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疑惑着问道:“那不是小姐要的吗?小姐在柴房受了一夜的苦,还是小姐吃了吧,奴婢再去和厨房说声,让她们重新给小蕊做一份。”
我看着漫天疏密的阳光,摇了摇头,“不用,我不饿,方才王爷赏了饭了,这会子吃不下了,你就去去吧。”
莺儿听我如此说,也只好讪讪的走开,我一个人漫步行至鹤亭的假山旁,假山上藤萝缠绕翡翠蔚然,一股股异样的清香袭至鼻尖,我略停下脚步,见着池中的鱼儿十分的有趣,便走进觑着眼睛观看,不妨脚下的鲜绿青苔一滑,整个人将要摔倒。
“翎儿当心。”堪要跌倒时,玄沐一个箭步将我扶住,我微微稳住身形,抽身退了一步,脸上微红,“多谢王爷。”
玄沐双眉微挑,脸上毫不掩饰惊艳之色,“王爷?这会子是要跟我生分吗?”我略低着头尽量和他保持距离,“民女多谢王爷相助之恩,只是方才民女处于困难之中,一时情急忘了礼数,现在民女脱困,况且,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民女还是叫您王爷吧!”
玄沐慰然一笑,脸上些许不快,“大庭广众又怎么了,翎儿,我只当你是知己!”
知己?看来他真的是当真了,真是悔之晚矣!
“王爷虽然如此想着,但是民女终究得遵守着礼数,若不然的话,民女只怕会被人耻笑不知廉耻。”我仍是淡淡的回应,只想着和他保持距离,亦在暗示,我与他只是兄妹之间的情分。
“谁敢说闲话!”玄沐脸色不快,话语中已有了寒意,“谁要是在背后乱嚼舌根,本王定不让他好过!”
这可如何是好?一向温文尔雅的玄沐怎么会倔了起来!
“既然大哥这样说了,那我就顾不得其它了。”我微微笑道:“大哥此刻怎么会在这里?”玄沐脸上露出笑容,眉宇舒展,“坐的久了,觉得身上乏得很,便和竹轩老丈说了出来走走,翎儿,你怎么一个人在此?”
我微微蹙眉,俊俏的脸上布满愁云,“不瞒大哥,其实我是在为我的一个女婢伤心。”我叹口气,漫步微动,“小蕊本是管理园中芙蓉的粗使丫头,几日前我看着她为人老实本分,便有意想让她来近身服侍,可没想到我被关在柴房中,此事也就耽误了,如今我再打听她的消息时,她竟然已经被三娘关了起来。”我拧着秀眉,脸上担着关心的神色,“我素来知道那个丫头是不会犯什么大错的,只是没想到……唉!”
玄沐听了爽然一笑,“这有何难?你直接去求求你爹不就成了。”我皱眉说道:“若说去求爹,我也曾想过,可是现在爹还在生我的气,我怎么好去开口呢?”
玄沐走上近前,笑道:“既然竹轩老丈生你的气,那就我去说,我每每见你身边就一个丫头,多个人也好照顾你。”
我脸上透着欣喜,展眉笑道:“真是多谢大哥了!”
玄沐笑道:“你这样说不是又在和我生分了。”他注视着我的腰间,良久笑道:“你生的真单薄。”说着他便将自己腰间的绿色纹绦缠绕的玉佩解了下来,“看你细腰不及一握,竟然没有一点装饰,显得很单调,这玉佩是还是父皇赐我的,你不嫌弃,现在就带上可好?”
抬眉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其中的深情让人无法捉摸,心里万
分的懊悔,自己真是玩大了,若是他当真对我有意,那该如何是好?身上凉风习习,吹起鬓角微乱的短发,我心中打定主意,这玉佩绝对不能收!
“这是圣上赐给大哥的,我万不敢接受。”我微微低下头,微不可闻的说道:“不瞒大哥,其实我是不喜欢那些装饰,就算是大哥赏给我了,我也不会常戴,大哥还是自己留着吧。”
眼眸轻瞥,只觉假山旁的花丛中闪过一个人影,我定一定神细看去,但见枝头的花开的满满,分外妖娆,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玄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继而讪讪的把玩着玉佩,“你这么说我倒是无法了,既然你不喜欢这些,那我改日送些新奇的东西给你。”
我微微点头,心中想着要撮合他和兰若,便顿了顿说道:“其实不瞒大哥,我与妹妹兰儿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兰儿和我一样,非常喜欢新奇的东西。”我巧笑着看着她,貌似兰若往日的神态,“人人都说我是才女,其实不然,兰儿在诗词歌画方面要比我强上不知多少,可见世人观人的眼光,总是带着偏见的。”
我如此说着,暗示兰若虽是庶出却是知书达理,只是世人多以嫡出为耀,反而错看了她。玄沐望着我沉吟良久,“万物都有本性,既是再像,还是能分出些许不同,况且,这其中的韵味又岂是相似能通和的?”
他这样说,岂不是暗指兰若终究于我不同,而我反有德才之贤。我沉吟着不知该接何话,玄沐却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兰若姑娘也有她的特性却是你不及的。”
我看他面上欣赏之色,抬眉笑问:“是吗?那是什么?”
