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方的放她走,还是继续的禁锢她,换以他的温柔。
“你在怀疑我的话”坐落在石桌旁,水媏儿幽冷的视线缓缓转向呆愣的躺在石床上,打从她话洛之后,就一直闭口不言,神色凝重,独自陷入沉思之中的白面书生。
“我并非怀疑姑娘的话,我只是在试着理清思路。”将头偏向水媏儿所在的方向,唇瓣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姑娘当真的认为季婉秋所做的事情仅仅只是为了报复你和厉暮?”
“是,不然,我和厉暮两人怎么落得这般惨痛的下场。”她说着,随即伸手抚上右边的脸颊,眼中一片凄然愤恨,“她甚至连我的妹妹也不肯放过,借由着厉甚嗥的手,将我妹妹伤得体无完肤。”
她可怜的妹妹,那些罪过根本就不该由她去承受。
“你知道王妃所受的罪?”如此说来,季婉秋一直都在监视着王爷的一举一动,那么他的推断定是八九不离十,季婉秋的转变不单单只是报复厉暮对她的背叛,她的计谋里还有王爷的存在。
“她每次来,都会将奴儿的事予我,可惜自打上次她来了,告诉我奴儿受到厉甚嗥的炮烙之刑后,便再没来了,我一直担忧得紧。”
话里有些泣不成声,尽管那张脸脏污得瞧不出脸色,但刘琦还是能感觉到她对王妃的在乎和歉疚。
那场炮烙之刑,是他陪着王爷一道,那时,他在王爷的命令下,亲手端过一大盆的冷水,朝着王妃的身上泼了去。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倔强的女人,内心强大得可怕,甚至有些叛逆的女人,但是,当她不怕死的对着疯狂暴戾的王爷冷言叫嚣嘲讽时,他还是有些不甘置信。
他不敢置信这世上会有那般逞强的女子,明知道稍微的低个身便能将随即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减除,却还执意的去挑衅对方的怒火,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地步。
回想起当日铁牢内,那嗜心刺骨的尖叫痛呼,他的心就禁不住再次的胆寒心跳起来,焦急、担忧、不忍、怜悯、惋叹一寸一寸的绞磨着他的心。
仿佛那日的凄厉、嗜血惨叫此刻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收起惋然叹息的神伤,刘琦定定的看着哀怨中的水媏儿,低沉清朗的道了句,“她和她的姐姐一样的坚强,知道要努力的活下去。”
“铁烙落在哪?”水媏儿语调颤抖的问道,捂上脸颊的手,摸着那深刻丑陋的疤痕时,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心头一阵的慌乱惧怕,泪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她不希望奴儿也跟她一样,面目全非。
“在背上”
“哦,在背上。”听闻刘琦的话,水媏儿忙止住了泪,声音无意识的透露出欣慰和喜悦,只是瞬间,神色又黯淡了下来,“请你告诉我,奴儿和厉甚嗥之间到底是如何开展的。”
她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他告诉她,她想知道,如此公平的换取方式。刘琦没道理不答应,况且水媏儿问的还是自家妹子的事情,如此,他更是没得拒绝的理由。
他刚打算张口应允,突地,水媏儿霎时像变了个人一般。
一头的乱发,不知何时将整张乌黑陋颜全数的遮挡起来,落座在石凳上,枯瘦脏污的手互相的搅着,支支吾吾的道着不清不楚的话,头朝着石桌上狠狠的磕着,脆生生的,十足的用力。
不仅仅如此的自虐,她还时不时的傻笑出声,呵呵呵的,那声音听得完全像出自痴傻之
人口中。
痴傻,装疯!
顿时,刘琦的脑子里冒出这两个词来,是啊!厉暮和季婉秋还是夫妻,季婉秋便将其给早早的折腾死了,若非水媏儿装疯卖傻,指不定早就命丧黄泉,今日,他哪还有机会瞧见她。
那她此刻如此举动,是不是代表着有人来了。
竹帘‘吱吱’一声作响,刘琦视线迎上洞室的门口,随即瞧见一个黑色简朴衣衫、面色冷漠,身形微胖较矮的男仆端着两碗饭菜走了进来,嗅觉素来灵敏的刘琦,轻易的便闻到了那饭冒着一股子的馊味。
他敢肯定,不是因为这屋子的臭气熏天所致,那难闻的馊味真的源自于那碗饭中。
来人连个正眼也未曾瞧过他们,径自的将两碗馊饭搁在石桌上,随即走至洞室内的一处墙角下,弯身捡起一个吃完了饭后搁置在地面的空碗,继而便走了出去。
听着洞室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水媏儿这才止住了嘴里的憨傻笑声,双手利索的撩起遮挡在眼前的头发,继而端起桌上的一碗残羹冷炙,起身,走到石床前。
“吃了饭,你再仔细跟我道来。”
“这饭是馊的”视线凝视着水媏儿递近的饭,看着那稀臜臜的饭菜,刘琦的胃里直泛酸。
“他们每日才送一次饭过来,下一次,你想饱了肚子得等待很长的时间。”
“这种东西,人怎么烟得下去。”
“的确,只有我这样的怪物才吞得下。”水媏儿的神色顿的暗淡下来,径自的幽幽呢喃出口,转身,端着那晚饭,重新的走回石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拼命的王嘴里塞。
