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亭不爱吃肉吗?”有岑兰芷在,食不言这一条是没办法了,好在卫谨之也不在乎这一点,闻言点点头,“其实素菜也别有风味。”
“是吗?我以前吃过素斋,味道都很淡啊。”岑兰芷一直看着卫谨之面前的那一堆素菜,和自己面前的一对比,她发现自己被衬托成了一个赤果果的肉食者。
卫谨之动作顿了顿,看着自己面前的素菜忽然开口说道:“从前有一对兄弟,哥哥只喜欢吃肉,弟弟只喜欢吃素。后来他们的家乡闹饥荒,弟弟靠着吃野菜活的还不错,结果哥哥就把他杀了吃掉了。”
站在旁边目不斜视的东风和南风同时心里一咯噔,大叫糟糕了。来了,公子他的糟糕习惯又来了!
他们的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他特别喜欢讲一些奇怪的毫无笑点的笑话。只有公子一个人觉得好笑的奇怪笑话什么的,别说笑了,每次只是听着都让东风和南风觉得毛骨悚然。
幸好公子只在他承认的人面前分享自己的笑话,目前只有他们几个以及公子的两位至交好友有幸聆听,现在再加上一个夫人。
公子的那两位好友每次听到公子忽然灵感一现说出的笑话,都表现出了无法理解渐渐习惯性的无视,但是公子一直没有放弃自己这个编笑话的爱好。因为公子只真心承认那两位,那两位就被迫的听了这么久的笑话,连偶尔写信谈论正事,公子都会三不五时的在上面捎带一些自以为是笑话的恐怖故事。
东风和南风都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和公子有共鸣的人出现了,但是公子却常常说,会找到能欣赏他笑话的人。
他们两个人从来不相信,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夫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了公子说出的完全不像是笑话的笑话,忽然耸着肩笑的浑身颤抖,最后趴在桌子上捶起了桌子。东风和南风从担心夫人被公子的笑话吓跑,变成了对夫人的反应惊疑不定。
这样正常的像是听了笑话的反应,让他们两个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这样能明白公子笑话并且做出正确反应的人吗?原来公子讲的,还真的是笑话吗?!
这一刻,东风和南风在心中替自己公子感到欣慰的同时,都忍不住好奇的想要询问夫人,这个据说是笑话的笑点究竟在哪里。他们跟着公子这么多年,每次想要勉强的配合公子一下都完全做不到,因为没有觉得公子的笑话哪一点好笑。
在两双神色复杂到完全看不懂心理活动的眼睛,以及一双终于被理解感到很高兴的眼睛下,岑兰芷几乎笑到在地上打滚。
最后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问卫谨之:“我真没想到,阑亭你竟然这么会讲笑话,连我都被你逗笑了。要知道,之前从来没有人能用笑话把我逗笑的,琼枝还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觉得好笑的笑话呢。”
卫谨之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他有些感叹的道:“兰芷是唯一听了我的笑话后会笑的人。”
“诶,为什么?明明这么好笑。”
“我也十分不能理解。”
听着这两人的谈论,东风和南风站在一边继续面上故作淡定,内心心理活动不断刷新。这会儿,他们的心中同时出现的一句话是“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就他们这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跑了。
他们果然无法理解公子和夫人的世界,就像他们不能理解公子和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快的,从对任何人都看不上眼的状态,忽然互相吸引还发展迅速一样。
岑兰芷干脆抛弃了自己面前的菜,跑到卫谨之那边去和他挤着一起吃素菜了,美其名曰体会卫谨之的喜好。但是在两位忠心的小厮看来,夫人只是在借助一切机会调戏自家公子。吃菜就好好吃菜,盘子里还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去夹公子碗里吃过了的!
东风真的很怀疑夫人之前是不是个闺秀,怎么会有一位小姐能这样不拘小节,简直比男子还要豪爽。当着他们的面就能这样毫不掩饰的调戏公子,他们没看见的时候岂不是要压着公子剥他衣服!
从某种意义上,东风总是能透过现象直达本质。这还不算什么,等到卫谨之开口说夫人今晚留宿的时候,东风和南风都觉得情况很严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今晚他们都将失眠而公子终将*的意思啊!
让他们一度怀疑其实是断袖的公子终于决定献出自己的童子身。这样的事当真发生的时候,他们都感觉自己承受不来,十分希望大家一同来承受这个惊天霹雳。
公子他终于要告别自己纯洁的*,虽然事实很吓人,但是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很感动呢?东风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岑兰芷好奇的看了忽然就哭出了声的东风一眼,问道:“你怎么忽然哭了?”
