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月色铺满沙滩,白浪拍打着石礁。海芋扔掉了鞋子,赤着双足行走,任那涨潮上来的海水漫过她的脚背,心烦意乱得对着大海声嘶力竭地连叫了好几声。
那叫声,很快消散在海上,淹没在海浪拍岸声中。
“啊......”
有人说,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对着虚无的天空大声呼喊,可是,她叫过了,喊过了,却治不了她的心结。
纪君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别叫了,嗓子都要叫坏了。”
海芋轻轻一愣,回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嫂子曾经告诉我,你一不开心,不是喜欢爬到山顶静坐,就是会来到海边像个疯子一样地乱叫。”他其实远远地跟着她走了一段时间了,不打扰,只是想她能有一个人的宣泄出口。他虽喜欢调戏她,可是她想一个安静一会的时候,他还是会识趣地站在背后不言语。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她的情绪,有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吗?
“瞎子都看得出来。”
“你以为你是神仙哦。”
“我不是神仙,但我会神机妙算。”
“切!”海芋撇了撇嘴。
纪君翔张开了双臂,“过来。”
“干吗?”海芋站在那里没有动。
纪君翔逗她,“抱你上车玩车震啊。”
海芋不老实,走过去狠狠踢了他一脚,“不耍嘴皮子你会死啊。”
纪君翔抱着上腿直呼疼,“最毒妇人心,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吗?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
海芋哼道,“心疼你有什么好处?”
“娶你做老婆呀,这么笨的问题还问。”纪君翔甩给她一个大白痴的眼神。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让海芋欢喜又让她忧愁。
“如果你妈坚决反对,你还坚持娶我?”
“那是当然,娶老婆的是我,又不是我妈,老太太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耳边风就行了。左耳进,右耳出,全都她放屁。”他怎么会看不出,她从楼上冲下来时,脸上明显地带着情绪色,后来又提到老太太,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又发生了不愉快。
一声放屁,倒是让海芋的黯然的神色有所松动,“你就贫吧,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哄我开心而已,当着你妈的面,你还敢说她放屁?”
“这个......”纪君翔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男人最会花言巧语骗女人,这话还真说的没错。”海芋冷冷一笑,转了身,继续往前走。
纪君翔摸了摸后脑,女人果真是喜欢胡思乱想的生物,他浊站在原地,隔着越来越的距离大声地承认,“是,我就想说甜言蜜语骗你,但是,我没想过只骗你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或者一年两年,要骗我就要骗你一辈子。”
这样的告白,成功地让海芋的脚步停下来。
纪君翔继续道,“不骗你一辈子,怎么对得起我这颗想安定下来的真心。不骗你一辈子,怎么对得住我这段为了牵肠挂肚的日子。”
“臭小子,你不煽情会死啊。”海芋转过身,对他吼着。
往往臭小子一出口,便是她气急败坏时,但是这次,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感动在其中流淌。
她痛恨自己的耳朵根子软,总是经不起他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弃械投降,融化在他深情温柔的告白之中。
她忘不了在自己的人生里,曾经也有这样一个深情款款地男人,拿走了她的真心,却弃之如敝屣。彼时她自以为得到了一生的幸福,却不过是昙花一现,做了南柯一梦,梦醒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冰冷的世界。
那样的刻骨铭心,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总是陷在对面前这个男人怀疑与相信的矛盾之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可是,哪一个女人,不渴望被一个男人小心温柔地呵护在掌心里。每每看着纪君阳对千寻的好,她就在想,这个世界,好男人还没有死绝,爱情也没有被现实完全覆灭。
不是没有男人追,谁也看不上,偏偏被这个小自己几岁的臭小子给打动了关闭的心房,她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纪君翔大步跑到她跟前,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吹散了几缕打在他的脸上,他闻见她发梢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女人,你错了,这不是煽情,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可以用你一辈子的时间来检验它的真假。”
他的额抵着她的,月色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可是她恍然间像是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团明亮的火焰。
“一辈子太长,谁也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两个人的感情,经不起第三个人的催残,君翔,我还是那句话,恋爱可以,但是结婚,我希望是搞定了你妈再说。免得,到时候要多一道手续,太麻烦。”
纪君翔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很坚定地说,“结不结婚,我的人生字典里,可没有分手两个字。大不了,我只好顶着无名无份的帽子委屈点跟着你好了,男人吃点亏也不算那个啥是不是?”
