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安静详宁的夜, 齐颜所居之地万籁俱静,唯有房内温暖晕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齐颜倚在窗前柔软舒适的卧榻上,白发披散, 星目迷蒙, 红唇半开, 慵懒的模样心猿意马。他轻微蠕动了一下, 变换姿势时凌乱的衣摆垂坠, 衣襟半敞,莹白的皮肤在烛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层珍珠色的柔光,瘦削的锁骨棱角分明, 线条完整饱满,像两片薄薄的翅膀, 细细的舒展开——这本来是骆天涯最喜爱的地方……
“你怎么想到哪个作战方法的?”
“从天而降, 妙极!”
“要是我, 定是不会拿粮草做诱饵,至多精兵强突而已。”
“还有那几车□□。”
“单飞这小子现在对你往死里崇拜。”骆天涯摆弄着齐颜那日滑下绳索用的锁环, 啧啧称奇,嘴巴更是没一刻消停。
齐颜头疼地捏住眉心,声音有气无力。他不是铁打的,恶战之后需要充分修养才能恢复。“我刚结束一场恶战。”
“我帮你捏捏。”讨好的手立刻贴了上来。
“伏羲国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你身为镇国王爷,居然终日在外闲荡。”齐颜无力地垮下双肩, 对骆天涯的举动甚是无奈。
“颜, 你已经离开我整整半月有余了。”骆天涯委屈道。
“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一年见不到五次。
“你不能要求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下子纠正所有缺点不是?这两年我日日夜夜与你相守, 这样的分离让我浑身不对劲, 站也不是, 坐也难安。”骆天涯顺势扶起懒得不愿动弹一下的齐颜,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暧昧地与他相贴。
齐颜单手覆在于他身前交握的大手上,无奈叹气,算是妥协。“这是暂时的。待了却君王天下事,我俩肆意山水,可好?”
骆天涯贴着齐颜的脸颊磨蹭了几下,满足地点头。
“想问什么?”齐颜皱皱眉。齐颜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拒绝这个男人,甚至不舍让他有丝毫失望。
骆天涯立马来了兴致。“快些告诉我那日的情况和你的想法,三十二骑对你的战术好奇死了,眼巴巴等着我回去告诉他们呢。”其实他也好奇地要死,从齐颜做生意的奇怪花样到如今此等绝计,他惊叹齐颜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神奇的东西。“你知道百姓传什么吗?他们说齐家将是天兵。”
这副德行倒是像极了以前给桑勿离做专访的记者,但他总不能与骆天涯解释现代军队的战术。“突然想到的。”
“你敷衍我!”骆天涯不满地轻咬齐颜的耳垂。“据说齐家将刀枪不入。”
“以讹传讹罢了。”天山蚕丝制成的护甲既不是黄蓉的软卫甲也韦小宝的护甲衣。
“据探子对齐家将的描述,他们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去年你让人制造的马甲,我还道你怎么会做那么多,五万多件,整整耗时一年多,原来你早有预谋。”
“这你的探子都能探到?”齐颜挑眉。
“我的情报网不必任何人的差。”骆天涯自负道。“不过我意外那些马甲你是要用来出售的。”
“原来你有注意我做什么生意。”齐颜嘲笑。
“你的什么事我不注意了?”骆天涯没好气地回道。“给我也弄几件,三十二骑现在虽然不再上战场了,但平日防身用也好。”
齐颜点头。
“累了?”骆天涯附在齐颜耳边轻声问道。
“你终于发现了。”齐颜没好气。
“那好好休息一下,在你睡饱之前我决不做任何坏事。”骆天涯横抱起齐颜,轻手轻脚地将他安置在床上,亲手脱去他的鞋袜,覆上被子。
齐颜脚腕上的璎珞是他亲手为他戴上的,在他决定离开的前夜。骆天涯细细抚弄脚环,璎珞红艳的色泽衬得齐颜的脚如美玉一般晶莹白皙。
骆天涯缓缓俯身,柔情无限地轻轻在齐颜脚上印下一吻——他对他俯首称臣,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只因是齐颜,只是齐颜……
