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垂眸,轻声应道:“二公主还曾排身边的宫女同奴婢们一起搜寻过三公主的下落,只是最终并未寻见,因而便先行启程回宫了。”
宛湘宁以手抚额,只觉头痛难耐,将身倚在廊下的柱上沉默了许久,思忖良久,放抬眸看着听雨,吩咐道:“你先回宫一趟,跟陛下和皇后娘娘禀告一声,只说瑶儿同我许久未见,因而很是想念,便自行到将军府中来探望我,被我留在府内稍住几日,待我们姐妹好生叙一叙再亲自送她回宫去。”
听雨听了,忙躬身应道:“是,奴婢知道了,”说罢,便匆匆转身而去。
宛湘宁侧眸,见倚云面色惨白,便又温言宽慰道:“你不必忧心,我会想法子将瑶儿找回来的。”
倚云听了,心内方安稳了几分,拭了拭泪,抬眸看着宛湘宁,点头应道:“是,奴婢知道,多谢公主。”
宛湘宁轻轻叹了口气,向寝室内看了一眼,问了一声:“驸马何时回府?”
瑾兰上前一步,应道:“只怕要晚膳时分才回得来。”
宛湘宁秀眉一皱,不满地道:“礼部平日里不过管一些礼乐、祭祀、宴乐文学校贡举的琐事,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累得驸马每日早出晚归的。”
瑾芯低声劝道:“想来是驸马爷不想被人说是借裙带之功得此官位,因而格外勤勉罢。”
宛湘宁轻轻叹了口气,道:“也罢,随他去罢,本来父皇让他居此闲职已是屈才了,我本还想着,待过些时日,找父皇为他换个旁的官职,只是到如今都无暇顾及此事,”边说着,她侧眸又看了倚云一眼,又道:“罢了,驸马是指望不上了,沈将军可回府了?”
瑾兰应道:“已经回府了。”
宛湘宁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边道:“兹事体大,还是请沈将军相助罢。”
沈建勋正同齐夫人一起在碧坤堂中饮茶说话,忽听见丫鬟进来道:“将军、夫人,琅华公主到了。”沈建勋同齐夫人对视一眼,心内均有些讶异,自宛湘宁嫁入将军府以来,虽说是丝毫不现公主的架子,与他们也算是相处的极好,但每次到碧坤堂来时都会让沈君琰相伴,像这样独自前来倒实属少见。虽是心怀诧异,他们还是让丫鬟们恭恭敬敬地将宛湘宁请了进来。
宛湘宁面上尚有焦急之色,刚一进门便免了他们的礼,直接走过来对沈建勋道:“我有件为难的事情,想劳烦父亲相助。”
沈建勋面色一怔,正色道:“公主请讲。”
宛湘宁顿了一顿,稍稳了下心神,便将宛瑶宁在万佛寺走失之事一五一十地对沈建勋讲了,而后又道:“我心里想着,若是让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去街上搜寻,只怕过个十日八日也找不到她,倒不如请父亲派手下的亲兵去街上看看,人多一些总是好的,找起来也要快一些。您觉得呢?”
沈建勋面色一凛,虽不知宛瑶宁如此做法的缘由,却也知兹事体大,自是不能耽搁的,当下便也来不及细问,只将候在门外的侯英唤了进来,让他带着几队亲兵换上便装,在京城中的每条街巷中搜寻三公主的下落,并让他通知把守城门的士兵,若是见到三公主的想要出城,必须将其拦住并火速上报。
侯英应是而去。
宛湘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轻叹着坐在椅上,心内暗忖着宛瑶宁可能会去的地方。
齐夫人与沈建勋对视了一眼,亲自斟了一盏茶,端过去递到宛湘宁手里,柔声宽慰道:“公主且放下心来,想来三公主不过因为宫内烦闷才想在京城里逛一逛,待她玩累了,自然就会想回宫里了。”
宛湘宁抬眸看了看她,心里虽知事情并非如此,却又无法直言相告,也只好强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是,瑶儿近来是越发淘气了,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过了约麼半日的辰光,待宛湘宁同沈建勋夫妇一同用过午膳之后,侯英才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垂首回禀道:“将军,属下已带人在京城找寻了一遍,并未发现三公主的踪迹。”
宛湘宁一怔,回眸看着瑾兰,问道:“宫里可有消息传出来?”
瑾兰摇头,回道:“没有,留在宫里的宫女去萃灵宫里看过,说是并未见到三公主回宫。”
宛湘宁心内一急,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热,急问道:“那她会去哪里呢?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可不要被人欺负了才好。她究竟会去哪里呢?”
得到消息的沈君琰匆匆从礼部回来,刚一进门便见宛湘宁满面惶急的模样,心内一痛,忙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三公主年事虽小,却是十分聪慧的,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呢?你别太着急了。”
宛湘宁抬眸看着他,眸中似有清泪盈盈,喃喃问道:“我们要不要去万佛寺找找看?”
沈君琰浅浅一笑,柔声应道:“朗清已经不在万佛寺中了,三公主又怎么会再去万佛寺呢?”
沈建勋在一旁听着,心内一惊,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难道,三公主走失同朗清有关系吗?”
沈君琰一怔,抬眸看着沈建勋,笑笑应道:“我只是觉得三公主在万佛寺中唯一相熟的人是朗清,若朗清不在寺中了,三公主自然是不会去了。”
沈建勋轻轻颔首,眸中依然有些疑惑,却并未继续问下去。
直到日已偏西,晚霞映红天际,侯英依旧没有带回宛瑶宁的消息。
倒是郁青青得知此事后,恰巧又在府内闷的发慌,便同侯英一同出府去寻找了,在京城里转了小半天,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也让她不禁有些疑惑,问道:“你们说这三公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年纪又小,按理说应该躲不开府内亲兵的搜寻的。她究竟会去哪里呢?”