“你还吃亏了,你就贫吧,懒得理你。”海芋送他一白眼。
“那可不行,你是我女人,怎么能不理我这个大男人呢?”
“你大男人?滚,明明就比我小,还好意思了你。”海芋鄙视着。
“行行行,我小男人,你大女人。除了赶我离开,今晚小男人都听大女人的安排。”
海芋哼声中微微扬了声调,伸手揉弄他的头发如同抚摸着一个听话的小孩,“这还差不多。”
“那大女人,接下来我们干吗去?总不至于两个人在海边傻愣愣地呆一晚上吧。”这荒郊野海的,她孤身一个女人开车到这里,居然不怕遇到坏人时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海芋将车钥匙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想离开这里,是不是得先回车上?”
“那是当然。”难不成还两条腿走着离开这里?
纪君翔赶紧从她手中夺过车钥匙,虽说要哄得大女人开心,可是大方向他得把握着,不能再让开着车乱跑了。她开车又快又猛,好几个十字路口,他坐在追踪的的士车上看着她险险地闯过去,简直就是考验他心跳的承受能力,不带这样玩的。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海芋却并不上车,她说,“你先上去。”
纪君翔将车钥匙藏到了身后,生怕她抢的样子,“我给你当司机还不好啊,你想上哪,在旁边给我指路就好了。”
“我车瘾已经过足了,不会跟你抢。”海芋指了指驾驶室那边,“你上那去。”
一听到这句话,纪君翔放心多了,但同时他又警觉起来,总觉得她又在动着什么歪脑筋想戏弄他。只可惜,月色太不明,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
海芋见他不动,推了他一下,“你到底上不上啊?”
“上。”是刀山是火海他都闭着眼睛跳了。
可是,她什么招也没使,安安份份地跟着上了车,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说了一句去市中心,然后就斜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
这让他悬着的心终是安定了许多,他不时地扭过头看她的样子,不吵不闹的女人其实蛮可心地,就是眉心的那抹结让他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他多想伸手抹平那褶皱,可是又怕打断了这份难得的安谧。
其实海芋这一路就没停止过算计的心思转动,这人生无趣,送上个臭小子给她寻开心,怎么着也得找点乐子,以宽慰她这颗郁闷的心灵。
车刚入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像是闻到了味儿,她的眼睛倏然张开,“就这儿停。”
“哦。”纪君翔将车停下。
海芋将车门开了一条缝,“我先下去,你继续往前开。”
纪君翔的心又弹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干吗?我大老远地跑来看你,难道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之上?那也太没良心了吧。”
海芋横眉冷瞪了他一眼,“我有说扔你在大街上吗?再说了,你用脑子想想,我四个轮子都没跑过你两条腿,难道我这两条腿还能跑过你四个轮子?”
她的语速飞快,纪君翔被她绕得一愣一愣地,“那你下车要干吗去?我等你就好了。”
“你只管继续往前开,我会告诉你怎么做。”海芋从包里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扬了扬。
“你又想玩什么?”纪君翔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这一路的安静,只怕是个让他放松警惕地假象。
海芋神秘一笑,“当然是玩点刺/激的,而且是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纪君翔疑惑地。
“你个男人怎么这么啰啰嗦嗦地,少废话,往前开,接下来我会告诉你停在哪里。”母老虎发威的同时,已经打通了他的手机,然后干净利索地下车关门。
这倒是让他生出几分好奇心来,将手机开了外音搁在一旁,“大女人陛下,可说好了,不准玩失踪游戏。”
话筒里,海芋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指挥着他,“失踪的游戏刚才已经玩过了,你不腻我还腻味了,再往前开一百米,停在百货商场前面。”
纪君翔开得很慢,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往同一个方向走着,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已经到了,接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准下车,不准开窗,不准说拒绝,否则你就甭想今晚能找到我。”
“成成成,只要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说什么都行。”女人果真是种难伺候的生物,可是为什么他就这么地心甘情愿呢,“你说接下来要我做什么吧。”
海芋勾起了唇角,一脸算计的光芒,“接下来当然是个玩个小游戏了。”
“什么游戏?”
“你不是想玩车震吗?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