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四十 血洗中牟城

“黄百户……呜呜呜……”一队军士正跪在一个坐着一动不动的人面前嚎哭。邹维涟闻罢哭声,走出大帐,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军士跪着哭诉道:“黄百户下半夜当值,没想到坐在这里就……”

邹维涟看了一眼那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帽子衣服上全是冰雪,看来已经冻硬了。叹了一口气道:“好生安葬,上报为国捐躯。”

这时一个军士奔进军营,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喊道:“大人,朝廷来军令了。”

邹维涟抬眼望去,只见南边一队骑兵正在地平线上飞驰而来。邹维涟心中一紧,看着面前被冻死的军官,心道:今日之后,还不定要死多少人。

旁边的谋士低声道:“来的是一支骑兵……”

邹维涟脸色变白,心道莫不是要以违抗军机处调令为由现场将自己斩首吧?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军队,心想为了不刺激部下,他们应该是先逮捕自己。

邹维涟肚子里泛出一股苦水,心里充满绝望,他转头看了一眼北方,那里依然被清军蛮夷占据。

“大人,为首将领背有令旗,确实是军机处的传令官。”旁边的人说道,那传令的骑兵队已经近了。

邹维涟没有回头,看着北方心里道:今生的抱负看来不能实现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大人,军机处的人到门口了,是否要查看印信?”一个军士禀报道。

“带他们进来。”邹维涟转过身来,别人传得就是军机处的公文,还检查什么印信?一会看公文不就知道了。

这时一队骑士下了马,按剑而入,走进军营,军营的众军士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他们。

骑士身上的重盔在走动的时候摩擦出金属的声音,让人牙酸。北风一吹,让邹维涟身上打了个冷颤。

邹维涟盘算着,为了大局,一会不能让部下反抗。

为首的一个骑士问道:“邹大人何在?”

邹维涟道:“本官便是邹维涟。”

骑士摸出漆封的公文,说道:“军机处令。”

邹维涟站着接过公文,看了一眼那些骑士犹自站着不动,心道一定是等我看了公文,然后直接逮捕。

“动手吧,本官已经知道了。”邹维涟昂起头,面无惧色地说。

那骑士有些惊讶,问道:“动……动什么手?”

邹维涟听罢心生疑惑,这才急忙查看公文,刮开漆封,拿出军令,上面写着:着江北总督邹维涟全权负责与清军之战事部署。

邹维涟神色一变,因悲喜变化太大,他的鼻子里竟失控地流出一股清鼻涕,也不知是不是眼泪,有时候眼泪也会从鼻子里流出来。

“大人……”邹维涟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望着南方而拜,高高地喊了一声,众骑士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却不知那公文里究竟写了什么,就算是升官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邹维涟大喊道:“不剪灭清军,将鞑虏赶出关外,誓不为人!”

众军立刻高呼附和。

赵谦的一句话,简单的一句话,就很明确地表示了对邹维涟的信任,能不让他激动么?邹维涟憋足了干劲,立刻升帐部署对满清的战事。

在大帐中,众军礼毕,邹维涟先说道:“本官先读一下军机处公文。”众人急忙躬身垂听,军机处就代表了朝廷,是他们的大靠山,不得不用恭敬的态度。

邹维涟咳了两下清清嗓子,念道:“着江北总督邹维涟全权负责与清军之战事部署……”

刚一说完,众人的神色顿时变得兴奋起来,议论纷纷,邹维涟道:“大人的心胸,非常人可以揣度,一些卑鄙小人挑拨离间,最后还不是跳梁小丑!”

众将军谋士纷纷遥拍马屁,“有元辅为我们做主,我们就全力打好这一仗,方不负元辅的信任。”

“对,对……”

邹维涟看着壁上的地图,说道:“夹击满清之势已成,我等决不能坐等,主动出击的方略不变,但不能绕道开封……全军排成密集阵形,左右策应,先攻开封,然后步步为营,步步进逼,不论满清用什么技俩,都是无用。”

这个时候,郑州附近已布下了大量的清军,偃旗息鼓,在各要道山谷中埋伏。穿着马褂的清军军士不敢升火,吃着冰冷的干粮,喝着几乎要结冰的水,身上从外到内,一片冰凉。已经埋伏了六七天了,但还不见明军的动静。

这次设伏,可谓是小心谨慎,生怕被斥候探得弥端,脸帐篷都没有,更别说升火了,一群人在山上就这么冻着,到了晚上可是难受,每晚都有人被冻成尸体。

多尔衮穿着毛皮大衣,里面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在这冰天雪地里犹自觉得冻,更别说那些没有这种毛皮衣服穿的普通军士了。

周围只听见“咯咯……”牙齿碰撞的声音。多尔衮皱着眉头,冻成这般模样,战斗力将大大降低,不过邹维涟靡下的明军战斗力也和明朝的西虎营没法比,又是被伏击,多尔衮还是有信心歼灭之。

一个穿马褂的军士走了过来,多尔衮问道:“有明军的消息了么?”

