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明,齐不休就催促上路,一马当先踏进沼泽。
两人对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黄三才传讯道:“别表现得太抢眼,与我水平相似就好,不到危急关头,不要动用法宝。”
“晓得了,引我们进入沼泽,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随机应变吧,你注意观察周围,真有应付不了的危险,我们就往回跑。”
“那还不如现在就回头,我们走我们的,不与他同行不成么?”
“他是站在巅峰的强者,我们拒绝不了,要是逼得他动用强硬手段,可就没此时自在了。”黄三才心中苦笑,既然被人家盯上了,哪是轻易能摆脱的。
月娥沉默下来,一身强大修为,已经一去不复返,想反抗也是力不从心,受制于人的滋味,令人相当不爽。
行至午间,前路上出现大群飞虫,赶忙提醒,“前方有一大群飞虫,正在围攻一头鳄鱼,没发现二阶,一阶在三十只以上。”
“没事,若是遭遇上,就用我自创的火球术打,别打太快太远,也别打太准,对照我的水平出手。”
快速行进三十来里,直直撞上虫群,三人急忙停步,虫群发现来了新猎物,一股脑朝三人涌来。
齐不休面色有些发僵,辩解道:“应该是新近迁来的,看来我等时运不济,飞虫怕火,且看老朽的烈焰旋风,有劳两位帮忙压阵,十息足矣。”
“齐兄尽管施法,有我二人在,定不教齐兄受到打扰。”黄三才郑重承诺,心下却大感疑惑,这些虫子很好打发,不知他煞有介事的要干嘛,展示实力么,好像没这必要啊。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招呼一声月娥,两人先后打出火球,拳头大的火球突进虫群,一路呈碾压之势,所过之处虫子非死即伤,刹时在虫群中洞穿两个大洞。
两人连续施法,火球不断扔进虫群,高效的杀伤持续削减虫群规模,不待飞到近前,便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二人相视一笑,齐齐停手。
“烈焰旋风,大巧不工,给我烧。”一团高速旋转的火云,携带恐怖的高温席卷而出,将前方逃窜的飞虫全数化作飞灰,一直冲出五十余丈,方才威能尽失,消散于天地之间。
两人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同时想到冰棱风暴,此类范围型法术,有个很大的弊端,法术一经催动就会无序扩散,难以及远不说,还会导致威力大减。
可以说是大而不当,中看不中用的表率,实用性非常之差。
烈焰旋风却打破了这种局限,旋转中的火云始终聚而不散,由旋转产生的动能,又推着火云高速移动,堪称完美解决方案。
“齐兄真乃天纵奇才,法术造诣简直出神入化,在下心生钦慕,愿拜齐兄为师……”
不等他说完,齐不休便摇头打断道:“万万不可,本界明令禁止师徒相授,哪能知法犯法。”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守口如瓶,外人如何能知晓,齐兄还信不过在下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哪有永久的秘密,老朽实在心中难安。”
“齐兄言之在理,是在下孟浪了。”特么说得好有道理,黄三才只好放弃拜师企图,改口道:“齐兄敦厚诚信,待人谦和,可见不是心思狡狯之辈,正好与在下性情相合,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齐不休一怔,抓着乱发好一阵思考,才歉然道:“老朽行将就木,已是残迈之躯,不欲再生事端,黄兄的美意只能说抱歉了。”
“此言差矣,岂不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当纵意人生,何况齐兄正值鼎盛之年,雄姿英发宛若皓阳当空,如此作态,是否看不上在下?”
又是一阵沉默,齐不休不停抓挠头皮,为难道:“事关重大,容老朽考虑几天。”
没有断然拒绝,或许有戏,趁热打铁道:“与齐兄相处甚为融恰,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在下实在心痒难耐,若能早些定下名分,小弟也能早些心安。”
齐不休奇怪的看他一眼,面色不愉道:“老朽自会考虑,黄兄勿再多言,先上路吧。”
相安无事行至晚间,寻了一处干爽土丘宿营,夜色中的沼泽很不平静,各色虫子纷至沓来。
三人商议好守夜秩序,便轮流休息,黄三才不敢睡得太沉,半梦半醒间,似乎摸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捏了一下,又滑又软,好像还在扭动,顿时惊得睡意全消。
一骨碌爬起来,放眼到处都是蚂蝗,身上爬着好几十只,好在鹿皮给力,蚂蝗的口器咬不破,不过脸颈上攀附着几只,正在大口享用美餐,赶忙运转法力,释放出寒气,将这些恶心玩意全数冻死。
本当值班守夜的月娥,此时在旁边睡得正香,身上也有不少蚂蝗在爬动,比较幸运的是,只有手上附着一只,她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要她认真负责,不啻于痴人说梦。
赶紧将她推醒,月娥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到身上的蚂蝗,吓得惊声尖叫,完全被恐惧支配,除了尖叫,就剩下茫然无措。
黄三才帮她处理掉身上的蚂蝗,方才平静下来,两人一齐动手,用冰棱风暴将周边清扫一遍,有些惴惴不安的看向齐不休。
齐不休一直冷眼看两人忙活,见他们望来,好整以暇道:“睡吧,离天明尚早。”
次日继续赶路,偶尔撞上低阶妖兽,三人顺手清剿,一连五天,入眼依旧是水塘烂泥。
“齐兄,你不是说五日之内,就能走出沼泽么,还有多远?”黄三才有点不淡定了,沼泽之中毒虫遍地,根本没法安心休息。
“黄兄少安毋躁,应该快了。”齐不休头也不回的应付一句,自顾自埋首疾走。
“何时能走出去,齐兄还请给个准数。”
“说不好。”
“明日能走出沼泽么?”
