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紧闭的白府偏门,白三爷脸上的神采皆是尴尬与无奈,悻悻的掉转头再看城主,那张几乎刚毅不变的脸竟成了幽怨之色,宛如一个妇人般委屈。
白子言知道城主委屈什么,他如此不顾脸面的于白府门前这般抽人,就是想把魏灵韵给送回来,这法子要是换了别个主母,早就接了人进去,免得被人风言风语且还得罪城主家,只是……白子言的心里那个叹:我这大嫂要是有那么容易拿捏,焉能做我白家的家主?
“这,这,她……”城主的脸抽搐着,口里压着那些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句子,把自己都快憋个半死,只能冲着身边的三爷干瞪眼,三爷伸手给他轻扶着背,口里哼哼唧唧的说着:“干爹别恼,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您别和她计较!”
“我……”虽然三爷是给他铺路给他台阶下,可城主觉得自己的心口更闷了,因为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生就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如今他丢人丢面了,可女儿还是没能够回夫家,如今又被自己打的昏死过去,他这是摆明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他这边呕的说不出话,那边城主夫人瞧见府门一关,瞧见老爷就会在那里气的哆嗦,根本不管女儿死活,便是赶紧的挥手叫着身边的人,去把已经昏死过去的魏灵韵给抬上马车,想要去看大夫。
“不许碰她!”城主的脸涨红着吼了一声,吓的随从立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才好,城主夫人估计是憋屈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的对着顶了一句:“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她可是你的女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说完便又开始呜呜的哭。
“你怪我?她已是白家的人,就该在夫家待着,要不是你只摔了个腿就非要念叨女儿长女儿短的背着我喊了灵韵回来,她今天能遭此罪?她现在可是白家的人啊,难道咱们把人再接回去?圣旨都还奉在屋内,你我如何自处?你再是心疼她,也该知道她是嫁出去的,生死都是白家的人!你和我,我们,我们管不着!”城主说完,就冲着自家的人招手:“走走,我们回去,回去!”
“你不管灵韵了?”城主夫人吃惊不已。
“我们管不着当然不管!”城主大声的说着,扭着头梗着脖子,真是一副犟牛的样子。
三爷闻言吓的赶紧的拉着城主,赔着笑脸:“干爹您这是何必,灵韵妹妹已经昏死过去,还是快找医生瞧看的好,到底她是女儿家啊,万一留下什么印子,不大好啊!而且您把她留在这里惹人非议,指指点点下去,她还如何活?”
城主夫人也是急忙点头:“干儿子说的是,老爷你可不能不管灵韵,白家奶奶心狠,你可不能也狠啊!”
城主闻言瞪了一眼这个遇到女儿事脑子就和浆糊一样的妻子,恨不得找个帕子把她的嘴给堵上,免得她不知好歹的给自己添乱。
“我已经多事的替人管教了,我要再护着,才是惹人笑话,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女儿的事你少管!”城主说着一甩胳膊,反手抓了三爷的手腕,紧紧的捏着,一脸郑重的说到:“她如今已经是白家的人,你和她怎么也是异姓兄妹,我,我不管了,白大奶奶那里你想想法子吧!灵韵我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管白三爷的反应扭头就跳上了马车。
白三爷急的赶紧喊干爹,可城主把魏灵韵直接丢给了白三爷就招呼了一家人回,哪怕城主夫人不顾脸面的哭嚎,他也没让马车跑的慢一点,就好似躲债般的一溜烟去了。
白三爷一脸的难堪,心里却骂着老狐狸,转头瞧了眼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魏灵韵,感受到众位街坊热烈的关注,他只得跑到府门前,砸了门环大声道:“开门,快开门!我三爷!”
府门吱呀的开了,两个小厮露了头。
“去,赶紧叫人把魏夫人抬进府里!”三爷大声吩咐着,两个小厮顿时脸色为难。
“三爷,当家奶奶可没准……”那个先前就很狗腿的小厮大着胆子提醒,白三爷的脸色一变,上脚就踹到他的腿上:“你个狗奴才,叫你抬人就抬人,爷是你的主子!当家奶奶那里,我自去说!”
那小厮抽搐着脸,只得缩了边喊人,不多时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和家奴媳妇将魏灵韵给抬进了府去,门便吱呀一声的关上了。
围在门前看了半天热闹的街坊们,立刻四散,口里全是议论之声,说着白家大奶奶的冷与狠,说着魏灵韵的笨与惨,说着白三爷的窝囊与恶性。
白府对门是街道的墙垣,擦边而建的是一间平层的茶室,大开大合似厅一般,垂着纱帘临风,而支柱上则挂满了书画,厅外堆满了养着兰菊的花盆。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倨傲的眼神里透出一份毒色,他转头冲着身边的人说到:“韩大人,这白家真就让一个女人当家了?”
