桩上躺了下去!

可是邵润达倒也应变奇快,手在就近一根桩子上顺势一撑,便已借力一个筋斗掠起!

这可正好遂了龙九霄的心意,他在桩上飘然而至,一足踢出,足尖正对着邵润达的左膝!

邵润达若是两脚都想落在桩子上,那么龙九霄这一脚可就会正正踢上他左膝的“犊鼻穴”,否则他就只好仅凭右足单立一桩,因为他已经被龙九霄逼到了梅花桩的边缘!

可是若被龙九霄这一足踢在“犊鼻穴”上,那左腿势必立即不听使唤,还是会掉下桩去!

邵润达没有选择,只有一足悬空而立,可龙九霄却是连一根桩子也不打算再让他踏上去,他在对方右足将踏未踏的同时,手中“唰唰唰”飞出三枚铜钱,直飞邵润达右腿“犊鼻”、“足三里”、“阳陵”三个穴道而去!

暗器世家的公子,就这样硬生生被人家三枚使作暗器的铜钱逼下桩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龙九霄飘然落在萧千羽身旁时,对着她得意地一扬下颌道:“等萧庄主允婚的时候,姑娘就可以看看龙某的相貌对不对你胃口了!”

萧千羽勃然大怒:“小人得志!才比了一场!”

龙九霄却已然转身对萧慕天深施一礼道:“晚辈冒昧上场,还请萧庄主海涵!”

“好说好说!”萧慕天微笑道,他对这后生的轻功与机智实在是极为欣赏。

第二场,文比。

萧千羽在庄内布下一个迷阵,叫三位求亲者从中间找到她的贴身侍婢香草,并把她带出来,看谁用的时间最短。

任祖亨一看那迷阵的架势,直接就摆摆手表示没有那份耐心进去了。

迷阵本就十分扑朔诡异,可是等到了阵中的时候,竟然有四个一模一样的香草并排坐在里面。

邵润达所用时间倒不很长,只是带出来的人却不是真正的香草。

龙九霄用的时间和邵润达不分上下,而且他一眼就从中找到真正的香草将她带了出来,这一场又是大获全胜。

萧千羽看他那么快就大功告成,不禁有些不悦地对香草道:“香草,你是不是给他什么暗示了?”

香草撅着嘴道:“姑娘,没有你的意思,香草岂敢随便给什么人暗示?”

龙九霄淡淡地道:“萧姑娘,不是龙某自吹,迄今为止,尚无人可以易了容在我面前瞒天过海的!”

“吹牛!”萧千羽白了他一眼。

“要不,你再试试?”龙九霄就那样盛气凌人地扬着下颌,满眼挑衅。

“好!”萧千羽气呼呼地道,“我就亲自上阵,你若是认不出来,马上滚蛋!”

“行!”龙九霄满眼戏谑地看着她,“那我若是赢了呢?”

“你若是赢了,就接着参加下场的比试咯!”萧千羽傲然道。

“萧姑娘打的好算盘!”龙九霄讥诮地道,“而且是好不讲理的算盘!”

“哼!怕了?”萧千羽得意地斜睨着他。

“我会怕你?笑话!”龙九霄满眼的轻蔑不屑。

“好,一刻钟之后,给你半个时辰,从庄里找出我来。”萧千羽说完这句,转身就走了。

一刻钟之后,龙九霄在整个“悦和山庄”开始找人。

这一场额外的加试,连萧慕天和卓青衣都甚为关注,想看看龙九霄是否有他说得那么神奇,大家跟在他后面,看他满庄院寻人。连“悦和山庄”那些弟子、仆佣,都十分好奇,有不少人跟着看热闹。不想,龙九霄从厨房里出来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回过身,将人群里一个臃肿的厨娘一把拖了出来:“萧姑娘?”

萧慕天的一名弟子忍不住道:“龙公子,余嫂刚刚从厨房里跟着你出来的!”

龙九霄“嘿”地一声轻笑,道:“余嫂还在厨房里,并没有跟着我出来,跟着我出来的这位,就是你家萧姑娘呢!萧姑娘,我说的,对也不对?”

那胖胖的厨娘于是一把扯下包头的围巾,一边抹去了脸上的易容之物,恨恨地叹道:“龙九霄,算你厉害!”

