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灵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陶君兰居然会托付她这事儿——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可那毕竟是在府里,又在沉香院,在陶君兰的地盘上。而现在,她却是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纵然她一个“不小心”将拴儿和明珠的性命丢了,那也是容易得很。
这份信任叫静灵讶异,而这其中的责任,也叫她犹豫。这责任太重了,着实是叫人有些承担不起。拴儿和明珠若是出了什么事,就是叫她用命赔也赔不上。
不过看着陶君兰诚恳的目光,静灵却是又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打着转,可就是吐不出来。
最终,犹豫再三后,静灵到底还是败在了陶君兰诚挚期盼的目光下。
不过,静灵却也道出了自己的意思;“顾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还得派遣几个心腹跟着去,不然我一人哪里照顾得过来三个孩子?还有护卫也是要给足。王爷如今地位高,拴儿又是他的长子。咱们必须小心。最后一点,便是姜侧妃那边了——说句实话,我却是不愿意和姜侧妃在一处。”
静灵说得隐晦,可是陶君兰却是不难明白她的意思:静灵这是不相信姜玉莲,防备着姜玉莲呢。
陶君兰摇摇头:“这个我却是也没法子——总不好区别待遇。不然白白叫人说嘴。到时候,我会让人将宅子分出来,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宅子里的人都是我安排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陶君兰这么一说,顿时静灵也就放心了不少。当下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静灵这样说,却已经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了。陶君兰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谢谢你。”
静灵苦笑一声:“待到我平安将拴儿和明珠交还给你,你再谢我不迟。”
陶君兰摇摇头:“你愿意帮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府里其他人呢?”静灵想了想又问,“若是不带她们一起,只怕叫她们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陶君兰摇摇头:“她们纵然走也不会和你们一起。桃枝和古玉芝,我都信不过。带上姜玉莲也不过是看在慎儿的面子上罢了。再说了,平日她们享受了荣华富贵,却也该付出一些。不过,我也不是那起子心狠的人,真情况不对劲的时候,我会送她们出京避一避的。”
“那还是提前与她们说说罢。”静灵沉吟片刻后言道,声音有些低:“就怕她们不知道好歹闹腾起来。”
陶君兰面上浮出一丝凌厉:“这个时候她们若敢闹,我也不是吃素的;!”顿了顿又柔了声音:“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操心。”
静灵这才点头告辞。只说要赶忙回去收拾东西。
送走了静灵,陶君兰少不得又亲自去看看拴儿和明珠。不过在那之前,她却是叫来了周意询问了一番——因为周意现在刚伤好了些,所以李邺也并不将周意带在身边辛苦,所以这事儿也就落在了周意身上。
周意素来周全,这事儿叫给周意,陶君兰心里也是十分放心的。
再说这头姜玉莲一路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秋宜院,悻悻的往椅子上一坐,越想越是怄气,便是使劲的跺了跺脚踏,恨恨道:“她们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陶氏那贱人,定是在算计我!不然如何这般偷偷摸摸的?”
姜玉莲此时俨然已经忘了其实陶君兰根本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
不然,真要偷偷摸摸的算计,还能当着姜玉莲的面儿做那样的举动说那样的话?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绿绮捧了茶上来给姜玉莲,见状忙劝道:“侧妃可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想想慎哥儿才是。”
姜玉莲接过茶,揭开盖子还没喝呢,却又气哼哼的“啪”的一声盖上了,直接就重重的撂下了。薄胎茶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快要碎裂了。
绿绮眉毛都惊得跳了跳,却是不敢再劝了。只沉默的站在一旁,等着姜玉莲消气。
然而,姜玉莲却是没这么容易就消了气。她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最后皱着眉头道:“不对,事情有些不对。”
正想着呢,那头一个小丫头却是在门口回禀:“侧妃,桃枝姨娘来了。”
姜玉莲本不耐烦,刚摆手想说让桃枝回去,不过转念一想却是又道:“请进来罢。”
一时桃枝进来,见姜玉莲神色不大痛快的样子,行礼之后便是笑道:“哟,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侧妃生气?真是太不应该了。”
姜玉莲斜睨了桃枝一眼,冷笑一声:“还有谁能惹我生气?你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假惺惺的在那儿叹什么呢!说罢,你有何事?”
