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今年, A市综合考虑了经济性和安全性后,决定放开了被禁止了五年的烟花炮竹终于可以重新燃放,街道上偶尔响起的鞭炮声音, 突然让自己回到了久别的童年, 想起那五毛钱一盒的小鞭炮能慢慢的玩上一整天的岁月。
鞭炮声可忙坏了可乐, 只要哪里有的一声响, 立刻冲到那个方向狂吼一阵, 有时候一整天下来,累的它吐着舌头蹲在墙角,看着它傻乎乎的样子, 倒让我少了几分的寂寞。去年的年还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新年,今年我已经孤身一人, 不知道书上说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和我现在的境界差距到底有多大?
年关一到, 从上到下也没了工作的心思。局里那头早已经开始觥筹交错, 夜夜笙歌,按理我应该去走动走动的。可是想来想去, 有目标没动力,把自己这个想法跟晓东说了下,他告诉我我想做的才去做,不想就算了。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惰下了。公司的三个年轻人, 都是从各地来的A市淘金的外地人, 一到过年就归心似箭, 我就索性放了他们的假, 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我一宣布政策, 他们拿到钱后,下午立刻作鸟兽散, 只落下我一个人守了半天的办公室。
所以,离过年还有三天,我已经开始窝在家里,陪着可乐享受着年味了。我知道晓东挺想来陪我,经常在应酬的途中打电话过来。这些日子他几乎在酒桌上度过的。一次喝醉时,他打过一电话过来,迷糊间,他不停的对着电话说——想你,好想好想跟你……听着,我差点以光速飞了过去,可惜,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嘈杂,直至电话被掐掉。这就是我和他的距离,即使横向只有一厘米,纵向却是道万丈深渊。
好不容易挨近了大年三十,蜗居三天的我终于决定出门购点年货,在拥挤的超市里,我买了一堆到后来自己就拿不动的东西,别人买什么我就拿什么,我完全不是在享受购年货的乐趣,而是去分享别人那份喜悦。
我把几袋子东西一股脑丢进了车里,难得过年放风,我把可乐也带出来了,它安静的趴在后座等着我。三十这天,寒冷的冬日里,A市居然难得的迎来了阳光明媚的日子。车途经人民公园时,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于是停了车,牵着可乐进了公园。
平日里公园热闹的很,今天的公园却很冷清。大过年的逛公园的人,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就是身无分文的大学生。我坐在人造湖边的长椅上,望着阳光下泛着银波的湖面,可乐躺在我的身边,懒懒的晒着太阳。
摸出了手机,想给妞妞打个电话,算算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也许又长高了。
手机里虽然没有存那个电话,但那个号码依旧存在我的脑袋里,一串数字毫不犹豫的就按了出来拨了出去。过年了,保姆回了家,接电话的人是儒奎。
“晓柔。”他的声音依旧那样平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能把电话给妞妞么?”我说。
电话那头,他在喊着妞妞,他把电话递给了妞妞。
“妈妈。”妞妞的声音。
我一听,眼泪就没用的下来了。
“妞妞在做什么?”我问。
“外公外婆来了,给妞妞带了好多好多的礼物,妞妞正在试新衣服。”妞妞回答。
“好看么?”我问,我故作轻松的问。
“嗯。”妞妞回答。
“想妈妈么?”我问。
“想啊。”妞妞回答:“去年过年时候,妈妈不是说妞妞若是期末考试考了100分,妈妈会送妞妞一个抱抱熊么?妞妞今年考了100分了哦。”
“真的啊,妈妈的妞妞真的好乖,那当然要送,妈妈这就去给你买,送过来给你。”
跟妞妞聊天的几分钟,眼前的人造湖水一片的模糊。一切都这么痛并快乐着,希望跟妞妞多聊聊,却越聊越难受,为了不让妞妞伤心,却又尽量的把声音提的很高,装作一副轻松样子。
直至,妞妞一声再见后,面对电话那头的寂静无声,在这个诺大的人工湖,诺大的人民公园,我突然放声的哭泣。也许这并不叫做悲伤,只是悲伤的一条引线,一瞬间点燃后,就会膨胀数倍,直至让悲伤瞬间吞噬自己。
“生活并没有这么糟糕,只要你想着你爱的人,为她默默的付出,就有希望。”很久,很久当我的哭声变成了抽泣,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我才发现电话依旧接通状态,那头的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没事。”我回答:“我不用你的同情。”
“我没有同情。”他回答。
“那我不要你的可怜,好了吧。”
“我也没有可怜。”他继续回答:“人为自己的幸福努力,若是失败了才值得同情,若是没法了才值得可怜。”
“你在安慰我么?”我问。
“你怎么认为都可以。”他说。
“若是妞妞在我身边,你若如我这般,我也会说这种话的。”我说。
“那我也会说,若是你到我这般状态,也会说我同样的话。”他回答。
我觉得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义了,于是想早一点结束谈话:“那就这样了,不打搅你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年了。代问伯父伯母新年好。”说完我就迫不及待的挂电话了,挂的时候电话里仿佛传来了他的声音,没听清楚说什么,电话顺势已经断掉了,想了下也没必要再打回去。拿着手机想了会,直接又拨了晓东的电话。
电话一响,他就接通了。
“晓柔。”
“嗯。”我回答:“忙什么在?”
