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侍卫将书房门无声推开,书房的里间内,慕晔已经睡下了,值守的小厮趴在角落的矮榻上酣睡,而他,合衣躺在榻上,呼吸平稳,却疲色未消。
唉。她轻喟,抻来薄被为他覆上,伸指抹平他眉间的皱痕。
慕晔,为你的太子哥哥打拼,当真值得让你这般全力以赴么?
她心中问着,也知这样的问题永远不会问出口来,他给予她的,已是这世上男人能够给予女人的全部。但绵绵细细的心疼夹杂着不知由来的不适,还是将心房充塞得微微酸痛。
第二日,婉清满面拘谨地拜见姐夫。慕晔和颜悦色地攀谈,问了镇南大将军好,作陪着用完早膳。
早膳之后,他倒是没有再出门,外面来了几人,在书房里闭谈了一日。
后园月华亭内,婉清低问姐姐:“姐夫也是这样的操劳的么?和北翰一样呢。”
“北翰是镇南大将军,负责着一方边疆的平安,自然更要操劳。”
“对男人而言,功业的确比情爱更重要。”
“呃?”婉潆微讶。
婉清娇笑,“是婆婆说的,公公年轻时也是将军,聚少离多,婆婆守着家园,打理家业,在公公戎马归来时,等着的永远是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婆婆说,只要这个男人心里着实是有自己的,再多的辛苦和等待也是心甘情愿。婆婆还说,一个男人没有了权势傍身,的的确确会少了那么一点让人心折的气度,他们在外边厮杀打拼,为了还不是守住家里的女人?”
“婆婆说……”婉潆略带促狭地眨眸。“清儿现在是爱婆婆胜过爱相公了罢?”
婉清赧然,“北翰给了我男女之情,婆婆给我的,是一个家。”
家。他们这些人最渴求的,莫过这个“家”了罢?影和冰会选择平凡村姑,她和清儿会选择认苏晟为父,追得即是那个“家”字。如今业已享受了家之安宁的几人,更容不得任何破坏的隐患存在。
“姐姐,那个人应该知道我来了京都,为何不曾出现?”
“会出现的。”婉潆捏起一枚荔枝,细洁的指尖将荔壳切开,显出嫩白喜人的果肉,诱得人几乎要迫不及待地咬下。但若真正不管不顾地咬了,裹在这些诱人表象之后的坚实核心,会将人硌出痛,硌出血。
“清儿,听我说……”她俯低螓首,聊聊数语。就算确定四周无人,她用得仍是惟有她们听得懂的暗语,将两人当下应做须做的一一布排。
婉清静静听着,适才还为相公的爱、婆婆的疼柔软娇羞的眸心,为一片冷冷寒光所罩。
不远处的一栋高楼的角檐上,南宫偰拈须俯望八角大亭内两个缎襦纱裙的丽人,颇有三分书生意味的眉目间,笑意盎然。
香儿,月儿,你们终究会明白,任是包装如何精美,也不能抹却已经成了形定了型的心骨,你们既然注定了要做杀戮者,便胜任不了这朱门的贵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