“嗨,白家早都是女人当家了,前一位不就是府里的老太太嘛,这位和她一样,也是红门的当家。”
“好一个狂妄自大的女人!”倨傲的眼神里再透一份冷色:“我还真是太把她当个人物了,不过…魏城主倒也算是栽到这女人的手里,想来也是未料到这女人如此不上道吧!”
“世子操心她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如今城主不快,要不要咱们现在就先去他那里……”
“韩大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等吧,而且……我还不想他知道我的存在。”手指顺着桌边落下,微微整理了下衣裳:“哦,对了,你想知道是谁出重金悬赏你儿子那条命的吗?”
白三爷头疼的抓了抓耳朵,看着那枣红色门上的大锁子,用胳膊肘戳了下身边的吴管家:“这几时锁的?”
“就刚才!”吴管家撇着嘴:“大奶奶把您一锁到门外,立刻抓了这把大锁,亲自来把院子给锁了,这锁匙都在她的手里。”
白三爷听的张着嘴深吸一口气后,只能伸手挠挠头吩咐了下人把魏灵韵先送到自己的院落客房里去。
这城主老奸巨猾的把女儿丢给了他,他只能顺势的把人给带进来,毕竟这才符合他的身份,也是他两边都顾应该做的事。可是人是弄了进来,这安置倒出了问题。魏灵韵到底是大嫂没放了话准回府的,这大房的院落他又进不得,也自是没办法送了魏灵韵进住大房院落,可把人送到这白府内的喜房,却被一把大锁拦在了喜房的院落之外!
按礼,魏灵韵本是有三天的使用权,可如今她私自离府,大嫂一把锁给锁了,也不算错,这下魏灵韵倒没地儿待了,这按到哪里才合适?
所以他只能让下人把魏灵韵先送到自己的院落里,让苏云儿照看一下,再叫人去请了御医来给瞧瞧,而他,则必须去苏悦儿的跟前好好的“交待”一下。
做了这个安排,白子言陪着把人弄到了他的院落,因着魏灵韵算大房的,自己是三房的,再是结拜了兄妹也怕生是非,只得叫苏云儿来亲自照看,并悄声的和苏云儿说,这两天自己就先住在外院的书房里,等大嫂做了安置再说。
苏云儿瞧着魏灵韵那昏死的样子,一脸的同情,听着三爷这般安排也知是应该的,便点头允了,更催着人去请御医来。三爷还要给苏悦儿交待汇报去,便嘱咐苏云儿自己小心些,就把魏灵韵丢给了她出了院子走了。
苏云儿处在客房内,叫着下人帮忙打水好给她清理背部的血痕,她看着那浸出血印子的衣服就已经不自主的皱着眉。
两个丫头小心的想给魏灵韵脱了衣裳,可她人趴着昏死不知事身子便也重,而苏云儿担心会把魏灵韵折腾醒了更不好清理,便干脆叫人用剪子给剪破了衣裳,直接这么擦洗血污。
藤条伤皮不伤骨,看似打的血肉模糊,却不会像棍棒下去那般伤重。可苏云儿不是苏悦儿,她看着那打烂的皮肉,那条条血印子便是几次咬唇,最后夺屋而出,扶着院角稀里哗啦的吐了一气。
有丫头操心着,便跟了出来,急忙的说着:“奶奶,你还是屋里歇着去吧,三爷也真是的,您这个时候本就是害喜的时候,再瞧着那些那不是找罪受嘛,走,奴婢扶您歇着去!”
苏云儿喘息着缓过了劲儿,伸手摆了摆:“别胡说,她到底是三爷的义妹,我是她嫂子,这种时候若我们两个没一个在跟前,她瞧着可会心寒的……”
“哎呀我的奶奶,您倒操心她!那大奶奶那边怎么办?人家可是你的亲姐姐,你这里心疼起她来,你姐姐那边算什么?”丫头说着扶了苏云儿就往一旁带,显然是不打算让她回去再瞧内里的情形,便口里继续说着:“要奴婢说,你就好好的在屋里躺着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待着,大奶奶动怒就是打死了她,也是大房的事,是大奶奶的意思,碍不着您,您就别去跟前待着了,万一大奶奶知道了,以为你胳膊肘往外拐,您才真是自找苦吃!”