“夫人,奴才只是太感动了,您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公子。”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没能看到卫谨之忽然加深的笑容。
“放心,我的动作会轻点的。”岑兰芷表示理解东风的担忧。
东风虽然常常在心中喊着‘夫人又调戏公子不能忍’‘天啊公子又被调戏了真可怜’之类,但是和南风一样,其实不知道多高兴公子找到了喜欢的夫人,从他飞快的改口叫岑兰芷夫人就看得出来。虽然这会儿被岑兰芷的话给噎了一下,还是继续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东风还在忙着自我感动没有看到卫谨之忽然加深的笑容,但是南风看到了,他不能坐视自己的小伙伴这样犯蠢把自己搭进去,立即拖着他退了下去,表示去给公子和夫人准备洗澡水。
这两人飞速的离开了,留下卫谨之和岑兰芷,岑兰芷便安慰道:“阑亭尽管放心,我知晓你身子不好,到时候我来就好了。”
“那便……劳烦兰芷了。”卫谨之什么都没有解释,笑的风光霁月云散月明。
幽篁馆的夜,在夏虫的嘶鸣声中,在风吹竹叶簌簌声中被衬得寂静。
唯一的一座阁楼被峭楞楞的大片竹林包围,人站在庭中就像是处在一汪潭水里,看到的灯火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月光也仿佛映照在水面。夜风就是荡漾的波纹,灯笼就是水面的浮灯。
这一晚的月色很美,明月挂在天穹,虽然既不是圆润满月也不是如弦弯月,但是在明亮和朦胧间恰到好处。几片流云游转,轻纱一般笼在明月上,更显暧昧婉转。
在卫家,幽篁馆就当真像是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落于静谧幽深的山间,听不见一点的人声。
岑兰芷套着卫谨之的长衫,半干的长发松散的披散在身后,好整以暇的赏月观景,就好似先前急色的人不是她一般。她就是这样,事情越到眼前反倒越不急,经常给人一种反反复复的错觉,琼枝就深受折磨。
不过卫谨之始终还是卫谨之,他永远比岑兰芷沉得住气。披着青色的披风,他手执一盏灯笼走到岑兰芷身旁,“要去竹林里走走吗?”
两个人就顺着石板路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竹林里很暗,卫谨之手里的灯笼只照亮了两人脚下的一方天地,卫谨之配合着岑兰芷的步调,两个人并着肩缓步前行,竹林中有鸟被惊的飞起,带起了一阵的竹影摇晃。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如何美妙的谈情环境,至少亲身体验了,同话本诗词中描述的有不小的差距。没有熏人的氛围反倒很吓人,但是岑兰芷同卫谨之没有一人在意,俱都神色如常。感到不好的是默默跟上来保护两人的东风,一边要保证不被发现,一边还要时刻注意两人身边,更重要的是竹林很黑而他怕鬼。
忽然,卫谨之拉住岑兰芷,在路边捡了一根细竹竿,接着只见他袖子一动,那根竹竿就飞快的刺向了几步外的黑暗处,快的岑兰芷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等他再拿回竹竿,岑兰芷发现那竹竿的另一头上有一条蛇,刚好被竹竿直直穿过脑袋串起来了。周围那么黑,她根本没发现脚下不远处还有这么一条蛇,在这种情况下简简单单的就戳中了一条蛇的脑袋……岑兰芷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心上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体孱弱。
“是一条竹叶青,竹林中时常有这种蛇。我们都不惧,倒是兰芷不注意就会有危险,明日便叫东风来竹林中捕蛇吧。”卫谨之说着,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死蛇和竹竿。
跟在后面的东风听到主子的话,顿时泪流满面,他还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得主子不高兴了,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惩罚他。
“阑亭,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岑兰芷严肃的问道。不严肃不行,这决定着她们待会儿的房事激烈程度。
“不管真假,一定会让兰芷尽兴便是。”卫谨之听出了岑兰芷话中深意,在昏暗的火光里笑了。
两人从竹林里散了步回来,就进了房。
东风和南风两人偷偷摸摸的摸到门边,就着里面的灯火,看见夫人如狼似虎的扑向公子,发出类似欲要强上良家妇女的赫赫笑声,笑的东风南风两人颤抖着缩了缩脖子。
在南风一边感叹着夫人扒衣服的速度之快,一边面对着忽然被吹熄了烛火黑下去的房间进行脑补的时候,东风擦着眼泪坐在台阶上。南风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应该为公子有了一个好归宿感到高兴才是。”
“嗯,我这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忧,就怕夫人以后不好好对公子。”东风抽泣着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捻了捻鼻涕。
“唉,公子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南风抬头看着明月,面上有淡淡忧伤,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强作坚强却还是忍不住让眼泪滑落了下来,南风接过东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忽然反应过来,举着那帕子问道:“你刚才擦过鼻涕的?”
“对啊。”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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