姜玉莲的态度委实有些不客气——不过作为一个侧妃对姨娘说的话,却也合情合理,并不算无礼。
桃枝也不在意,抿唇浅笑兀自在椅子上坐了,这才道:“说起来都是一样的身份,侧妃您又何必与她置气?她也不过是仗着王爷宠爱几分才敢这样罢了。”
姜玉莲继续冷笑了:“可我不就缺这点宠爱么?都是一样的身份,凭什么她却是要高出我一头?”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桃枝这是故意挑拨自己的情绪,便是瞪了桃枝一眼冷了脸道:“你也不必再挑拨什么,真当我是傻子吗?快说,你有什么事儿!”
“今日陶侧妃请了您和静灵,妾这不是心中好奇吗?”桃枝笑盈盈道;“若只请您也就罢了,又请了静灵这是什么意思?一样都是姨娘,难道我和古玉芝两个又比静灵差了?这般区别对待。却是叫人心里不服气。”
桃枝这算是道明了来意;
姜玉莲冷冷一笑,讥讽的看了一眼桃枝:“人家静灵养着果姐儿,自是和你们不同的。王爷如今也不过四个子嗣,哪一个都是珍贵得很。自然是不一样。”
这话登时叫桃枝面色变了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了。就是端着杯子的手也紧了紧,掐的之间一阵泛白。
姜玉莲瞧在眼里,却是只觉得快意无比。她不痛快,便是要叫人跟着自己不痛快,那才觉得舒服呢。
随后,姜玉莲慢悠悠的将陶君兰说的那些话都说了。最后又笑道:“你也听见了,只怕避难这样的事儿,却是没有你们这些没有子嗣又没有宠爱的姨娘的份儿了。你也别记恨,谁叫王爷不宠你呢。谁叫你没那福气怀孕呢?”
姜玉莲这话近乎是尖酸刻薄了,配上她幸灾乐祸的笑意,哪里还有平日温柔怯弱的样子?俨然已经是活脱脱的变了个样。几乎是我判若两人也不为过了。
桃枝被姜玉莲这些话左右了情绪,死死握着杯子抿紧了嘴唇,半晌才又从阴沉的面上浮出一丝笑意来,却是因为有些扭曲无端的显得有些狰狞。只听得桃枝笑道:“我是没福气,不过要我看,陶侧妃之所以请您也一并去,怕也不仅仅是真好心让您去避难罢。”
姜玉莲心头微动:“这话怎么说?”
“平日里王爷也就来您这儿和去静灵那儿,如今你们都离了府里,倒是好叫她一人彻底霸占住王爷。”桃枝的笑容越发自然灿烂起来,阴沉和扭曲逐渐隐去:“您这一去,少不得便是要去几个月,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慎儿和王爷之间的情分,可是又淡薄下来了。而且,昨儿王爷才说了要多往您这里来,今儿就出了这样的事——要我说,这避难的话,也未必就真是王爷的意思。说不得就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姜玉莲听得认真,认真到已经忍不住的咬紧了牙,腮帮子上的肉都绷紧了。
桃枝看在眼里,口中却是越发继续说下去:“这样一来,她既在王爷跟前讨好卖乖装了良善贤惠,又轻而易举的将您打发了出去。可不是一举两得?说白了,这府里王妃不顶用,也就您和她平分秋色了。如今您这么一走,府里可是她的天下了。”
姜玉莲听得怒火腾腾,恨得直咬牙:“我说哪里不对劲!却原是这个缘故!我就纳闷,她怎的不怕死,竟是不一起去!却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桃枝抿唇浅笑,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指,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她悠悠然的等着看好戏。
姜玉莲咬牙切齿的发了一阵怒,最后才算是平复下来,蹙眉道;“这么说来,我却是不能去了,我要好好想想才行。”
桃枝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慢悠悠的加上了一句话:“侧妃,要我说呐,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您说是也不是这个道理?”
姜玉莲仔细的在心里衡量许久,又想起桃枝方才的话,最后便是拍板下来:“是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一次,她不仅不要陶君兰得逞,还要从中获利才是!不然,如何对得起自己这一番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