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原路返回,仔细清除了痕迹,进城后来到天启侯府对面的一间民宅,正房有人居住,是府中的一个小管事。二人直入后园,后园疏于打理,荒草凄凄,四周不见一个人。
司空湖打开假山中的一个密道入口,二人沿着密道进入天启侯府,出口开在雪荷寝室的院子里。
雪荷一直守在屋中,听到门后的铜铃响,急忙迎出去,把二人接了出来。司空湖道:“准备酒菜,我们要喝两杯。”雪荷道:“酒都温了两遍了,菜切好了没下锅,你们先喝茶歇歇脚,我去炒菜。”少浪剑道:“不必折腾了。”雪荷道:“不折腾,一会就好。”司空湖道:“让她折腾吧,她这个内总管也太舒服了,什么都不用干,却拿那么高的薪俸。”
雪荷冲司空湖吐吐舌头,白了他一眼,高兴地去了。
屋中无人,司空湖喝了口热茶,叹道:“现在看来神谕之事十成是真的了,而且皇帝陛下是早就知道了的。”
少浪剑点点头:“天启城背靠屋山,得天独厚,的确有做暗夜孤城的潜力。只是有一事不解,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座城的甲字大门只有三个拱,这说明什么,说明其主人的身份很低,顶多是侯爵,不会再高了。”
司空湖道:“这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嘛,永夜将至,皇帝要避祸,座下的臣子们也要避祸,皇帝修皇帝的城,侯爷修侯爷的城,这座城应该是皇帝敕造来给天启侯的。可惜胡安崇明半途遭人陷害,也就变成了烂尾。”
少浪剑道:“所以,麦长宁还是有眼光的,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未必比得上当年的胡安崇明,将这半截子城接手过来,然后修缮改造作为避难所,不是挺好的吗?”
司空湖愣了一下:“也是。”
忽然焦躁起来:“你把这地卖给他,你怎么办,去海外,咱们没钱啊。”
“不然呢?他现在是先礼后兵,你若不识相,信不信他发兵来抢,你能斗得过他?”
司空湖摇摇头,连说斗不过,一时哀叹道:“天降永夜,早就注定了的事,而且人家早已经知道,连避难的末日城都修筑好了,可怜我等芸芸众生,刚刚还在怀疑此事的真伪,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怜呐。”
这一说少浪剑的心情也无比沉重起来,天降永夜已是定数,有人已经为此做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准备,而不知情者却还浑浑噩噩地傻活着,一日大难降临,天下生灵有几个能逃此劫数?
“人都特么的是自私的,提前得到消息了,只顾自己,哪管别
人。”
少浪剑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办?”
司空湖道:“还能怎么办,变卖家产,买张船票去海外啦,难道坐着等死吗?”
少浪剑道:“你不是说你买不起船票吗?这会儿又有钱了?”
司空湖道:“船票很贵的,倾家荡产才能买的起,消息没有确认前,哪能轻易出手?唉,好歹也在官场混了几年,哪能说一点积蓄没有呢,当初在耳枝国,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你们个个装清高,我可没闲着,拣选的几样宝物回来一变卖,你说怎么着,几万金饼入袋,嘿嘿,只可惜向你我这样的赃官污吏,天下能有几个,大部分的人,譬如雪荷她们,哪里有什么公平?当然啦,这个世界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都他妈白吃黑,黑吃白,强吃弱,弱欺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少浪剑故意翻翻白眼:“那你说怎么办,天降永夜,别的不说不死族是肯定要杀过来的,冥域的那些怪兽也肯定是要来凑凑热闹的,你觉得如何抵挡?还有终日黑暗,花草树木都得枯萎,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
司空湖道:“不死族的铁浆豆我们也可以吃呀。”
少浪剑道:“你打算不走了?”
司空湖道:“说真话,我是真不想走,与其流落海外为难民,不如挺起腰杆跟他们斗一斗。冥域咱们又不是没去过,不过尔尔嘛。”
少浪剑道:“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中京城,端坐天下中心,静观世界之变。”
司空湖道:“原来你早有打算,怪不得你拼命把人往中京城和洛城赶。”
少浪剑点点头:“中京城和洛城是天下重心,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有事的,我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
司空湖把手指捏的嘎嘣乱响,笑道:“打仗我不行,整人,不,撵人,只要你授权,我绝对是把好手。明天我就去帮费英撵人去。”
二日上午,少浪剑唤费英到书房,吩咐他递一份公函给天一庄,要求下矿井一观。
费英欲要劝阻,却见司空湖朝他使眼色,便忍住没说。出来后问司空湖:“昨日之事,侯爷这么快就忘了?”
司空湖道:“你管他呢,叫你去你就去,成了是你的功劳,不成打的是他的脸。左右又不干你屁事。”
司空湖说话粗鲁,费英很不习惯,不过话糙理不糙,说的还都在点子上。
费英摇摇头,唤来副手前去天一庄交涉,结果连正门都没进去就让人给回绝了。
费英回报上去,少浪剑
挥挥手,恨恨地说道:“不让去,就不去,又不会掉我一块肉,哪天他有事千万别来烦我,来了我也不理睬。”又道:“尚书令去忙吧,内相留下。”
费英望了眼司空湖,应声退出。
四下无人,司空湖挺起腰杆,笑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差点把我都瞒过了。”少浪剑叹道:“大变在即,不思救亡,却还在这勾心斗角,想想真是没有意思。”
隔了几日,尚书令费英入府禀报,城中百姓在沉重徭役的压迫下,在花样繁多、堪比牛毛的苛捐杂税的搜刮下,在胥吏的疯狂敲诈下已经十亡其九,剩下的一成也正打算跑路。
少浪剑听了很满意地对费英说:“府中有父母儿女需要照料的,身体不好的,常年在外想探亲的,实在想回家的,以及不想回家但暂时没什么事的,给其长假让他们回中京城或洛城去,薪俸照发,盘缠从优。尚书令也有高堂老母要奉养,娇妻美妾要关照,稚子幼女要抚育,要不要也回去看看?”
费英道:“爵爷心意,费英心领,费英愿与爵爷同进退。”
正说到这,但听前厅一阵吵嚷,唤司空湖来问,又不见他踪影,二人只得自己出去看,却见几个陌生的劲装大汉,手持铁尺、锁链,嚷着要捉府内的一个骑兵队头。
司空湖则带人跟他们对峙,彼此吵嚷,十分不成体统。
少浪剑咳嗽了一声,喝退司空湖,问来人:“你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为首之人拜道:“爵爷勿怪,某等也是奉命办差。”说罢亮出一块令牌,自称是中京城神匠府的干办,名叫农非同。问起为何抓人,答曰近日有许多天启城流民逃难至洛城,口称虫人大举入侵,四处烧杀抢掠,又说什么天降永夜,灵族即将复兴。
“上面有令,要将这些蛊惑人心之辈统统抓起来审问,我们拷问得知,散布谣言的正是这个骑兵队头,所以请爵爷行个方便。”
少浪剑淡淡一笑:“证据,把你们手上的证据拿来我看。”
农非同道:“证据在中京城,爵爷想要可派人去取,或移文去中州大都督府,转神匠府邮寄,我们奉命办差,自然不可能把证据带在身上。”
少浪剑一声冷笑:“无凭无据,你闯到我府中抓人,当我是何人。”
费英厉声喝道:“凭你一块神匠府的令牌就想出来招摇撞骗,真是错打了算盘。”
此言一出,四下甲士蠢蠢欲动,顿时将来人围了起来,有少浪剑撑腰,众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