“兰若姑娘生性温柔,骨子里却是个刚毅的女子,和她相处的这些时日来,我倒觉得她越来越活泼了!”玄沐朗朗一笑,“你们姐妹真是各有千秋!”
他眼神中闪着异彩,我见了心头一怔,他不会也对兰若有意思,还真是个贪心不足的人!既然我营救小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刻还是离去的好。
“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呢,就算是双生子也是有些不同的。”我笑了笑,伸手抚了抚额头,“今日刚从柴房脱困,此刻身子乏的厉害,恕我不能相陪大哥了。”
玄沐见此,颇有些失望,不过稍纵即逝,他便展眉笑道:“你应该多休息才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说的急切亦慌张,“大哥虽与我有交情,可是光天化日下公然这样做,只怕不可,虽有大哥护着我,但到底是人言可畏啊。”
玄沐见我如此说来,恍然若失,只好叹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你先走,我在这里看着你。”
我无法只得屈膝行了个礼,逶迤离去,只是感觉背后一双眼睛的温度仿如骄阳般灼烫,真是没想道,他竟然还存着这个心思,难道是要我和兰若共同侍奉他一人,还是他有别的深意呢?
乏困了一日,身上很不舒服,回到房间后便胡乱的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睁开眼睛时,已是掌灯时分了,几支红烛燃烧的正旺,莺儿伏在灯下做着针线,我微微起身,“莺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莺儿见我唤她,忙上来搀着我,“小姐这一觉睡得可沉了,现在都已经是亥时了,三夫人吩咐了,说既然小
姐身上乏,就不让小姐去膳厅了,奴婢怕小姐饿着,已经让小蕊去厨房端了热腾腾的饺子了。”
我坐于桌前,喝了口茶,惊讶且欣喜的问道:“小蕊?小蕊已经出来了吗?”莺儿收拾着床铺,“是啊,今日黄昏的时候,李嬷嬷领着小蕊来这里的,说是三夫人说了,以后这小蕊就跟着小姐了。”
玄沐办事的效率这么快,我心中欢喜,撇着青瓷碗盖,“如此就太好了,你今后就和小蕊一块在外面的床上安歇。”
莺儿指着外面的床铺笑道:“还用小姐说呢,奴婢早就把小蕊的铺盖带来了。”说着,莺儿抿嘴笑了起来,“小姐没看见李嬷嬷那副模样,当时李嬷嬷的窘态真是太逗了,还嚷嚷着说,以后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她呢,说她一定会为了小姐万死不辞的!”莺儿没说完,已是笑倒了。
我也禁不住哧哧笑了起来,主仆二人正在说笑,小蕊端着饺子小心的跨过门槛,莺儿忙上前帮着接了过来,小蕊仍是怯怯的不太敢说话,莺儿拉着小蕊来到我的跟前,我刚要说话,小蕊哗的一声,跪倒在地,我忙上前搀着,“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莺儿在旁笑道:“小姐不记得了吗?这是府中的规矩呢,小蕊给你磕了头,今后可就是跟定小姐的了。”莺儿的话犹未说完,小蕊已是“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喜道:“今后奴婢就跟着二小姐了,多谢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奴婢今后一定会和莺儿姐姐一样,好好地照顾小姐。”
我忙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快别这样说了,你今后和莺儿一块做个伴,也不至于太零落了,你来这里,三娘可曾为难于你?”
小蕊身形一怔,躲躲闪闪的说道:“三夫人倒是叮嘱了好些话,只是……”她略低下头,脸憋的通红。她来了这里,想必刘氏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她这么唯唯诺诺的不肯说,也是怕我担心,不想让我知道的缘故。
我理着她的青丝,微微笑道:“好了,不管三娘说了什么,你今后只跟着我就是了。”小蕊抬头,灿烂的笑了起来。
我望了望窗外,夜色还没深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布般朦胧,我笑道:“这会子,我想去看看娘,那饺子先放着吧,等我回来再吃。”
莺儿忙道:“这可不行,小姐,别的还可,饺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我无法,只得急急地吃了饺子,方伴着莺儿和小蕊向着娘的病房走去。
此时,娘尚未安歇,远远地见着房中灯火通明,小蕊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夫人,二小姐来了。”
说着莺儿便推开了门,我漫步而入,满屋子的中药味道扑鼻而入,满屋中已被梅香收拾的整整齐齐了,此时她正在灯下扇着风炉,一见我进来,便笑说道:“我看你今晚是必来的,那桌子上我还给你留了些秋芙牡丹软糕,刚出锅的,你快尝尝吧。”
娘歪在床上,身上穿着家常衣衫,半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细看去,气色好了不少,“你姐姐说你睡了这大半日,现在身上可通透了?”
我忙坐于床前,挽着娘的手笑道:“早就通透了,娘觉着身上怎么样了?”娘笑道:“好多了,你姐姐请的大夫高明,王爷派来的太医也高明的很,娘这病都好些天了,娘他们这么一看啊,觉着好了大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