大家回看计时的沙漏,才刚刚不过一刻钟光景。

众人尽皆愕然,再看龙九霄的目光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因为萧千羽不愿意,所以设了第三场,而且说倘若这一场有人能胜得了龙九霄,那么就再来一场其他内容的加试。

第三场,竟是比酒。

萧慕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连独生女儿都是酒量惊人。

“比酒好!”萧千羽道,“也算我一个!”

“算你?”龙九霄“噗哧”就笑了,“你若赢了,当如何?”

“我若赢了,我就自己选夫婿!”萧千羽昂然道,“而且,等你醉倒的时候,我就把你的脸划个稀巴烂!”

龙九霄摇摇头,却也不以为忤,依旧扬着下颌挑衅地道:“好,那咱们等着瞧!”

萧慕天倾其所有,摆了满满一院的酒坛子。

邵润达叹一口气,自行出局:他们“无影堂”以暗器闻名,最讲究心明手稳,所以从小就不敢贪杯,怕坏了手的稳定性,以免发暗器时失了准头或者一时迟钝。

其余二位求婚者和萧千羽,成鼎足之势开始拼酒。

那位任祖亨,看着唇红齿白极为俊秀的一个人,酒量竟是惊人;最可气的就是龙九霄了,他每喝一碗,必要对着任祖亨做个敬酒的架势!

令人奇怪的是,那任祖亨却一边与龙九霄互敬,一边不住拿眼睛瞟着萧千羽直笑,甚至两人还时不时凑在一处不知打什么哑谜,笑得前仰后合;萧千羽火冒三丈,黑着脸自斟自饮,恨不得把手边的酒坛子全部扔到龙九霄头上,最好把他砸个头破血流才过瘾!

最后,任祖亨摆摆手道:“萧庄主,多谢你这么好的美酒招待,可是晚辈再喝下去就该出丑了,告辞!”

他说完这些,带着那帮看着神神秘秘的下属,就径自去了。反正离去的时候,照样走得有模有样,并不像喝多了的样子。

可是萧千羽却实在撑不住了,看龙九霄时,兀自端起一碗酒遥遥一敬,神清气爽的样子,仿佛喝的根本就不是酒一般!

萧千羽虽然吃了醒酒药,也仍是一觉睡到天大亮才起来。

眼睛睁开,突然想起昨日求亲的结果,不禁打个寒噤。她飞快地梳洗完毕,早饭都顾不得吃,就直奔父亲的书房而去。

龙九霄却与萧庄主在书房里对弈正欢。

“嗯?羽儿,酒醒啦?”萧慕天微笑着看了女儿一样,满面春风的样子,看来他对于面前这位乘龙快婿十分满意。

萧千羽怔了一下,但还是敛衽行了个礼,看龙九霄起身回礼,她却懒得搭理他,只问父亲道:“爹,卓掌门与邵堂主他们呢?”

“哦,他们一早已然告辞离去了!”萧慕天微笑道,“龙公子明日也要走了,过些日子龙谷主就会亲自登门前来下聘了!”

萧千羽略一沉吟,突然道:“爹爹不是说了,做我‘悦和山庄’的女婿,可得入赘呢!不知龙公子家里也有此意么?”

不想龙九霄还没说话,萧慕天却已然先开口道:“我是不想和那帮北方的蛮子有什么瓜葛,才这样说的!”

萧千羽愕然:“爹,那你以后还如何面对卓掌门?”

萧慕天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在乎他怎么想?哼!那你等着看为父下喜帖给他好了!”

萧千羽瞠目结舌,就看到一直没有插言的龙九霄,面具后面那双眼睛里满含戏谑之色,不禁十分泄气,咬咬牙道:“爹,我、我不想嫁给这样一个连脸都没有的人!”

萧慕天看到女儿一直和龙九霄斗嘴,只当是一对欢喜冤家,当下皱皱眉头道:“羽儿,人家龙公子自有其顾虑,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萧千羽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也就索性说下去:“爹,他始终戴着这么个东西不肯取下来,我看他定然是奇丑无比,相貌惨不忍睹,要不就是神情猥琐,十分惹人厌恶!”

