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再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一个巴掌而已,何足惊异,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她较弱的身子气息奄奄的趴倒在地,他的心会觉得揪心的疼。
脸颊是火辣辣的疼,心是针刺的痛,她早就料想到,她如此口不择言的激怒会换来一阵挨打,却还是偏执的做了,只是当他的巴掌朝着她的脸挥下来时,她的心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坦然。
无边的酸涩由着心房侵袭上她的鼻腔,呛得她险些呜咽出声,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硬逼着它们全数的退回去,静静的趴在地上,半响也不愿起来。
她只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好好地沉淀她不该流露的哀伤心绪。
谁不想得到丈夫的宠爱,只是这一切,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剑拔弩张、冷焰对峙才是他们之间应有的反应。
许久之后,眼眶不再那么酸涩胀痛,眼中的泪也干了,才强忍着脸颊上沉重的疼痛,双手撑着地面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屋内的沉寂,压抑得厉甚嗥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了,几次三番,他都想要踏步上前将地上的小女人扶起来,然而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却始终不肯轻易地点头应允。
他堂堂一个王爷被她说成什么史上第一作践之人,如此谩骂,他怎能容忍?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慢慢的正对着自己站立而起,他的心情复杂纷繁。似怜悯,似疼惜,似幽怨……
她孱弱的身子,直挺挺的站着,如迎着寒霜的腊梅,如临着风雪的翠竹,枝虽小,而力拔,整体而言,是那般的倔强有力。厉甚嗥深邃的黑眸中一闪而逝的不舍,正想开口问道伤势如何,却不料……
“王爷的处罚是不是完了?”一脸的神色淡然,静静地站立着,随手抹了一下嘴角悬挂的血丝,美目清冽的朝着厉甚嗥俊酷严厉的脸上看去,红唇微启,冷冷的道着。
“你、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句冷淡的话,厉甚嗥顿觉得那平息的怒火,又瞬间高涨起来。
“王爷不是因为臣妾私会男子而责罚臣妾么,臣妾是想,王爷这巴掌该是消了怨怒。”他咬牙怒意的话,她不惧怕,反是一脸冷静的抬脚朝着他慢慢地靠近,直至停在他的面前。
仰着红肿的布着五个深痕指印的脸颊,勾唇浅笑,操起柔媚酥骨的声音,在他脸上吞吐如云,“当然,如果王爷甚觉得不够,王爷倒是可以再度责罚,看是要仗着还是手持,全都任凭王爷处置。”
“水、云、奴”一字一顿,满是愤恨。
“知道了,王爷是觉得够了。”惊悚凛冽的脸直愣愣的瞧着她,靠得太近,还是极有做噩梦的可能,影响睡眠的事情,她不会傻愣愣的去做,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将脚步慢慢朝后挪动了几步。
“那臣妾今日就先行告退了,如若王爷哪天又想起来要为此事责罚臣妾,还请王爷亲自到南苑走一趟,毕竟臣妾并不认为,下一次,臣妾还有力气爬起身,走回南苑。”
说完,她莞尔一笑,随即盈盈一拜,俯身行礼,然后慢慢地转身,径自的准备离开。
“你就那么希望死,那么希望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猿臂一挥,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大手狠狠的用力的将她禁锢在怀中,冷沉的带着愤怒的声音自上而下的蹿进她的耳朵里。
“臣妾从来不希望自己受伤,但是臣妾没有王爷料想的那么
听话,所以只有受伤的份了。”
他将她圈进怀中,那热得灼人的温度,烫得她想要立即起身,转念一想,发觉如此也只是徒劳,最后干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贴靠着,任由着他粗壮的铁壁环绕。
“那你就不要跟本王作对,本王所说的话,你认认真真的照听照做即可。”
“王爷所说的不作对是什么,像以往一样?”将埋在她胸口的脸扬起来,乌黑的大眼自下而上的看着厉甚嗥,轻吐道。
“臣妾以往也是认认真真的听着王爷的话啊,王爷叫臣妾陪客,臣妾便去陪客,王爷叫臣妾剃度,臣妾便去剃度,就连王爷为了媚夫人将臣妾拿去与人交换,臣妾也是一一照做。
可是真的就如王爷所说的那样,乖乖听话,就能避免伤害?
到头来,臣妾不也落得姬妾不如的下场。”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她的话句句平淡清和,却句句叫他听得刺耳揪心,一把推开她,本就晦暗的脸更显阴郁,“你这是在怪本王?”