“在家,老爷子家,三百六五天,就这天我得在家陪着老爷子。你呢,在哪里?”
“人民公园。”我回答
“大过年的,去那做什么?”他问。
我没有回答。
“忙完了就过去陪你。”他说。
“没事。”我回答:“我有可乐陪。”
“傻乎乎的。”他有些心疼的说:“回家吧,别冻着了。”
“嗯。”我点了点头。挂了电话,我把手机塞进手提包里,牵着可乐站了起来。起来时,才发现远处,一个保安正站在远处紧张的看着我。在他眼里说不定我是一个轻生女,他为了他那即将到手的年终安全奖,正在努力的站好着今年的最后一班岗。
回家后,我做了一道很特别的菜,那是我母亲最拿手的菜,糖肉,也是母亲最骄傲的一道菜。反复的做了很多次很多次,都没有做出母亲的味道。我很倔强的一直做,做到数盘糖肉摆满了一桌子。
最后,直到我把买的猪肉全部用完,自己累倒在餐桌旁。
眼泪,真的很没用,又开始流。
一点点流下,记得以前吃的糖肉,外面甜蜜蜜的,里面嫩嫩的。吃到嘴里,是满嘴的幸福。现在的糖肉,外面涩涩的,里面干干的,吞到嘴里,像是吞了口眼泪。
此时,外面鞭炮正响,喜悦正浓,我独自一个人吃着唯一的一道年菜。
门铃,意外的响了。
他出现在门外。
我站在门廊,看着他,眼睛里装满泪水。
“还说要一个人。”他心疼的搂着我:“这点寂寞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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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语,他望着一桌子的糖肉:“傻瓜,只知道有做一桌子饺子过年的,没听说过做一桌子糖肉过年的。”
“走吧,放鞭炮去!”他拉着我出门:“今年解禁了,记得小时候一起放鞭炮的时候么,那时候,你又喜欢放又怕放,每次都给我放,然后自己躲的老远,手捂着耳朵看着我放。”
“你不陪大伯过年了?”出门时,我忍不住问。实践证明我已经过了初恋的年纪,因为我总是在不适合的时候问不适合的问题。
他笑了笑:“陪了他一天了,现在是出来陪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这是我听到他的最□□裸的一句表白,却也是最后一次。此时的天空布满了各色的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却没有一颗流星划过,给我一个许愿的机会。
那一夜,我们放了很多的烟火,腾起的巨大烟花,几乎照亮了A市一半的夜空。火花映红了他的脸庞,我第一次冲动跑过去抱着他,在夜空下拥吻,不在乎所有。
那一夜,他睡在了我家,我们一起数着数字度过了这一年最后的几分钟,这一年是我生人中最悲剧的一年,原来云端到地狱只需要短短的一年,而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我却很开心,因为我认为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找到天堂,却没想到,天堂的隔壁就是地狱。
那一夜,他却睡在了沙发,我问他为什么?他却告诉我,有一个秘密深藏他的心中,当他有一天勇气告诉我后,再让我做决定。
第二天,大年初一,明媚的阳光,我趴在桌上看着他熟睡的脸庞。
门铃响了,初一的拜访者。我不想开门,不想人分享我和他的每一个时光。而且我知道,我和他的每一个时光都不能与人分享。
“妈妈!”妞妞的声音传来。
我踢着拖鞋冲了出去。
毫不犹豫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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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他牵着妞妞,提着一堆的年货站在外面,他呆立的看着屋内。
沙发边,晓东已经起来,惺忪的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