龙九霄淡淡地道:“大丈夫以才志立天下,容貌什么的,萧姑娘就看得那么重要?想当年诸葛武侯还娶个丑妻在家,夫妇相敬如宾呢!男子尚能以德才纳妻,莫非堂堂‘悦和山庄’的大小姐倒是如此看重皮相,立誓要嫁个貌若潘安的绣花枕头什么的不成?”

萧千羽再次瞠目结舌,竟无言以对。她身为“悦和山庄”的独生女儿,一向任性厉害,想不到这龙九霄竟是如此牙尖嘴利,在他面前居然半点便宜也讨不到!何况她此时一颗芳心早有所许,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与龙九霄一对比,更觉得云中志宽容和气,厚道可爱!

萧慕天听得这一番说辞,却是对龙九霄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这孩子不禁武艺出众,还有那么多过人的本事,甚至连口才也如此不凡,当真是难得的人才!女儿得嫁这样一位少年俊杰,便是容貌差些,又有何妨?何况男人嘛,他身材颀长挺拔,往那里一站便是玉树临风,何必非要是个俊俏的小白脸不可呢?

可是不想龙九霄却接着又道:“本来家父怕我出门多惹麻烦,叫我戴上这个面具的。不过,萧庄主既已应允婚事,日后便是一家人了,倘若不以真实面目示人,倒显得晚辈诚意不足了!”

萧慕天看他谈吐不凡,又温文知礼,更添欣赏之意,倒是也颇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了,只是在他来说,龙九霄哪怕真的奇丑无比,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龙九霄低下头,轻轻取下那个手工甚是精致的诡异面具,慢慢抬起头来。

看到那张脸时,萧家父女虽然心思不同,可是却不禁都怔了一下。

萧千羽再情人眼里出西施,再打心眼里讨厌他这个人,也绝不能否认那张脸实在是十分俊美的。

萧慕天则哈哈大笑道:“龙公子一表人才,当真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啊!”

龙九霄微微一笑,颔首道:“多谢庄主谬赞了!”

比也比完了,人也看清楚了,萧千羽实在说不出人家龙九霄哪一点配不上自己。看看父亲说起北方武林厌恶之情就溢于言表,她总不能直接跟父亲说自己已对云中志倾心相许,说什么也不要嫁给龙九霄吧?于是,就这样,龙九霄就成了她的未婚夫!叫萧千羽想起来就头疼,烦得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白天也懒得出去!

恰好,最近江湖上又有稀奇的事情发生:那就是许多门派的元老级人物,接二连三莫名其妙地失踪。萧千羽觉得背后定有隐情,决定出来探查一番,再说许久没有去看过越冰莹,也不知她境况如何,便趁机出来散散心。不料半路竟巧遇得到一些消息来寻找薛锐骐的云中志,于是一起先去李家集看越冰莹,不想看到一堆废墟,越冰莹却不知去向,问李家集的人,他们也都不知道。最后二人只好又去继续追查薛锐骐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伙,可他实在太狡猾,二人一路追踪到竹林,不想还是给他逃跑了,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在替谁卖命,一次又一次地暗杀嫁祸,故意挑拨南北武林的关系!

“姐姐,他一定是谢轻尘!”越冰莹一把抓住萧千羽的手,兴奋得满脸通红,“一定是啊!”

萧千羽愕然:“你为何突然如此肯定?”

“轻功独步天下,一眼识破所有易容之术,还有千杯不醉的酒量!”越冰莹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心思锐敏,记性奇好!对了,他还几乎不吃甜食!姐姐,一模一样的容貌身材、一模一样的声音语调,已是天下无二的奇事,再加上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怎么会不是一个人呢?姐姐,一定是他!一定是啊!”

“嗯!你这样说,倒也颇有道理!”萧千羽点点头,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不由叹道,“你这样欣喜,可惜他竟完全不记得你!”

越冰莹此时满心欢喜,哪里还计较这个,立即摇摇头道:“他记不记得我,没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他平安无事!”

萧千羽心疼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小傻瓜,幸亏龙九霄对你倒也是一片真情,否则,你,唉!”

越冰莹微微一怔:对啊,他若真是谢轻尘,定然希望能清醒过来,记起所有过去!可是,一旦记起过去,记起百合与茉莉,他还会如此深情地对待自己么?