这丫头是个机灵人,噼里啪啦的几句话说的是清清楚楚的,唤作别个自是听到心里回屋躺着,反正是怀孕的初期,只管称自己身子弱要歇着,不闻不问的,谁都怪不到她头上去,可苏云儿却是站在廊中,不前不后的杵着,丫头疑惑的要再劝,那苏云儿则抓了丫头的手问到:“我姐姐动怒什么?她是自己不守规矩被她爹爹打了,管我姐姐何事?我姐姐不过是依照家规处理罢了!”
丫头一愣继而笑着接口:“是是,奶奶说的是,是她自找的,不管咱们大奶奶的事。
苏云儿阵着脸上红了一下,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客房的窗户,还是扶着丫头听话的去了自己的房里歇着,此时的她就算有心管也是无力的,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她就觉得胃里抽抽,而且再想到姐姐和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她便也觉得姐姐变的如此狠辣也是有情可原,毕竟若是这魏灵韵真是强加给三爷的,就算她会低头去忍去认,可是心口也是不舒坦的,而姐姐那般在意的神情足可以告诉她,她的姐姐才不会忍才不会认!
屋内擦完了血迹的丫头,小心的把一身棉布的亵衣摊开铺在了魏灵韵的背上,继而轻轻的捞了薄被给盖上,这才放下了帐子,端了血水出去倒。
她一出屋,趴在床上昏死过去的魏灵韵便咬着牙的撑起了半个集子,继而她一脸的阴色,目露凶光的攥紧了她的拳头。
“咔嚓咔嚓”苏悦儿拿着剪刀利索的剪掉了几片发黄见斑的叶子后,退后一步瞧了瞧剪成了光杆司令的杆子,叹气道:“这花算是没救了,病成这样家里的园丁也不给瞧瞧治理一下,怎么一整棵都成这样了,也敢放到院门口来晒太阳!”
身边的丫头翠儿闻言愣了愣才咬了咬唇低声说到:“奶奶,这个,这个花就是这样的。”
苏悦儿一愣:“什么这样的?”
翠儿捏了下衣角,小声说到:“奶奶,这个是洒金榛,长的就是这样起黄斑的,而且越是照了阳,这黄斑就越大,并不是,不是生病……”
苏悦儿闻言悻悻的砸吧了下嘴,丢了手里的剪刀:“那我刚才剪你也不喊着我。”
翠儿眼一垂不敢再出声,她只是一个丫头,还是一个刚被洗清嫌疑放回来的丫头,哪里敢去干涉主子做什么?何况早上稀里糊涂的被关,就是自己多事的催奶奶吃菱角包,现在她还敢多事?而且她哪里知道大奶奶剪掉那些叶子是因为她不认识此花,以为它害病……
苏悦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感慨自己做不了悠闲优雅的贵妇:她原想着修个花草找找感觉。可实在是瞧不出来一盆花到底什么部分是该剪的什么部分是不该剪的,只能抓着剪刀乱转,好不容易的找到一盆黄斑点跟麻子般的放心大胆的剪了,结果……
“奶奶!”翠儿见苏悦儿叹气以为是她心里不畅快,便凑到跟前低声言到:“都是奴婢不好,稀里糊涂的竟没觉察出来秋兰姐被人下了降头控了心神,还好奶奶没吃,也还好是莺儿嘴馋,要不然这事都没人察觉出来,万一奶奶要是哪里不对,奴婢几个被剥了皮事小,伤了您就不好了!”
苏悦儿伸手拉了下翠儿的衣袖浅浅一笑:“你这丫头被关了这小半天,也不叫声冤的倒还知道体谅我了,放心吧,我不是好好的嘛!”