那军士答道:“还没有见到踪影。”

多尔衮对旁边的范文程说道:“明军会不会知道咱们的计策了?”

范文程胸有成竹地说:“摄政王请放心,明军必中计。”

范文程的表情放多尔衮安心了些,但仍然不放心道:“咱们为了对付明军,错过了各个击破,先剪灭李自成的大好时机,要是他们不中计,咱们可是得不偿失。”

“我大清作战,一向是各个击破,分而治之,邹维涟定然会中计。如果他不中计,咱们还有内策相辅,扬州知府和邹维涟的通信,已经安排好了,赵谦初封太师,疑心很重,要是不怀疑邹维涟,那是不可能的。”范文程自信满满地说,“我猜这会赵谦正在想办法夺了邹维涟的兵权,邹维涟一旦卸任,新任总督还能不按照明朝明朝的意思进军?”

范文程觉得这次是平生自己谋划的最成功的一次计谋,见多尔衮因为缺少耐心心里有动摇,当即又拍着胸脯说道:“卑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多尔衮心情不好,说道:“军中无戏言。”

范文程道:“绝无差错,定然成功。”

这时,下山一骑飞奔而来,多尔衮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哪一部的?不知道隐秘么?”

那骑兵跑到多尔衮这边,下马爬上山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禀摄政王,开封府报,明军一字排开,左右呼应,大军猛攻开封府,外围数镇已经失守,开封府兵力不加,请摄政王速速增援!”

“什么!”多尔衮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转头怒视范文程,“你不是说明军一定会来吗?”

范文程愕然道:“奴才……奴才以为,这是明军的佯攻……”

“滚!”多尔衮一掌打过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范文程立刻就像踩到弹簧一样飞了起来,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来。

范文程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吐出一口带着牙齿和血水的混合东西,晕了过去。众军色变,莫不敢言。

特别是汉人,更加心惊,范文程作为汉人里面最得宠的人,都被多尔衮一掌打得不知死活,别人更觉得小命如此卑贱,随时不保。

“摄政王息怒。”众满人将领见那个在多尔衮面前摇尾得宠的汉人被打,心中一阵快意,这时候都聚了上来,意思是关键时刻还得靠咱们满人不是。

“集合人马,随我侧击明军左翼!”多尔衮怒气冲冲地说道。

清军窝在这山上好几天,听罢可以走了,都很高兴,丢下许多被冻死冻僵的尸体,还有一些被冻伤的汉军军士,自然不用带走了。

多尔衮亲自统率大军向东挺进,行到中牟时,前锋报:“中牟贼民听闻开封危在旦夕,纠集刁民,杀了知县,占了城池。”

“叫瓦尔加半个时候拿下中牟!”多尔衮吼道。

“喳!”

前锋营统率瓦尔加得令,即下令攻城。中牟城门紧闭,城头上插着临时缝制的日月旗,虽显得粗糙而不伦不类,但表示他们现在投诚到明朝那边了。

一个穿布衣长袍的老头站在城头上,他是万历年间的举人,姓张,夺取中牟城就是他策划组织的。他事先自然不知道清军主力会打西边过来,明朝大军在南线布置了几个月,张举人意识到这辈子建功业的机会来了,便秘密组织反抗清军的青壮乡丁,只等明军攻开封,他便夺了这守备不多的中牟,到时候明朝获胜,多的不说,这中牟的县令得封给他吧?况且这样的事也够相亲和子孙传颂的了。

张举人站在城头,看着西边黑压压的清朝大军,面不改色地对旁边的自己的门生说道:“国家养士三百年,我等为国尽忠,就在今日,勿忘平日里为师的教诲。”

“愿随恩师与清军血战!”

