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轩辕澈日日与展修贤对奕,就是想慢慢试探出心儿是否在杭城,她的外祖父母是否知道她的踪迹。但从今日公孙倩儿的反应来看,他们不仅不知心儿身在何处,更不知她在洛都被他贬至后院,甚至或已藏身火海之事。
然而,公孙倩儿邀请他到展家庄小住,他却突然不想拒绝。他亦想,到心儿自小成长的地方去看看。
此后几日,轩辕澈就住到了展家庄的客房。他向下人旁敲侧击出心儿以前的闺房所在,以及她时常出入玩耍的地方,细细地看着,慢慢地想着,缓解着自己的思念之苦!
日间,展修贤照旧在松树下摆开棋阵与轩辕澈对奕,轩辕澈已是胜多负少。对奕之间,两人竟成了忘年交,天南地北地交谈起来,双方均为对方的言谈学识所折服!
“前辈与夫人感情深厚,为世人所传颂称羡!敢问前辈如何做到,一生只对一名女子专情?”这日,轩辕澈有意问道。
展修贤望着他,缓缓道:“花叶自有世界,一生只为一人!”言毕,笑而不语。
闻言,轩辕澈瞬间又陷入了沉思。
又一日,两人正在对阵。松树下又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纶巾鹤氅,似山外散人般飘逸而至,嘴角带着出尘的笑意。当轩辕澈抬头望见他时,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的双手被自己紧握得微微颤抖着。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起身将拳挥出去,直取那人命门!
笑着招呼纶巾男子的展修贤,自然没有注意到轩辕澈细微的异常反应,只高声说道:“卫老弟,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老朽在此摆了八日棋阵,直等到这位公子从老朽的手下败将,终变成了老朽的对手克星,老弟才来救驾?”
纶巾男子笑着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展修贤又道:“这两年心儿与景墨不在,老弟是越发懒惰了,如此姗姗来迟,就这样不想见到老朽?”
纶巾男子哈哈一笑:“往年心儿在,总得赶在她生辰之前到达,否则定遭她狠狠怨责一番!如今,卫某又何须怕你老头儿怨责?”
言毕,两人相视大笑。
笑罢,纶巾男子举起案上一怀茶,慢慢饮着,看向了轩辕澈:“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姓宣!”轩辕澈暗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
他身上的冷意让另外两人都不禁一愣,展修贤随即笑道:“杰出之才,均有股天然冷傲之气,卫老弟认为如何?”
纶巾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对轩辕澈的冷傲毫不在意:“不才卫玿。宣公子竟能反败为胜,使展庄主成为公子手下败将,实在让卫某敬佩不已!”
“不若你俩对奕一局?老朽只观棋不语。”展修贤提议道。
“好!”卫玿爽快应道,“宣公子,请!”
轩辕澈拈起白子,下到了棋盘之上。
这个卫玿,是心儿的伯父,也是他刻骨痛恨了十多年的人。当年他与母后那罪恶不堪的一幕,如今仍历历在目!
轩辕澈本以为,他再次见到卫玿时,定会不顾一切地出手夺他性命。可如今,他竟努力平复了心情,与这个仇人手谈起棋艺来!或许,经过了十几年的沙场与朝堂历炼,他已经能轻易地控制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与敌人谈笑风生了吧?就如他面对赵太尉与太子轩辕铭之时。
如此想着,一局将近收官,两人竟是打成了平手。
“宣公子承让了,卫某棋艺怎可能如此突飞猛进?卫某可是展庄主的手下败将呢!”卫玿惊讶说道。
“宣公子莫不是有心事?还是故意要让着这位卫前辈?”展修贤也满脸不信。
轩辕道稳了下心神,道:“在下不才。”其实,若不是他心事重重,卫玿又怎可能与他的打成平手?
之后,三人在松树下品茶谈笑,说尽天下事。直至日薄西山,展修贤仍是谈兴不减。他让下人过来先带卫玿到庄上安顿下来,卫玿起身与下人离去。
望着那仙风道骨的背影,轩辕澈眼神渐变暗沉,内心纠结不已。原本,他对此人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但是,此人却是心儿敬重慈爱的伯父,他又应该如何面对他呢?
却听身旁的展修贤轻叹道:“若说一生只为一位女子专情而痴,世间谁又及得上他?相濡以沫的相守不难,只为心中执念而坚守,则实在悲苦不易!”
轩辕澈闻言,沉吟不语。
“莫非公子心中也有执念?”
见轩辕澈转首望向他,展修贤轻轻一笑,继续说道,“老朽只是有此观感而已,公子不愿说自是无须说!”
“是,晚生正在寻找执念!”
“哦,原来如此!”展修贤不禁收了笑容,举杯正色道,“愿公子早日找到心中执念之人。”
轩辕澈举杯相敬:“若能找到,晚生日后定携她前来拜见庄主。”
“哈哈!好,一言为定!”展修贤再次笑道。
两日后,轩辕澈告辞离开展家庄,展修贤夫妇与卫玿都到庄外相送。展修贤道:“与公子十日之会,老朽荣幸之至。老朽在此等着公子再来!”
离开展家庄,轩辕澈到客栈中找到荆於南与马匹,继续向吴郡寻去。
只行了半日,他们便赶到了吴郡。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后,轩辕澈就迫不及待地要到忠命侯府四处走走。
吴郡是个商业繁华之地,尽管已是黄昏,街上仍是热闹非凡。已围着忠命侯府细细察看了一番的轩辕澈与荆於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轩辕澈无意抬头间,突觉眼前一亮。前方一白衣女子,身姿袅娜,步态优雅,竟似一白衣仙子行走在市井俗人之中!
“是王妃?”荆於南已轻声惊叫出声。
轩辕澈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心儿,苍天有眼,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几步急追上前,强压心中激动唤道:“心儿!”
那白衣女子闻言身子似是微微一震。轩辕澈更加确信,他跨前一步,迫不及待地用一手将那女子的肩膀扳了过来:“心儿!你真是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