“也许吧。”
“你……”黄三才险些骂出来,硬生生将怒气吞回肚子,这老东西他惹不起,阴沉着脸跟了上去。
十天之后,三人还在烂泥里跋涉,不管他怎么问,齐老头就是不给准话,一律是可能应该也许,全用模糊之词来搪塞。
黄三才真的受不了了,连日来无法获得有效休息,他的精神已疲惫到极点,脚步变得异常沉重,感觉再走下去非得累死不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黄兄再坚持下,应该快出沼泽了。”齐不休回身催促。
哄小孩么,黄三才大为气愤,冲口而出道:“又是应该,应该复应该,应该何其多,是齐兄的口头禅么?”
齐不休面露尴尬,干笑一声道:“老朽有预感,大概要到头了。”
黄三才心里清楚,是耗不过这老家伙的,左右不过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不如来得痛快一些,抛开所有顾虑,开门见山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前辈骗我二人进来,是何居心?”
“黄兄这是什么话,老朽不也身陷险地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兜来绕去未免虚伪,前辈有啥需要尽管提。”
“黄兄切勿多想,就快出去了。”
“明人不说暗话,前辈究竟意欲何为?还请明示,总得让在下死个明白。”
月娥不禁吓了一跳,看着一脸憔悴的黄三才,心中大是怜惜,一把将他抱住道:“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还有我在呢。”
黄三才没心情理她,眼睛死死盯着齐老头,实在搞不懂他要干什么,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为所欲为,跟两只小虾米兜圈子,是几个意思。
沉默好半晌,齐不休蓦然抬首,眼神有如实质直插人心,缓缓开口道:“结拜之言,黄兄弟可是出自真心?”
铃铛倏然现身,震荡出一圈涟漪,一丝隐晦的能量现出原型,随即被排挤出识海,黄三才心头大震,若非铃铛自发救场,他还蒙在鼓里。
“当……当然,大哥一身正气,乃当世豪杰,小弟仰慕已久,绝对的真心实意。”
齐不休心中惊疑不定,眉头旋皱旋展,神色突然一松,笑吟吟道:“老弟竟然身怀奇宝,亦是福缘深厚之人,认下你这兄弟也行,不过……”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黄三才见缝插针,高声大喊一句,立即大礼参拜,恭恭敬敬叩首三次,方才起身,先将名分坐实再说。
“你……老朽……”齐不休满脸错愕,条件还没谈妥,你就打蛇随棍上了,一时间有苦说不出,被他一番举动噎得难受。
“大哥的激动心情,小弟感同身受,这种血浓于水……不对,这种心连着心的感觉,令人心中温暖,月娥,快来给大哥行礼。”黄三才不敢给他思考时间,必须想办法分散其注意力。
月娥可不愿意行跪拜大礼,干巴巴的叫了一声大哥,就当交差了。
“你这样不行,显不出诚意,跟着我学,左手按在左胯上,右手压左手,双腿并拢,微屈膝,微俯首,眉眼下垂,动作要典雅含蓄,声调要柔媚婉转,来,多试两次。”
黄三才不厌其烦的进行指导,月娥却学得十分别扭,她大大咧咧惯了,哪能适应这种忸怩作态的举止。
齐不休看得险些笑出声来,出言阻止道:“行了,别再为难月娥,这娇滴滴的礼节,与她本性不合,还是率真一些的好。”
“大哥教训的是,小弟正奇怪为何她老是学不好,原来是性格不合,大哥这份洞隐烛微的识人之能,只怕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有大哥作为指路明灯,小弟终于找到努力方向了。”
“你呀,吹捧方式太过拙劣,脱离实际就显得虚假,至少老朽就不吃这一套。”齐不休摇头失笑,多出这么个油嘴滑舌的兄弟,似乎也不错。
“大哥喜欢吃哪一套,请直言相告,小弟保证投你所好。”黄三才放松下来,心中大石落地,齐老头大概率是默认了。
“阿谀奉承就免了,若想讨好老朽,最好来点实在的。”
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不接腔还不行,硬着头皮道:“大哥看上小弟何物,只要不碍道义,小弟双手奉上。”
齐不休踌躇起来,感觉有些难以启齿,终究抵不过一窥隐秘的诱惑,坦言道:“借你戒指一观,放心,真有老朽看重的宝物,会同你等价交换,决计不让你吃亏。”
戒指中有大量花蜜和肉球,还有天颜化形法,绝对不能让他看到,不由焦急起来,脑子高速转动,斟酌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