张举人又对众乡丁军士喊道:“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誓死不为奴!我朝大军刻日而来,老夫愿战死在这城头上。”

众汉人怕满人进城屠城,杀害自己的家人,满人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遂纷纷愿意死战。

第一波清军至,推着撞车巨木,在步军的掩护下推进,城头上扔砖石滚木砸城下的清军,清军用弓箭还击,乡民中箭者甚众。

那撞车顶上绷着牛皮,箭矢砖石砸在上面竟然不透,张举人见撞车靠近了城门。中牟小城,城门不甚厚重,这么一撞,非得城破不可。这时张举人下令道:“倒火油!”

城上的人将装着桐子油的瓦罐丢下去,在撞车的牛皮顶棚上砸破,撞车浑身都流满了油,城头的猎户举起弓箭,点燃箭头,一箭射去,那撞车轰地一声就燃起了大伙,推车的军士身上燃着火惨叫着在雪地里打滚。

时天寒地冻,中牟城墙上前晚便浇好了水,城墙冻得梆硬,又滑又冷,云梯搭在上边,轻轻一掀便歪下去了,清军攻了一阵,这小城竟然不破,却造成了数百的死伤。

前锋营统率瓦尔加不时问旁人:“冲上城头了么?”

“禀将军,贼民顽抗,毫不惧死,犹自顽抗。”

旁边一个将领说道:“将军,不如叫摄政王调来红夷大炮,那墙垛一轰便塌,再以强弓射之,城可破也。”

瓦尔加道:“如此小城,还要用红夷大炮,岂不让同僚讪笑?摄政王命我半个时辰拿下中牟,这时候都有两炷香功夫了,严令前军,不惜代价给我拿下来!”

“喳!”

前军将领接到命令,大吼道:“这次进攻,一定要拿下来,临阵退半步者,立斩!”

“杀!”步军抬着云梯,蜂拥而至中牟城,城头上先用砖石滚木弓箭攻下,清军多有死伤。时后部弓弩手以强力箭羽覆盖而下,城上军民,死伤惨重,城头上的血水和冰雪混在一起,踩来踩去,成了黑红的稀泥状。

中牟军民奋死抵挡,将一罐罐桐油和自制火药丢下去点燃,城墙周围,火光四起,黑烟弥漫。

这时城中涌来大批拿着锄头镰刀的男丁,喊道:“清狗入城,我等是一死,今先妻儿而战死,扬我汉人骨气。”

张举人动容道:“守我故土,复我河山!”

众乡民纷纷走上城头送死,以血肉之躯抵挡清军弓弩利刃,尸首堆积成山,血流满地,城墙上流着一条条黑红的血迹。

但清军乃常战之军,自建国起,一直都在征战,赵谦的西虎营全军火器装备,尚且不能产生秒杀的效果,况一群乡民乎?中牟男丁死伤过半,城头多处短兵相接,眼见不支。张举人绝望地喊道:“誓与城同存亡!”

诸读书人召集乡民端着瓦罐,挨家挨户收集点油灯和食用的菜油,运上城头当成燃料,焚烧云梯,火势弥漫,连冰雪都烧化。

饶是众人豁出去拼命,城池也支持不下去了,已有清军军士冲上城头砍人,有的甚至已经入城。

但是瓦尔加接到的半个时辰攻陷中牟城的命令显然是没有完成,已经打了大半天,这才突破了城桥的防线,满清军士入城打开城门,骑兵蜂拥而入,刀光反射着雪光,鲜血飞溅,无论男女老少,纷纷被砍死。

多尔衮大怒,看着日渐昏暗的天色吼道:“小小城池,竟攻了半日,都是饭桶么?”

瓦尔加哭丧着脸道:“刁民顽抗,死不后退,破城之时,城中男丁已死得差不多了。”

多尔衮道:“既然不怕死,就全部杀了!”

躺在马拉的架子车上的范文程幽幽抬起手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摄政王万勿多行屠戮……”

但是多尔衮没有听见,听见也不会采纳,除了屠杀,没有什么方式能平复多尔衮恶劣的心情。

清军冲入城中,有摄政王的首肯,自然是放开了手脚干。

时张举人身中数箭,被人救起,带到瓦尔加面前,死硬着强撑着不跪,后面的军士一脚踢在张举人的腿上,张举人已经是年近六十岁的老头,如何受得了这么一击,当即跪倒,却又强撑着要爬起来,双腿急剧颤抖,虽疼痛与无力,张举人却咬紧了牙站起,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漓。

“要让老夫跪畜生,先砍了老夫的双腿!”张举人怒道。

瓦尔加气得笑了出来,“好,好,来人,给我砍了双足!”