“怪王爷,臣妾岂敢。”他推离她的瞬间,她也跟着向后退出几步,“臣妾想表达的只是,臣妾终究是王爷讨厌的人,安分或是不安分,终究都避免不了受伤,这样的关系,王爷可是得记好了。”
“本王会记得,你是水家的人,本王的奴隶。”他不是个暴虐至极的人,是她逼得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在他面前,她永远学不会收敛她嚣张的爪子。“即是奴隶,就得听主人的话。”
“王爷似乎还是听不懂臣妾方才的意思”听话,她听什么话,他和她的关系说到底不过是捕手和猎物,她认定的结果最多只是任他处置,却不保证中途之上自己不会做出适时的挣扎。
“臣妾方才说了,臣妾想做的事情臣妾依旧会做,至于王爷要做什么,臣妾管不了,也不会管。”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要见那个野男人?”怒意贲张,踏步靠近,双手紧紧的按着她瘦弱的肩膀,咬牙嘶吼。
“白公子为人性情开朗,臣妾很喜欢和那人呆在一起闲聊赏曲儿,况且那人能教得臣妾许多东西。”
“该死的女人,你到底知不知廉耻,你是本王的女人,却成天想着給本王戴绿帽子?”他要掐死她,非常的想掐死她,定格在她肩部的手却莫名的变得沉重,无法随着心思移动。
他的力道之大,捏得她肩头的皮肉连着骨头疼痛不已,再加上他猛力的摇晃,她娇小虚弱的身子险些要散架。面上一阵的苍白,但嘴上功夫仍是不肯减弱半分。
“王爷的思想真是肮脏龌龊,臣妾说喜欢那人,就代表着臣妾和那人行苟且之事?”
“行没行苟且之事,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王爷就那么肯定臣妾给王爷穿小鞋了?”
“本王相信本王亲眼所见的东西”
“那么王爷是见到臣妾和白公子在床上缠绵打滚了?”
“即使本王没有瞧见,但是单凭本王今日瞧着你们大庭广众之下湖中接吻的状况,本王也知道你已是个不洁之人。”
接吻,今日,湖中?这是什么状况,难不成他今日瞧见了白云峰为她擦拭嘴角的那幕,位置不对,然后就看作接吻了?他认定他人罪状的方式真是极度的不可理喻。
不过,现在他才断定她是个不洁之人,真是
好笑啊!“呵呵呵……”
“你笑什么?”看着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癫狂模样,厉甚嗥燃烧得本就旺盛的怒火更是浓烈可怕。
“王爷难不成觉得臣妾再遇到白公子之前仍是王爷一个人的?”虚弱无力的纤长臂膀慢腾腾的搭上他宽厚的肩头,勾起一脸妖娆的笑,“王爷怕是忘了臣妾在白雾阁内还接待了一位姓张的老板呢!”
“你……”她不说,他真的快忘记了,大手猛地一把打掉她搁在自己肩头的手,也顺道的将她往后一推,想要指责谩骂,却发觉开口也是件困难的事。
“王爷倒真是忘了”不顾他脸色苍白骇人,也不顾自己身娇体弱,又是一脸没心没肺的肆意笑容,“所以说王爷先前就不该破了臣妾的那层膜,留着检验臣妾忠是不忠,可谓是个最为绝佳保障的方法呢!”
“啪”的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厉甚嗥发誓,他从没想过要再这样伤她一次,但是她出口的话着实叫他克制不住,“你真不该生为女人,你比你姐更下贱。”
淡定的擦掉嘴角溢出的细丝,忽视掉脸上异常难受的灼痛,咧着肿胀的脸颊,憨笑着,“虽说右手打人方便些,但臣妾还是希望王爷的巴掌落在臣妾右边的脸颊上比较好,如此一来才对称吗?”
真是庆幸,这一次,巴掌落下她没有随即倒地,只是略微的摇晃了几番,多来几次,没准定力更深厚了,水云奴在心底自我嘲弄着。
“从今日起,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踏出南苑一步,违逆本王的话,你就准备好草席为你身边的那位小丫头收尸。”他就不信,那个野男人在她的心里会比那个小丫头还要重要。
“其实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动怒,臣妾这个样子,根本就没办法出府的,即使王爷应允臣妾出府,臣妾怕是都不愿意。”
“你放心,本王绝对不会让你出府的,这辈子,你就做好老死府中的准备吧!”想偷腥,给他戴绿帽子,他绝不允许。“给本王滚回去。”
“臣妾先行告退了”这次,水云奴连礼也未行,直接转身踏步出了房门。
出门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王府四周皆是笼罩在一片明黄的灯晕之中。
仰头,看着天际的星辰,泪水瞬的从眼角滑落下来,路过红肿泛紫的脸颊,直至莹白如玉的下颚,随后低落在衣薄上,或是顺着修长嫩白的颈项,滑落进胸口。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总之,她就是想哭,想狠狠的放声大哭,鼻腔有些呢哝,呼吸变得沉重,唇瓣不停地抖动,喉咙黏稠,就在她要克制不住的刹那,飞身朝着长廊的尽头跑离而去。
“本来以为,会挡下来的,不想却还是叫爷发现了去。”瞧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坐在墙头之上,康乾语含怜惜的道了句。
“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收回打量水云奴的视线,坐在一旁,李烨伸手拍了拍康乾垂泄的肩头,“而且,你不要忘了,若是王爷知道我两隐瞒了此事,到时候有得苦头够咱两吃。”
“所以,你后悔了?”扭过头,怒目而视,满脸的警告意味,仿佛他只要回答一个是字,他就会一个拳头给他砸去。
“我先回去了,你也小心一点,别叫王爷发现你在这儿偷窥。”李烨咧嘴一笑,并不做任何回答,甩下一句警告的话,便飞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