因着秋兰被周和安解蛊是众人瞧看到的,苏悦儿也没去刻意压着这个消息,但是关于她自己曾中毒的部分却是只字未提,虽然金蝉之后的言语可以证实这是东方家已经预谋好的,她也能想到是东方宇给秋兰下了蛊,但是周和安口里对这盅的描述,显然还有什么人是掺合在其中的,所以她选择沉默,也算是为了周和安不去打草惊蛇,而更重要的是,那汤只有自己喝了,其中的毒到底是不是秋兰被控所下,她还需要细细的去了解与核对。
“可奴婢瞧着奶奶似是心中不快……”翠儿说着抬了衣柚抹了下已经发红的眼角,全然的关心神情。
“没什么,大约是昨个没休息好吧!”苏悦儿说着摆了手:“瞧着折腾的,都快中午了,我也饿了,她们两个不在跟前的,你去给我张罗吧!我一个也正好在这里静静。”
翠儿闻言听话的去弄午饭,苏悦儿便拣了处廊栏斜倚着坐了。
说到不悦,她自是无法开心的。大爷随着太子爷去了宫中,也不知道到底事情成没成。老太太虽是假死,但对外的消息却是她真死,她迟迟不做动静不提大爷,就是希望能把这一大家子的事处理好,不要给大爷增加负担,但是狗屁的圣旨塞来一个魏灵韵,竟是挑战她的地位与权威,而她别的事或许好商量,偏就不能容忍这种事,哪怕魏灵韵严格意义上也算受害者。
可同情一个受害者,就意味着要去接纳这个受害者来和自己分男人,她苏悦儿可不是圣母玛利亚,所以同情魏灵韵那是做梦!按照她的构想,就是要魏灵韵滚的远远的才是,可现在东方家越来越放肆,竟如此大手笔的想要弄死她,好找机会扶自己的女儿眉夫人上位。她从白家的角度思虑,自是要除掉东方家才能避免后院失火,但城主还要过来凑热闹,这使得她动了借刀杀人的念头,毕竟按照计划三爷越是表现出可能,东方宇才会对他起心思,到时只要让眉夫人再暴露出危险的信号,东方宇必然是狗急跳墙的。
这是个好点子好计划,但是苏悦儿却是希望能不把城主家掺和进来才好,但眼下事态的变化,只能让她的心里很不畅快,因为三爷先前的出现,就注定了她要做一件事:引狼入室。虽然引进来的是三爷,但危及的却是她的家室!
如此大的牺牲,必然有更大的所求,这次怕是得不偿失啊!
苏悦儿心里正在计较,翠儿折返了过来相言说是三爷来了在事厅候着说要见她,苏悦儿听了点了头起身,扶着翠儿去了事厅里又将她打发了去弄吃的,这才进了事厅内。
“大嫂可要见谅啊!”三爷开门见山,一见人进来,便人对着苏悦儿就是躬身。
苏悦儿瞧了他一眼,去了一边坐了才说到:“三爷快正了身吧,我可担不起,不过,你还真是关照你这个义妹啊。”
“大嫂要怪子言,子言不敢推,可是她进来也未必是坏事啊,在子言看来由她出面总比大嫂您出面的好,毕竟您不在乎声名,白家和我大哥未必就不在乎。“三爷这话中话听的苏悦儿的眉一挑:“你什么意思?”
“大嫂别误会,子言只是觉得,咱们现在正好需要一个人来推波助澜而已。“三爷一脸好平和之色,可苏悦儿却已经起了身:“你别给我答非所问,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三爷垂了眼皮搓了搓手,继而抬着眼的瞧着苏悦儿说到:“大嫂,子言已经是认输的人了,一个男人一辈子输个几次不要紧,可要是输在同一处却未免太愚蠢,子言不才算不上聪慧,但绝对不是愚蠢的人,所以……大哥身在何处做什么,子言不问;红门当家为何是您?子言也不理会。子言现在所想做的,就是为了白家尽一份心一份责!子言已知您容不下魏灵韵,但城主都已经动手了,大嫂要真是僵着,却也成了无礼了,俗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城主既然要给咱们送这个礼来,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你说的倒容易,可关键是她这个礼,咱们拿捏的住吗?”苏悦儿说着又坐了回去,而三爷一愣之后笑着走到苏悦儿的跟前轻言道:“所以大嫂就当借我一个棋子好不好?”
苏悦儿眼一翻:“借你?我就怕是为了驱虎倒给自己的屋里放了条狼。”
三爷伸手捏了下下巴:“那我应承大嫂,这只狼我给您拴着行不行?”
苏悦儿抬眼瞧着三爷:“你栓着?你拿什么拴?”
三爷只笑不答,苏悦儿与其对视了大约五秒后,摇了头:“不成,我不同意!”
三爷兰愣:“大嫂难道知道我的法子?”
