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澈却无动于衷,真的是一心一意当起了相国大人,将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
“水儿……”
“表哥,可是有了皇上的消息?”
一张娇美的脸上有着些许的渴望,又不知因何而有些犹豫,显得局促不安,既想听到消息,又怕听到消息。
刘澈摇了摇头,那张娇美的脸上顿时现出无边的失落,刘贵妃不再说话,只是依着莲池,望着空空如也,萧索如秋的莲池,许久说道:“他不回来了么?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费这么多周折?”
她喃喃细语,像是说给刘澈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刘澈立在原处很久,又一次转身离去,就像这数月来每次如是。
刘贵妃的哮喘病又开始犯了,这次是真的发病,并且随着病情的加重,她的肺部似乎也有些不妙,咳嗽时能咳出血丝来,刘澈十分担忧。
紫龙殿内,那座宽大的龙案椅上,没有人坐着,依稀可以想起那双如利刃般削进人心里的墨眸。
刘澈只是监国的身份,虽然龙案椅上并无人坐着,可是他……没有资格。
在龙案下设的高座看上去与龙椅不过咫尺之遥,说不定,坐上去的舒适程度也与龙椅相差无几,可是这其中的区别,不言而语。
那种看似极近,似乎伸手便可相触的咫尺之遥,无益于海角天涯。
刘澈望了龙椅一眼,一张清冷通透,似将他的心都剖析的一清二楚的女子容颜映在了心里。
微儿……他心里低唤一声,然后自心口处传来了无比疼痛的感觉。
像是有着心灵感应一般,皇后此时在薛顶天的所在之处,不知为什么,睡梦中,居然在此刻梦到了刘澈!她也知道很荒谬,此时此刻想他做什么?
可是人的心绪是无法控制的,她真的梦到了他。
另一个山腰处,凤瑶华和玄溟正死里逃生,玄溟背着凤瑶华,凤瑶华毫无力气地静静地俯在他背上,胸口突然有着被什么东西咯着的感觉。
她想起来了,那是一个瓷瓶,是玄溟所赠,而且瓷瓶里有药。
虽然这药并非是伤药,可是是玄溟给她防身用的,就算是补药,吃了弥补一下体力也好,而且她真的是坚持不下了了。
居然这时候想到这个磁瓶,连玄溟自己都记不得了。
过量的失血,使得她的面容苍白,嘴唇干涩,而且身子微微发烫,好像已经快要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了。
她突然说道:“玄溟,将我放下。”
嗓音嘶哑,听得令人揪心。
玄溟应声而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一颗树桩旁,抬头看了看天,确定了一下方向,算了下,他觉得再穿过这片竹林,应该就到了城镇上。
他瞥了一眼凤瑶华的裙子,腿上的伤应该加重了,鲜血染透了白裙,十分惊心。
他咬牙没有吭声,此时他只恨不得加快速度立刻将她送到镇上去医治,可是她却在此时叫他停下来。
玄溟疑惑地问道:“瑶华?你觉得怎样?疼得厉害么?”
凤瑶华摇摇头,刚想探入怀中取药,却发现左手手腕无力提起,另一只手举到半路就再也举不动了,一想,或许是在悬崖掉着的时候被玄溟拉伤了手上韧带,便说道:“到我怀中取药。”
玄溟愣住了,随即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凤瑶华见他迟迟不动,看了他一眼,见他忸怩,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不免暗怪自己鲁莽,这古代男人讲究男女大防。
这玄溟一路走来与她肌肤相亲,扶她走这么长的路估计心中早已愧疚难安,现在叫他将手伸进自己怀里,他恐怕囧也要囧死了。
“听不懂我的话么?快!”可是现在没有其它办法,她简直声色俱厉地命令了,此时此刻,她也没心情去想他可是一国太子,从来受尽了尊敬,哪有人敢这样冒犯他!
她语气中不容置疑。
玄溟闻抬头,遽然见到她的目光,明眸璀璨,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和不自然,只是一道清冷的目光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浇上了头顶。
玄溟顿时清醒不少,犹豫了下,将手探入她怀中,略一摸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凤瑶华说:“将药拈成粉末,倒我的伤口上。”
玄溟一看,竟是自己当日相赠,想起她竟日日贴身收藏,不免感动,便不再犹豫,将药刃捏在掌心,微一用力,一弯腰,掀起她的裙子,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了她的腿部。
药性果然极强,不一会儿,她腿上已经止住了血。
玄溟撕开了自己的衣摆,认真仔细地绑住她的手腕拉伤部位,以防骨头错位。
他随即说道:“瑶华,来。”俯下身去,凤瑶华伏在他背上,他一声不吭地背起她,两人沉默不语,却又配合默契。
凤瑶华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玄溟心中却如同激越的江水一般,起起落落,颠覆不休。
刚刚将手探入她怀中,温软如玉的感觉好像一个梦,他这样一想,整张脸不可抑制地火烧了起来,暗暗自责,怎可对此刻的瑶华起这种亵渎之心?