“喳!”几个军士将张举人按翻在地,拔出腰刀,便一刀砍向张举人的脚裸。

“啊……”张举人一声痛叫,昏了过去。那军士的刀先前打仗时砍缺了,刀锋很钝,一砍之下,砍破了皮肉,血流一地,骨头却很硬,没有砍断,军士十分生气,举起刀又要砍。

这时,一群军士押着一帮女人小孩走了过来,说道:“这些人就是这老头家的,他儿子已经死了,都是他的小妾和儿媳孙子。”

瓦尔加忙叫住那正在砍脚的军士道:“别弄死了,救活。”

军士端了一盆雪水上来,当头给张举人淋下,哗地一声,张举人浑身淋个湿透,醒了过来,“啊切”打了个喷嚏,众军哈哈大笑。

张举人醒来,看着他的儿孙妻妾,顿时泪流满面,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也是大哭着喊爷爷。

瓦尔加道:“跪下来叫主子,主子就饶了你全家。”

张举人神色一凛,咬着牙道:“百姓的血汗养着你们这帮畜生,现在还要骑在人的头上,就不怕天谴吗?”

瓦尔加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指着张举人的家人,里面全是女人,只有一个男的,便是张举人的孙子,看来是他们家唯一的血脉了,“把那小子给我砍了!”

旁边一个侍卫提着长枪走上去,那小子的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一个少妇急忙将小子拉到自己身后,跪倒求饶道:“军爷饶命,犬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做错了什么?”

张举人大怒道:“没出息的女人!”

那军士本想依照命令一枪将二人一起捅死,但见少妇长得水灵,便没有动手,而是走上去提起少妇的衣领,将其拉开,由于用力过猛,“哗”地一声就将少妇的衣服撕开了,顿时露出了雪白的颈子,亵衣的胸口部位一对奶子涨得老大,众军士都是眼睛一亮。

段六六 如果不知道段十 看瘦腰如舞段四三 同知府碧月段十七 史上最精锐段十六 春色倍伤情段三一 盲人骑瞎马段一 霜冷人落魄段二八 谦按剑而入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段二八 谦按剑而入段五 逃出生天险段六 朝中雨纷纷段十三 沙场试锋芒段十三 难得有情郎段二一 兵者大凶也段三五 一曲催人愁段三 众生太美丽段二八 沙场马裹尸段七 抱大树太玄段三 只能相信你段五四 三宫六院春段五九 围困的螺州段六八 辣手摧秋娘段二九 你情我也愿段五六 烽火未能闲段十六 倒挂倚绝壁段四九 若个万户侯段八 他乡遇故知段四 秋郊蛙声鸣段七二 相聚述衷情段五 烽火照京师段十五 痛也是享乐段二四 狂热的民族段十八 忍痛割爱吧段二四 深情与假义段三二 开封府来使段三五 问亿兆苍生段五三 密卷失窃案段十六 倒挂倚绝壁段三六 布局布寂寞段十一 死人诈尸啦段五一 男儿重危行段六十 城外的来客段四 秋郊蛙声鸣段三三 外策配内策段十 毛文龙之死段二 名如雷贯耳段九 夏来天逾暖段三六 腊梅知我心段二五 壮哉西虎营段十七 王谢堂前燕段三九 老拳来相斗段二十 社会的细胞段六 草市伏击战段三五 小桥换大桥段四 秋郊蛙声鸣段二七 等的非寂寞段六 草市伏击战段八 他乡遇故知段五十 牢房观酷刑段二八 三月寒春兰段十二 我没有吃醋段七 夏日的冰块段四七 佳节烟花绚段三九 黄河结冰了段二五 大约在冬季段五八 危难不见弃段三十 权柄护身符段二九 你情我也愿段二三 谁点了火药段三四 猴子戴金箍段六七 微妙的平衡段三十 权柄护身符段七一 且莫问前路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段三九 暗流在涌动段十四 广渠门之战段六 忠大明之事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段八 蚯蚓居暗处段三二 催战的御史段三六 大才善用人段四四 月黑风高夜段三八 军令将在外段五七 共生系生物段十五 羊自入虎口段七二 相聚述衷情段四三 同知府碧月段四七 佳节烟花绚段二一 都是读书人段二三 西北朝邑城段九 棉布裹筷子段七三 美味变砒霜段五八 危难不见弃段三十 安排的缘分段三一 法兰西香水段十二 催松山之箭段五三 奉天命以治段五 请阳春白雪段三三 农夫与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