宛湘宁无力地摇了摇头,轻轻道了声:“我也不晓得。”
食不知味地用过晚膳,宛湘宁知晓今夜应是不会有宛瑶宁的消息了,只盼着宫内的宛俪宁不会借此机会出甚么幺蛾子,明日能顺利地将宛瑶宁找回来才好。
沈君琰见宛湘宁似有倦意,便在一旁问道:“可是倦了?不如先回锦绣苑歇息,待明日再做打算?”
宛湘宁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说罢,沈君琰扶着宛湘宁站起身来,又同沈建勋与齐夫人说了几句话,便扶着她一同往外走去,还未走出碧坤堂,便看见侯英引着一个黑衣女子匆匆走了进来。宛湘宁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披了件黑色的斗篷,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在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楚眉目,只能从她的身姿上看出那是一名女子。
侯英走到碧坤堂外,看着沈君琰,禀报了一声:“公子,有客人求见夫人。”
沈君琰凝视着来客,看了一会儿,亦认不出她是何人。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沈君琰疑惑的目光,轻轻将帽檐一掀,看着沈君琰和宛湘宁笑了一笑。
宛湘宁这才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宣威将军府的杜夫人,不由一惊,忙问道:“夫人漏夜而来,莫不是府上发生了甚么事情?”
杜夫人微微一笑,面上并无惶急之色,只轻声对她和沈君琰道:“公主和驸马不妨让妾身进去细说。”
宛湘宁一怔,也知失礼,便笑了笑引着杜夫人走进碧坤堂,边道:“是我失礼了,还请夫人见谅。”
杜夫人边行边笑道:“不敢。”
进了碧坤堂后,杜夫人方将身上的斗篷解下,交给立在一旁服侍的丫鬟,然后转身看着齐夫人,笑道:“深夜叨扰,可莫要怪我。”
齐夫人自然知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漏夜而来,应是有急事,便道:“自然不会,可是出了甚么事情?”
杜夫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接过齐夫人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便有话直说了,道:“今日午后,我府中人曾见侯英带着几个亲兵在京城里四处搜寻,他可是在找寻三公主的下落?”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不知她从何处知晓了此事,正在想该如何应对之时,齐夫人却在一旁满怀欣喜地问了一声:“莫非,你知晓三公主如今正在何处?”
杜夫人抬眸看着她,笑了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她笑道:“还是你了解我,”边说着,她环顾一圈,见大家都是满面的焦急,便也不再卖关子,又道:“三公主如今就在我的府上。”
宛湘宁一听,心内一喜,忙上前问道:“真的?”
杜夫人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妾身哪有胆子来此打扰公主?”
宛湘宁闻言,顿时展颜而笑,道:“那太好了,多谢夫人,我这就同夫人一起去府上将瑶儿接过来。”说罢,她便笑意盈盈地站起身来,让听雨、倚云回锦绣苑中将客房收拾出来,待宛瑶宁回来后便在那里歇息。
杜夫人见了,亦站起身来,看着宛湘宁道:“公主且慢。”
宛湘宁回身,面露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因何开言阻止。
杜夫人微微一笑,道:“公主难道不想知道,三公主是如何到了妾身府上的吗?”
宛湘宁凝眸看着她,顿了一顿,应道:“愿闻其详。”
见宛湘宁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了,杜夫人方开了口,将今日发生之事对他们讲了。
原来今日宛瑶宁趁旁人不注意时悄悄离开了万佛寺,又不晓得朗清究竟往何处去了,便想在京城里打听一下。只是,待她在路边的酒楼里用了些茶饭之后,再欲往城外去时,却发现城门已被严密把守起来,大街小巷中也尽是不认识的兵士在四处搜寻,便知自己悄然离开之事已被众人知晓了。于是她一边悄悄而行,一边躲避着四处搜寻的兵士,很快便被逼得无路可走了。焦急万分之下,她躲进了路边的一俩空着的马车中,想暂且避一避,等兵士们走远了再出来继续出城。不想,她竟与刚从酒楼中出来往车上走的马车主人直面相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杜夫人掩嘴一笑,道:“说来也巧,那辆马车正是宣威将军府里的,当时我孙儿林意罗正用了膳食准备回府,却见马车上凭空多出了一个姑娘。不过幸好,他曾在万佛寺中见过三公主,因而是认得她的,未曾多想,只以为她与宫女失散了,便直接将她带回了宣威将军府。”
见林意罗带了公主回府,林正合与杜夫人被唬了一跳,忙命下人备了热茶热饭好生款待着。只是宛瑶宁的表现却有些反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对走失的缘由避而不答,对于林正合提出要送她回宫的提议,亦是反对的极其强烈的。
林正合无奈,便同杜夫人商议,都以为是宛瑶宁在宫里受了委屈,因而不愿回去。于是,杜夫人又对她说,可将她送来将军府找姐姐宛湘宁,她却也不同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杜夫人见了,心内无奈,也只得先将她安抚下来,却也知此事体大,不敢私自做主,便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到将军府来知会宛湘宁一声,究竟该如何安顿宛瑶宁,也该拿定一个主意。
宛湘宁听了,先起身对杜夫人道了谢,却也没有将宛瑶宁离开的真正原因告知于她,只道是同宛瑶宁生了几句口角,因而宛瑶宁不愿被送到将军府来见自己。
杜夫人听了,便不再多问,只问道:“那此事该当如何是好?可需要禀明皇后娘娘?”
宛湘宁轻笑着应道:“不必了,母后那边,我自有交代。”
杜夫人又问道:“那三公主……”
宛湘宁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应道:“如今天色已晚,不然劳烦夫人再安置她一晚,待我明日去府上将她接回将军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