他伤到她了,曾经的貌美如花,今日的奇丑无比,为了活命,为了有朝一日,能当面的向王爷解释清楚当年的误会,放下王爷对自己父亲的憎恨。
她忍受着丧子之痛,丧夫之痛,忍受着一切的苦难折磨,忍受着昏暗不见天日的生活,忍受那糟糠腐烂的一日一餐,甚至不惜让自己装疯卖傻的过日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并非她所愿,诸多的无奈,只是为了等到希望来临的那天。
“水姑娘,我想活着,想活着出去见我家王爷。”是的,只有保持住生命,才有希望看到胜利的那天。
他没有直意的道明,他要吃掉那碗发馊变臭的饭,但他知道他的话落进了水媏儿的心头,她明白他话里的真正意味。
猛扒着饭菜的手突地停了下来,茫然的转过脸,眼中惊异欣喜遍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欢心的笑意。
小手擒起桌上另一碗满满的饭菜,起身,快速的奔至刘琦的面前。
“咚咚”客栈厢房外,李烨站至里厉甚嗥的门前许久,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敲门的动作,这般来来回回许久之后,最终还是搁上了紧闭的房门。
“进来”
屋内冷沉低曳的声音传出,李烨面色一凝,推开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阖上大门,侯在外室和内室相连的过口,低声对着里头的人道,“王爷,信送出去了。”
“嗯,下去吧!”落座在床前,厉甚嗥背对着身后的李烨道着,自始自终,视线未曾从床榻上熟睡的人儿身上移开。
“王爷,我们当真的不回王府?”尽管厉甚嗥下了逐客令,李烨心里悬着事,自是舍不得立马的离去。
“府中有一个王爷待着,有刘琦撑着,本王很放心。”伸手轻触着水云奴娇媚嫩
滑的脸颊,厉甚嗥满目的柔情似水。
放心刘琦?因为这话,李烨心生怔愕。
以往陪着王爷外出,一走便是半月、大半月的时间,他从未曾担心过刘琦会管事不力,可这次不知为何,他总是不大放心,总觉得府中会生出生么大事来。
他的这般担忧,他跟康乾说过,可康乾回给他的话却是,你会觉得刘琦这次照管不过来,实属正常。
毕竟王府之内最近大事小事接连不断,所有的事情都搅合在了一起,纵使刘琦再怎么能耐本事,可也只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没得三头六臂,做事,自是不能周全。
康乾所说的道理,他自是明白,但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下意识里总觉得,府上的刘琦是个会干出坏事的刘琦,尤其是听得王爷不打算回复的念想时,他的这种想法更为强烈。
“那王爷的意思是,我们继续留在水印国。”
“我不是叫康乾外出找住宅了吗?”落在水云奴脸上的手突地收了回来,温情的神色瞬间转为冷厉。
起身,身形一转,不急不缓的跨步出了内室,走至过口时,冷冷的斜睨了一眼李烨,继而快速的落坐在厅室中的坐榻上,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抬首,冷冷的道了句,“你对本王留住水印国的事情心有不满?”
王爷生气了,李烨见状,忙垂首道,“属下只是觉得王爷多日离府,王府当下本就事端诸生,王爷此刻若不回去主持大局,属下怕到时候又会生出点什么事来?”
“你不相信刘琦”厉甚嗥搁下手中的杯子,一语道破。“今个儿一早,康乾来我房间禀告事情的时候,不小心道破了。”
这个大嘴巴,以后,他保证他啥话也不跟他多念叨了,好在这会刘琦没在,不然没准他早就乍呼呼的跑到他面前打小报告去了。
“王爷未曾觉得刘琦奇怪?”
虎目垂敛,紧抿的薄唇勾勒起一丝浅浅的幅度。
“你多心了,刘琦跟本王打交道的时间比跟你们的多,他奇不奇怪,本王自是比你们更加的了解。”
“可是,属下总觉得……”
“得了,下去吧!”厉甚嗥挥手打断李烨喋喋不休的疑惑,在他转身准备步出房间的时候,又突地加了句,“这快正午了,待会,你到楼下端些清淡的饭菜上来,别叫那些小二官进了本王的房间。”
这点,他自是知晓,毕竟王妃当初册封颜喜公主的告示上可是画了王妃的画像,这会,水印国全国上下可都认得他们的王妃便是那个册封不久的颜喜公主。
就连当日王爷带着王妃进这客栈,王爷和王妃也都是精心的乔装打扮一番之后,王爷方才抱着王妃进驻的。
收敛起满腹的忧虑,李烨点了点头,随即踏出了房间。
当房门再次紧逼,屋内再次恢复了沉寂,厉甚嗥才慢慢地站起身来,跨步走至窗台前,从二楼自上而下的看着楼下繁华热闹的大街,黑沉的眼犹如深潭般深邃冷沉。
视线眺望着远房,径自的喃喃低语,“水至善,你可曾想过本王就住在你皇城临近的城市中。”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抱着侥幸的心态。
自打水云奴消失不见,接连着两天两夜,水至善秘密发动大批的将卫将皇城上上下下收索了个遍,几乎是达到了掘地三尺的地步,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