她颓然地呆在那里:谢轻尘的心里,对她越冰莹可是从无半点男女之情啊!

于是,终究还是如此,永远都是镜花水月,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

“怎么啦,莹儿?”萧千羽看她突然就一脸颓然伤情的神色,连忙关切地问道。

越冰莹看她一眼,泄气地道:“姐姐,谢轻尘一直拿我当妹妹的。”

萧千羽终于明白些什么:“你是怕他忆起从前,反而会、会不像现在这样一往情深?”

“不错!”越冰莹黯然道,“哥对我很好,一直很好,可是,并不是我想要的……”

“那又为何?”

“他心里,早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啊?”萧千羽一怔,“那个女孩子呢?”

“不在了。”越冰莹没有发现,她说起这件事的语气,就和谢轻尘当初是一模一样的,那样冷到毫无生气的绝望啊!

“啊?原来是这样!”萧千羽也轻轻锁起了眉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越冰莹略一思忖,眼里的神色终于坚硬起来,她轻轻咬咬嘴唇道:“先帮他想起从前!”

“可能不那么容易吧?”萧千羽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莹儿,你得先让他相信你说的话,相信他自己是谢轻尘,可我觉得怕是不大容易!”

“是啊!”越冰莹点点头,也有些为难了,“这个,确实不易!”

“不如这样,”萧千羽突然眼睛一亮,“午饭以后,我先替他切切脉,看他究竟为何会忘记从前,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越冰莹点点头,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姐姐,他那次本是去舅舅家为头疼之症求医的,怎么没有看看呢?”

萧千羽皱皱眉道:“说起他的头疼之症,倒也十分奇怪,当时他头疼之症不曾发作,爹爹亲自诊脉,竟是全无端倪!我又懒得理他,倒是不曾看过。他似乎也很厌烦别人给他看病,就说来日方长,径自回家去了。嗯,午饭之后,我再给他诊一诊脉吧!”

午饭以后,萧千羽和云中志一起来到龙九霄的房里。

越冰莹正守在床前,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见萧千羽进来,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心照不宣。

龙九霄着意地看了一眼越冰莹,却没有说什么。

“嗯,休养了半日,脸色倒是好些了。”萧千羽大咧咧地找个凳子坐下来。

龙九霄牵了牵嘴角,算是给她一个笑容。

“对了,莹儿说你头疼之症最近发作甚是厉害。”萧千羽道,“正好,我来给你瞧瞧。”

龙九霄又看了一眼越冰莹。

这一回,越冰莹终于看到他着意的眼神,不由一怔,忙柔声道:“瞧瞧吧?”

龙九霄对着她微微一笑,可是他眼里的神情,却让越冰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

但龙九霄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把手腕伸给了萧千羽。

萧千羽仔细地在他两只手腕上把了半晌,方才一脸凝重地收手。

龙九霄终于开口说话,却是带着一丝戏谑:“不知萧神医诊断结果如何?”

“你体内有一股十分亢盛的阳气,疏导不利,邪火上升,戾气上行,所以轻而咳嗽,重则头疼晕厥。”萧千羽皱眉道。

龙九霄点点头,依然带着那丝戏谑的神情笑问道:“不知萧神医以为,该如何治愈?”

“我怀疑你中毒了!”萧千羽郑重地道。

“中毒?”龙九霄一怔,随即点点头道,“嗯,神医就是神医,果然厉害!”

“你为何用这种口气说话?”萧千羽终于忍耐不住,“莫非你以为我诳你不成?”

“你诳我什么?”龙九霄苦笑,“我相信你句句是真!我只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也许你不怎么喜欢!”

这回轮到萧千羽一怔:“什么消息?”

“家父去‘悦和山庄’了。”

“啊?他、他去干什么?”萧千羽大惊失色,其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说六月初六是黄道吉日,叫你我早日完婚!”龙九霄清朗分明地道。

“龙九霄!”萧千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他大叫一声,“你干的好事!”

龙九霄却终于难得一脸歉意:“萧姑娘,对不起!云少侠,对不起!我当日确实不曾想到,一时意气逞强,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你!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萧千羽猛猛地一跺脚,夺门而出!

“二位,失陪!我们可能就此告辞了!”云中志倒是礼数周全,不过他说完这句,就急忙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