已陷入昏昏欲睡状态的人儿不耐地蠕动了一下,似不满有人打扰他的休息。骆天涯轻笑,脱下外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齐颜不具寒冷却体质偏寒,骆天涯的怀抱温如暖炉,遂骆天涯刚躺进去齐颜便巴巴地钻进了他怀里,而前者欣然接受了爱人的“投怀送抱”。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在伏羲国的日子,只是厮守的地方换了一换。
将铁军斩于马下之后,齐颜便再也未曾插手清阳义军任何事情——接下来是无尘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纵然我出手事半功倍,但成就皇图霸业是无尘自己的事情,我不可能牵着无尘的手走一辈子,他要学的事情太多了。齐颜如是对柳夕颜说。
“舅舅,就这么耍了一下就收手,好无聊啊。”承欢跟着无尘出征过几次,但都不如随齐颜出战那次来得刺激痛快,所以她千方百计怂恿齐颜再出手。
“不无聊。”齐颜笑着回应。
“明明可以助无尘哥哥平定江山,可舅舅就是不帮他。”承欢抱怨。
齐颜看了承欢一眼,想开口说大道理,但又摇头作罢。承欢讲道理就不是承欢了。
“小阳,没听过主角都是最后登场的?”楼丞引用了齐颜曾经的一句笑语。低沉悠扬的声音如古老的爱尔兰竖琴奏出的仙乐,柔和优美,能在听着耳膜中产生最美妙的共鸣——平素的冷冽疏离在此时不知所踪。
“楼丞这一点都不好笑。”承欢照样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下巴支在桌面。
楼丞嘴角微动。不知是谁在齐颜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花枝乱颤,现在倒说不好笑了。
“别睬她。”齐颜看向楼丞。“我听说吉祥郡主让人捎来了一封信?”那个开朗可爱的小姑娘,在见到楼丞之后便将对骆天涯所有的热情转移到了楼丞身上,倒是追的紧。
楼丞点头,脸色僵硬。
“若不喜欢,倒也别掖着,直说便是。”齐颜淡淡然。
“是。”楼丞点头。彼时顾虑对方是郡主,怕冷然拒绝会为齐颜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能躲便躲,躲不了便装聋哑,不听不闻不开口。
“楼丞也有人喜欢了。”承欢取笑道。
“你道是你?野得不像个丫头,雌雄难辨。”骆天涯远远走雷,嗤笑承欢。其实承欢长得十分清灵可爱,虽比不上初夏那般绝色,但在吸引他人目光这方面却是丝毫不必初夏逊色,也许是她对生命的热情能轻易感染任何人。
“你就贫吧,我知道你故意气我呢。”承欢佯装满不在乎,但双颊已经鼓胀成小圆球了。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响,齐颜骆天涯楼丞三人齐齐转头便见战旭脚尖点过枝叶朝他们飞驰而来,招式略显浮躁。
“怎么了?”
“少将军。”重新与齐家将汇合,他们对齐颜的称呼又重新变成了“少将军”。“少爷身重剧毒,半刻前由炎总管送回府中。”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在面无表情的齐颜身上,感觉空气瞬间冷凝了下来。
齐颜缓缓眯起双目,眉头紧皱。
他扯开衣摆大步走向无尘居住的院落,镇定而急切。
衣摆混合着杀气在空气中飞扬而起……
偌大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无尘的四名贴身护卫跪在门口,慕容沧月面无表情探视着无尘的脉象,炎兮满脸焦急站在她身后,日渐高大壮硕雪獒趴在床边,如星的眼眸中是焦虑与从未消失的警戒。
“勿离……”柳夕颜自相反的方向走来,见到齐颜之后再也无法压抑住泪水。
“没事,不会有事的。”齐颜拦过柳夕颜,扶着她一同进入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齐颜安顿柳夕颜在椅子上坐下,转身面向四大护卫,厉声问道。
四大护卫齐齐低首。
“不知道?连何时中毒的都不知道?”齐颜眯眼看着他们,满身戾气。
骆天涯默默上前号过无尘的脉象,冷着脸转身。“颜,不用查了,抓来可近身呆着无尘身边的人一问便清楚。”
齐颜扬了扬下巴,炎兮立刻转身离去。
“你知道他中了什么毒?”齐颜坐到床边。无尘毫无血色的模样让他的心狠狠揪疼起,好似,好似看到了……
“不太清楚,但可确定施毒的手法。”骆天涯掀开无尘的衣襟,后者左胸口有条细不可见红痕,似刮伤。“这样的位置与这样的伤口,除非贴身小厮或女人等近身之人,其他人无法造成。”骆天涯定定地看着齐颜。“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样的手法,极有可能是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