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抹去血迹起身跟上严恪离开的身影。无论如何,他都是严恪的贴身暗卫。使命就是保护主子。谁都能倒下,唯有他不能。
装尸体的那人是沈夕和的贴身侍卫青锋,见严恪等人离开,连忙起身朝一个方向撤去。严相有变,他要通知主子做好准备。
青锋离开以后,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又出现了两个身影,一身苍青色的袍子的人赫然是严恪,身后的黑影是一直跟随的谷雨。
“跟着他。”严恪冷声道,“见机行事。”
“是。”谷雨收到命令之后便追着青锋的方向去了。身形极为隐蔽。
待谷雨离开后,严恪微微垂下眸子,风掀起他的长发,他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冷静。心里的思维快速的转动着,皇家身边所有可能用到的人手他都想了一遍,最后眸光一凛,薄唇里吐出两个字——“云泽!”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如果不出意外,千里神行的云泽才是带走彩瑛的人。也是最为关键的人物。如果他判断错误跟着沈夕和跑,彩瑛肯定就落到了龙玄参手里。届时这朝堂他不仅要回,还要被龙玄参处处辖制!
“传信给云梦,他的哥哥出现了。”严恪冷声说道,在这寂寥而空旷的大地上显得格外冷清,“若是带不回小主子,云梦也别回来了!”
“是。”隐在暗处的暗卫眼角不自觉向主子看去,那一瞬间的风华和睥睨天下的气势,即使周围无人,但他却仿佛在对天地下命令一般,气势超绝!
只一眼,暗卫就收回了眼神,不敢再看。没想到这次情况居然严重到要动用云梦。看来主子对皇上已经彻底没了期待。
暗卫白虎消失在黑暗中,与漆黑的黑暗彻底融为一体。
云梦是严家暗卫中的高手,但杀戮太重,每次出门不染血不归。久而久之,严恪也就不让她出门办事,一心呆在雪山暗阁。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杀掉云泽,那是曾经把她出卖的嫡亲哥哥。她理解当时皇家秘卫竞争生存的残酷,但理解不代表原谅。若不是主子命令禁止严家暗卫对皇家秘卫出手,她早就将云泽碎尸万段,方平她心头之恨!
收到雪鹰带来的信的时候,她正在雪山盘坐。
“云泽,看来是上天都不待见你!”云梦看了信,冰冷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诡异笑容,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冷血。
云梦一声长啸,远处马儿嘶鸣,她披上一身血红的披风,跃上马背,低下身子用脸轻轻蹭了蹭马儿,如同情人之间的缱绻,但她的话语却是杀气十足。
“马儿啊马儿,此次出去,定叫你脚下成尸山,以染红你蹄。”
此马是一匹黑马,乃是草原马中之王,曾经有王派出五百勇士捉拿此马,却被马踢死了个干净,是以黑马戾气极重,也唯有杀戮极重的云梦能降服此马。
听见云梦的许诺,马儿仰天嘶鸣,然后一跃千里离开雪山。
一黑一红,在冰雪的天地里极为耀眼,却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严恪寻到天阑珊的位置的时候,立马马不停蹄赶了过去,谷风
和谷雨也被勒令原地待命不得私自行动。他把小彩瑛的任务交给了云梦,而他来寻天阑珊,为的就是声东击西麻痹对方出其不意,将两人都救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天阑珊已经和沈夕和谈过了。
在天阑珊昏迷后醒来,看见沈夕和她率先扬起手不问缘由的毫不客气给了他一巴掌,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的沈夕和一脸懵逼。
沈夕和还没来得及发作,却听天阑珊说了一句让他意料之外却又欣喜不已的话——“我会让严恪答应你回朝。”
欣喜过后,沈夕和捂着脸就当自己这巴掌是为了救南晋而付出的代价,他不断说服自己,然后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请严相回朝的?”
天阑珊坐起身,巴掌大精致的小脸上是对沈夕和的嘲讽,“这一巴掌是你替你的君王受的。礼贤下士的‘请’字不是用妻儿要挟。”
沈夕和眼神变了变,表情却不动声色,“严夫人客气了。”
“我女儿呢?”天阑珊漂亮的眼睛染上些许薄怒,因为火光的跳跃闪烁着明亮而炫丽的光芒。
“应该回金陵了。”沈夕和眼见天阑珊要发飙连忙后退一步,“皇上说过会把彩瑛小姐当做公主来宠爱,不会受苦的。”
天阑珊恨的牙痒痒,瞪了沈夕和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女儿家的卧房,典型的公主型,床榻几乎是摆在房间的正中央,盖着金色的柔软蚕丝被,四周飘荡着灿金色的纱幔,也亏她醒来之后太过愤怒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是升方城的行宫。”沈夕和努力微笑着说,虽然他每动一次嘴角面皮上都是火辣辣的痛。但他仍然维持着一身贵公子的姿态,合身的华服贴在他的身上,完美的勾勒出他的优雅风姿。
“升方城?”天阑珊掀开被子,拉开纱幔走了下去,“这是南晋境内?”