苏悦儿阴着一张脸:“我又不是傻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操控之法除了盅不就是把柄与情惑吗?蛊,你又不会,把柄,魏灵韵应该也没那么傻的送把柄给你,显然你是想利用情惑了。可魏灵韵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她又是如何与你‘阴错阳差’,你我也是明白的,你就不担心她也有同样的谋算来对准你吗?要知道,女人可不都是弱者,而且你会演戏,那魏灵韵也不差!说实在话,我虽然很期望你和我一起为白家尽力,但要是由你去那般栓着,且不说行径惹人诟病,更不说你有可能做了她的盘中餐,只说万一这事伤到了苏云儿怎么办?她可还怀着你的骨肉,你就不担心吗?你别忘了,她是你答应我要按妻礼相待的妻!”
三爷此时眉头一蹙:“我没忘,我答应了你就会做到!只是,你担心的太多了,她不会知道的,那魏灵韵是什么身份?她不会傻到被人知道……”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而且,我是苏云儿的姐姐,我尚且不能容忍我的男人被人分享,推己思人,我又怎么能看着你们搅和在一起?哪怕你的动机是为了白家要虚情假意,但很多时候只怕弄假成真,而且,我一点也不看好这个法子。”苏悦儿说着便是一脸坚决不同意的神情。
三爷无奈的一翻眼:“你就那么不信我?”
苏悦儿摇头:“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漂亮的女人天生就会撒谎!再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三爷摊手:“你不让我去?那你如何对付她?现在她已经被我领回了白家!你总不能叫我把人再给城主塞回去吧?”
苏悦儿看着三爷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才说到:“要是能塞回去我绝对叫你塞,不过,看在你一心为白家筹谋的份上,我总不能为难你,所以,她,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三爷听闻苏悦儿的言语下意识的就扫向了苏悦儿的肚子,不过却只是半秒的功夫,他就挪眼于地,压低着声音说到:“大嫂有什么对策?”
苏悦儿呵呵一笑:“家规不是写的清楚嘛,封足反省,我让她那凉快那待着去!”
三爷错愕的张了张嘴:“可,可大嫂不是才说怕她是条狼的嘛!难道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苏悦儿眨眨眼:“你知道狗是怎么来的吗?”
“狗?不就是狗生下狗的传下来吗?”三爷被问的一头雾水。
苏悦儿笑的呵呵的:“这世上最早是没有狗的,有的是狼,可是有人抓了狼拴在身边给它吃的驯养起来,再把驯养下的它们互相交配,这么慢慢的几代传下来,凶性已除这才有了狗!这狼啊是越饿越凶的,我要真是完全晾着她,只会把她变成一头饿狼,所以呀,我叫她酒足饭饱的待着,但只能活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我不指望她乖乖的变成狗,但什么时候她不会咬人了,就什么时候再等着出来吧!”
三爷站在花圃前有些失神,从苏悦儿那里出来,他便到了母亲的院落想要看看她可好些了没,毕竟二爷离去时,娘的神情叫他看着心里生痛,而且他也想顺便再问问娘一些事,好解开心中的疑惑。
可是来到母亲的院落,就看到太太推着一把木轮椅子站在花圃里,不时的指着一朵花眉飞色舞般的和自己那已经痴傻的爹说着什么,遥遥的看着,竟叫他鼻头有些酸涩,暮然间便想到了那一句:“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手在身后握成了拳,他记得那日里取酒后,心中怅然返回时听到了大嫂那一阙奇怪的词。
当时他就藏身在花架廊后,静静打量,却觉得美艳不可方物的魏灵韵与大嫂站在一起,忽然变的俗不可耐。
苏氏的容貌本就不差,再加上那不卑不亢的神态,言语里重情的期许,他便觉得大嫂浑身上下透着的知性美才是自己所喜欢的,再一比对那得知更好出路的魏灵韵呈现的笑容,他开始觉得自己肤浅。
为了前途他可以对自己厌恶的郡主呈现痴迷,那是因为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妻子定应该是个能够助力的人,她的美丑不重要,她的喜恶也不重要,只有能对他有帮助就好。失去了郡主,得到城主千金,老祖的安排给了他足够的欣喜,但也恰恰因为如此,他以为老祖会把他想要的给他,他便做了手脚,想取而代之他的二哥。可是乐极生悲中,他被一个女人整趴下了,他不服这个结果,他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女人?于是骄傲的他布下了局,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再一次输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输给同一个女人,他觉得是耻辱,可面对他无法超越的大哥,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糊涂。错了就是错了,他接受了惩罚去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即便看到魏灵韵的美貌时,有一时的后悔,却也本着男儿血性不回头。
