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毒发

萧鸿业一把托住她,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心。

“如霜...如霜...你怎么了?”

慢慢的,画面消失,费凌霜也恢复过来,只是额头冒了些冷汗。“没什么,我刚刚好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人看上去很眼熟,但我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直到你的病好为止,我都会守着你。”

费凌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行,你要公平合理地分配你自己,不能全花在我身上。在那里,你不也只有晚上才能陪陪我嘛,何况现在我身边还有绿儿呢。”

萧鸿业两手摊开,感到好气又好笑。在兵营有人替他时刻看着她,还有能随时赶到的林大人。在家里,这两样即使有他也使唤不了,只能自己多出力了,没想到她反而对此不太满意?

“好,我公平,我合理。我这就听夫人的话,去学习一下二十四孝。”

萧鸿业起身,又转回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眼睛看着他,好似在说:怎么还不去?

萧鸿业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无奈走了出去。看来普通的亲已经对她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听到萧鸿业走远,费凌霜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床沿上开始干呕起来。

都城的冬天干燥寒冷,客房里面放了火炉,驱散了些寒冷,但也使室内更加干燥。费凌霜躺下,直到半夜因为口渴醒了过来。火炉火光闪烁,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他。

此时,萧鸿业坐在床底的脚踏上,手臂靠在床沿撑着脸,眼睛闭着,好似在闭目养神。费凌霜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把被褥表面的毯子抽出来,盖在萧鸿业身上。

五天快马加鞭的路程,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靠在他的臂弯里或者背上休息,而他一刻都不能放松,不仅忙着赶路,还要顾念她的身体。

他才是更累的那个吧。

费凌霜也在脚踏一侧坐下,肩膀靠着床沿,默默看着他。

“鸿业,我其实并不是你的未婚妻,对吗?”

对面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看上去依旧睡着,过了一会,他眼睛睁开,眼底映着光,定定看着她。

“对。”

萧鸿业看着她眼底里泛起的湿意,俯身吻了上去。他的吻沿着她的脸顺势而下,吻到嘴唇处,他轻轻又柔情万分的说:“你是我的夫人。”

这一次,他似乎不再满足于唇舌之吻。他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嘴唇覆上她的耳朵,轻柔地挑弄着。他炙热的气息缕缕袭来,每一道都令她浑身一惊。腰间的系带不知何时松开,单薄的内衬暴露了出来,她感觉到一阵凉意穿透而来,不由地身体一缩。很快,他把被袄盖了上来,两个顿时都裹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她伸手想把他推到旁边,被他这样长时间的俯看着,即使是闭上眼,她也有些不太习惯。细腻的指尖触到他的胸膛,直白的温度让她的手立刻放下来。他身上竟然一件上衣都没了,她惊讶地睁开眼,对上他的深眸...那里面在诉说着什么。

慢慢的,她手掌撑着,坐起了些身,对上他的唇。她的吻带着羞涩,吻得既浅又轻,却引燃了他体内最后一团火焰。他浑身一震,将她彻底覆在身下。

费凌霜后来一直是趴在萧鸿业身上睡得,这间厢房别的地方都挺宽敞,唯独床的大小不足以容纳两个人。

等她醒来的时候,想往旁边挪,竟没有了一丝空间。整张床都被萧鸿业高大的身体占住了。

费凌霜知道萧鸿业在装睡,每次她一有什么动静,他都会醒。现在她醒了,还被他的臂弯固着,这是明摆着不让她动弹。于是,她顺着往上蹭高了点,够到他的肩膀位置,含着笑对着咬了下去。

“夫人这是要谋害亲夫?”

“那你松开点,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萧鸿业的手顿时松开了,只是他侧过身,又把她按进了怀里。

“这样舒服了点吗?”

费凌霜脸顿时通红,说不出话来。这是昨晚他问过她最多次的话。

听到头顶上传来异样的声音,她愤愤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他笑了。他是故意这样问的。费凌霜瞥过头,不想理他了。

“本来不想这么快的。”萧鸿业的声音收起了笑意,默了会,又说:“夫人的勾引,实在招架不住。”

费凌霜对着他的肩膀一阵乱咬。

“果然有其母就有其子。”

他指的是阿灰?于是,费凌霜把阿灰的那份也一块咬上了。

天色将将亮,马车已经候在了将军府门口,红红和另外几匹马也被牵了出来。萧家大哥亲自安排的这些,这时已在门口等候。看到萧鸿业和费凌霜一同出来,萧家大哥笑脸迎了上来。

看到萧鸿业揉了揉肩膀,萧家大哥关心地问:“三弟,肩膀怎么了?”