凤瑶华俯在他背上,只觉得玄溟周身发烫,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原因,却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心道:“至于么?你好歹是一个太子,莫非还是个处?从未亲近过女人?”
这么一想,不免也感到三分窘意。
两人一声不吭,玄溟埋头前行,不一会儿,前面便有着大道呈现在二人面前。
凤瑶华的脸上也有了掩饰不住的喜色,终于放松了下来,到了镇上,什么事也好办了,她说道:“玄溟你累了,你放我下来。”
玄溟点点头,将她放下来,到了镇上再找家客栈,先好好休息,再谋后事,瑶华已经疲惫不堪,不能再赶路了
“我扶你走路,到了镇上时,你我兄妹相称。”。“好。”凤瑶华应声。
玄溟随便找了个路人问了下,原来这个镇叫做芙蓉镇,真是很好听的名字。
凤瑶华不由得抿唇一笑,苍白的脸上红晕浅浅,头晕脑胀,扶着玄溟的臂前行。
玄溟几次欲将她抱起,可是想了想,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太惹人注目,只是扶着她慢慢行走。
他们渐渐地发现其实这芙蓉镇原来离燕子林并不远,如果他们从正常的路下山,到得芙蓉镇上时也不过区区十几里路。
想到这儿,凤瑶华陡然冷静地思索了一下,说道:“玄溟,这儿离燕子林很近,难保薛顶天他们的人不会在附近转悠,我们还是尽快找家客栈,换身衣服,稍微改装一下,也许可以骗过薛顶天他们的眼睛。”
玄溟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些为难,他从宫中带出来的银两都在落崖,以及逃命中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凤瑶华一再叮嘱他记得带银子,全部的指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可他现在怎么办呢!他哪有脸跟瑶华讲这事呢!
这一路来,他一个大男人还要靠着她来分析方向,而她一路上冷静,忍耐,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就算是江湖女子也比她娇气许多。
凤瑶华见他迟疑,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玄溟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我们要不要趁天黑再去投栈?”
这样他好有时间去镇上一些大户人家偷几两银子来,他自然不好将这话说出口,以解自己眼下的燃眉之急,只是盼着凤瑶华不要想到那一层去。
凤瑶华注视了他几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自腕间取下一串红珊瑚珠,说道:“有了这个,你还担心什么?”
明亮的血色珠子在她掌心圆润地轻轻转动,日光下晕着极为柔和的光,这是当日凤家祖母和她下棋下输了,随时赐给她赏玩的红珊瑚珠子。
这段时间里,她卖枇杷梨汁也赚了不少钱,也买了一些便于带走的金银财帛。
凤瑶华在离开采微院之前,就早已将后路考虑清楚了。
她记得前世里,凤家祖母赏赐给她的东西何其多,而她又是何等的骄纵,类似这种红珊瑚珊瑚珠被她砸了不少,可是凤家老祖母却完全不怪罪,又相继赐给她,好像给她砸着玩一样,只要她高兴。
她一高兴,血液便是甜的,她用的血去喂食深宫中的帝王。
别说这一粒价值千金的珊瑚珠子了,这天底下有什么比长命百岁,不老不死更珍贵的呢!
她唇角轻轻流露出笑意,不过前世数年,想起曾经凤家祖母对她的泼天宠爱,她也曾经迷离,可是转瞬间就被真相打入地狱。
表面上的宠爱和纵容,根本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所拥有的能够长生不死的血液。
她前世太蠢,所以那日凤家老祖母赏赐给她珠子时,她便已经想过,留下几颗这样千金难买,又容易携带的玩意儿,也许日后会用的着,所以她一直暗中缝在自己贴身所带的香囊中。
二人不再犹豫,随即便在街角找了个毫不起眼的小客栈,临近客栈时,凤瑶华却不进去,手撑着墙壁,说道:“玄溟,找家当铺,将这珊瑚珠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