但在他怅然之时,大嫂的那阙词,大嫂那不卑不亢的神情齐齐的进驻了他的心,他忽然明白,女子也该得到尊重,女子也有她最纯的坚持。
那夭他站在婚房外,想着自己的未来,想着这个差点被自己害死的女人会不会和她的姐姐一样有那般的神情与姿态,他弄始有些希冀,毕竟她们是姐妹。可一杯酒下去,他才只是伸手触碰到她的耳,她便直接醉倒在他的怀里,他失笑错愕后,便愣愣的拥了她大半夜,从心底里浮动着歉疚,因为这个女子真的是一朵干干净净的小白花。他便想着,即便她没有她姐姐那种神情,他也不能亏待她半分,但隔天她倔强的一磕再磕却让他发现,这个看似柔软的女子心底里的坚韧,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里都涌着一份莫名的喜悦。
那时他就想起了大嫂念过的那阙词,他便觉得一个女子的期许与坚持是如此的单纯与美好,自己是那么的不懂最美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如今他再度想起,却是因为看到了爹娘相处的身影,觉得有所感悟。忽而脑海里关于娘每每看着爹时的神情就那么一张张的浮动起来,他便觉得他的娘,一个名门嫡女固然为了家世而做了填房,但这些年的朝夕相对里,心里怕也是存在着这种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执著。
呵……三爷轻笑着唇角轻勾,无奈的摇摇头,不自觉的想起苏悦儿对他的打算严词说不的神情,便是伸手抚上了身边的花草绿叶:大嫂啊大嫂,到底怎样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是那个亲和微笑中不卑不亢的你?还是那个沉默不语中总想缩边边的你?是那个身手矫捷眼神犀利的你?还是这个心狠手辣横行霸道的你?
善变的女人,不在乎声名的女人,不畏惧权势的女人,究竟你有一颗怎样的心?让你可以蔑视叫人颤抖的权威?聪明的女人,手段狠辣的女人,暴力嚣张的女人,究竟你经历过什么,可以用一种俾睨之态俯视着我们?出口成章,弹指惊云,你是名门之秀没错,可为什么你的伸手诡异杀伐,你一目扫视之下我却有畏惧之心?而如此叫人看不清,猜不透,想不明白的你,又是因为什么得到了老祖的垂青?不但白家的家主给了你,就连红门的当家也给了你!当你愚蠢,却偏偏精明的无法诓骗,当你精明,却偏又不忌讳这些相牵,随心所欲!大嫂啊大嫂,你可知道,我对你有多少疑问在心?
太阳斜挂在山头的时候,白家府门前终于有了动静,虽是从衙门来了不少差役,也都拎着锁链,扶着刀柄,但却全然没一点搜查的样子,更无半点查案办案的严肃气氛。
府门前,吴管家一请再请的想要邀请董大人进去坐坐,可董大人只笑着摆手推让,口里说着打扰打扰,这架势与情形,让四周的街坊都有些纳闷,这董大人带着这些人到底来白府做什么?
“大奶奶来了!”府门前终于有小厮唱了一声,苏悦儿便扶着翠儿出现在了府门前,冲着董大人便是微微一个福身笑言道:“董大人何必这么客气,我在事厅等了许久不见您进来,只得出来相请,怎么着,在我白家用顿酒水为难了您?”
董大人一脸窘色的摆手:“白大奶奶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嘛,我是带着人来搜查的,您请我进去吃饭喝茶这,这个……”
“董大人这话说的奇怪,搜查是搜查,吃饭是吃饭,有什么影响?”苏悦儿说着一转身吩咐到:“董大人因公务要查白府,大家都配合着点!”说完又转身冲着董大人浅笑:“我府里准备的有酒水,晚上还有个客人要来,是一位姓任的公子,董大人不妨陪着一起吃顿饭,也不影响……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您来的正好,有件事啊,我正好要麻烦您的!”
董大人赶紧的言到:“白大奶奶,您别这么客气啊,有事,您说!”董大人在苏悦儿的面前完全是一点架子都没了,因为早上苏悦儿带来的那一句小心朋党可把他给吓的魂都要没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决定带人来走个过场,至于结果,他已经打算用没搜查到给搪塞了,毕竟东方家和悦王家怎么都是相牵的啊!他选谁不是明摆着嘛!
“是这样的,今个中午的时候,我家中的杂役发现我家花园里躺着个人,吓的还以为谁出了事,结果凑过去一瞧,浑身是血,还以为出了命案,正打算报官呢,却发现人还活着,我知道了本想知会您的,可是,那人我认识,倒不好报给您了,怕这事蹊跷惹上麻烦。”
“是谁?”
“景阳郡主跟前的丫头金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