升方城离他们之前的小镇上很近,但那小镇属于西夏国境内,往北就是北周,往东却是南晋。而沈夕和故意和她留守在此,就是为了牵制严恪。
沈夕和见她纤细素手挑开纱幔,竟是异样的纯白莹润,特别是指尖上的一点勾起,如丝如麻瘙痒在他的心上,让他下意识退开一步免得再被打一巴掌。
“是。不过我们的行程虽快,但严相跟上来的速度也不慢。”
听见沈夕和的话,天阑珊没有丝毫意外,她一直相信严恪的能力,绕过重重的金色纱幔,天阑珊终于看见了一套桌椅,微微皱眉,这行宫怎么布局这么奇怪?不赖她,全因这里布局太过华丽,就连一套桌椅都是浓烈的幽青色的翡翠玉制成,一大块玉石居然被制成桌椅,也只能说是败家子做的事了。
“这里的行宫很奇怪。”天阑珊还是问了出来。
“额…”沈夕和坐在天阑珊对面,隔着安全的距离才敢说话,“升方城原本是古国之都,后叛变分裂成四国,古国便迁都金陵,成了南晋。”
“哦。”天阑珊兴致缺缺的挑眉,“所以这座华丽的行宫?”
“是古国一位宠妃的宫殿。”沈夕和说完就感觉面皮疼
的厉害,因为天阑珊的视线太过锋利如同出鞘的宝刀一般,让他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
之后的时间天阑珊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拿着茶杯发呆一样的喝着茶水。
沈夕和听见外面的动静,顿时紧张起来,他父亲那只老狐狸能和严恪平辈相交,只能说明严恪比他父亲还老狐狸!他只能寄希望于天阑珊。
“严夫人,你说要劝严相回朝的!”
天阑珊也听见了动静,却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夕和侄儿若是称呼我一声未央哥哥我就答应你。”
“你…”沈夕和被噎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恪带着谷雨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人一站一坐的对峙着,天阑珊听见动静回头去看,就见一身苍青色袍子的严恪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步履如云。
“晨曦,还好你没事。”严恪拉起天阑珊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看向一旁的沈夕和,眸光冷冽,如寒月飞霜般严烈,“沈夕和,我女儿彩瑛呢?”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沈夕和真正见到严恪的那一刻反而不紧张了,一派优雅自得,就像两人是旧知好友一般。但如若不是沈夕和做出这番事来,严恪也是乐意和一个才智双绝的年轻人做朋友的。
只是沈夕和犯了他的逆鳞,严恪自是不可能再相交。
“那你们也猜到云梦会去了。”严恪颦眉,却自有一股风华流转在眉间,桃花眼底凝聚起幽深的黑暗,如同无底的深渊一般。
“云梦恨云泽,是没错。云梦比云泽强,也没错。”沈夕和慢悠悠的说道,却让严恪的心底有些不安,像是为了印证严恪心底的不安,沈夕和又继续开口,一字一句犹如古琴一般好听,“但云梦最在乎的也是云泽。”
“她恨他,不过是因爱生恨罢了。”也就是说,云梦必定会败给云泽。
沈夕和的笑容如同一只狐狸,狡黠而又漂亮,像极了严恪的好友苏云博。
严恪的眼底凝聚起风暴,他不喜威胁,更不喜有人拿他重于生命的珍宝来威胁他。若说他对朝廷之前还有几分情意和惦念,现在则是只剩下毁灭的欲望了。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严恪你莫介怀。”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严恪回头,苏云博一身黑衣打扮,被人烂在门外冲他笑的无辜,“还有,能不能让他们放行,我们兄弟俩也好聊聊。”
严恪抬手一挥,守在门口的暗卫立马让开,苏云博这才得以进来,他步履如神,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采,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判案严谨公正无私的刑部尚书。
“嫂子,沈小弟。”苏云博打着招呼。
天阑珊抬眼,然后亲启朱唇,“沈夕和是我侄儿,你要做他大哥?”
沈夕和呼吸一窒,倒是苏云博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沈侄儿。”
天阑珊这才作罢,严恪的脸上却并未缓和多少,他拂袖走了过来坐下,却暗中对谷雨打了个奇怪的手势,谷雨会意的出去通知谷风配合云梦。
沈夕和看见了两人的互动,却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因为他已经被天阑珊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