萧鸿业看了眼一旁垂眸的费凌霜,说:“昨晚有些不小心,不碍事。”

萧家大哥顿时眼里带着深深的笑意,过来拍了拍萧鸿业的肩膀。两个人用眼色传话,费凌霜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一上车,没想到绿儿也在自言自语:“三少爷的武功几乎没人近的了身,怎么会受伤呢?”

费凌霜揭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外面,平静的说:“他是自找的。”

到了盘龙山,天色已经大亮。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费凌霜感到格外的冷,出门前,绿儿就准备了暖炉给她。现在,她手表面上暖的,但骨子里却是严寒难耐。下了车,看到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费凌霜疑惑地看了看萧鸿业。

“天圣庙就在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之上,不用担心,一会我背你。”

费凌霜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她现在腿上像灌了铅板般沉重,就算她想自己走,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走了不到一半路的地方,萧鸿业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如霜,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地方,那个时候你跟个小老虎一样,看着我的眼睛瞪得滚圆。”

费凌霜伏在他背上,半闭着眼睛,说:“我为什么要瞪你?”

“因为你爬山的样子跟小虫子一样,所以我忍不住笑了。”

费凌霜轻声笑了,“我就知道,是你起因在先。”

后面的话她渐渐听不清了,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飘荡在云雾中,周围的声音偶有几声传来,竟有几分空灵的感觉。

感到没有了起伏,似乎到了一块平地,她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整洁的床铺上。她转了转眼睛,这是个古香古色的屋子,有个壶顶冒出一缕白烟,淡淡的香让人闻了心境平和。

身边不见萧鸿业,只有绿儿、宁吉还有一个僧人,僧人坐在蒲垫上,双手合十,祷告着什么,绿儿和宁吉眼圈都有些奇怪的红。

“鸿业...”

她感到自己在正常说话,可声音似乎很小,因为绿儿凑的很近很近。绿儿应该是听清了,含着泪说:“姑娘,三少爷已经去找悟心大师了,你一定要好好等他回来。”

原来自己是在天圣庙的厢房,鸿业去求悟心大师,他会做什么?

“我...我要去找他。”费凌霜摸到床沿,想要起来,自己身体竟纹丝不动。

她松开手,眼睛看向绿儿,“妹妹,麻烦你扶我起来。”

绿儿踌躇不前,看了看宁吉,宁吉也是一动不动。绿儿低头叹了口气,这时却瞥见宁吉大步挪动了,是朝费凌霜走过去的。

宁吉对着绿儿:“过来帮忙。”

绿儿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小跑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搀着费凌霜,缓缓向外走去。

望不尽的红廊被皑皑白雪衬得格外刺目,穿过一片雪白,远远望去,一个清瘦的红影端坐着,正对面跪着一个高大清冷的白色身影。

脱离了两旁的助力,费凌霜一步一步朝那个白色身影走去。余光看到她过来,白色身影明显一僵,但依然未挪一步。

就快走到他身边,她的内衫这时已经湿透。虽然她依然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但她知道身体里面已经无比凶险,她整个人像是一丝丝地被抽离出来。还有不到十步,她再努力下就能走到了...

慢慢的,她看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高,直到定在了空旷无痕的天空,耳边似乎有人在紧张呼喊,有时很近很近,有时又很远很远。天空中落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她脸上,每一滴都触动着她的心跳...

萧鸿业紧紧搂着怀里冰冷的身体,他是男儿,是将军,是英雄...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为人流泪,可老天却让他遇到了这个人,现在又狠心要把她夺走?他接受不了,无法接受。

红杉僧人这时睁开了眼。他闭上眼睛已经良久良久,乌黑的眉毛和睫毛结了层不薄不厚的霜,纯红的袈裟被星星点点的白雪点缀。看上去整个人仿佛融合到天地之间,出尘绝然。只有心里那一丝尘封的波澜提醒着他,前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