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盎城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今日显得很古怪,主动招惹我,来给你送吃的,最后又提出要回去省亲,你不觉得有问题吗?”任娴歌问。
“你不也说了,她是想要我跟着一块去吗?”许盎城淡淡道。
任娴歌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如果她这不是为了回家省亲呢?”
省亲一说不过是一己之言,不过这种事本也没办法去查什么证据。就算大将军没有卧床不起,到时候只要说是思念女儿,也一样能囫囵过去。
反而是有意要许盎城出宫的这个心思,很值得在意。
堂堂皇帝出宫在外,能发生很多事。
两人暂且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商量着要去御花园走走。只是临出门前首领太监进来禀报事宜,任娴歌便自己一个人先去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宫宴上的一切猝不及防,虽然最后的结果还算完美,可同样有许多未解之谜。
天色已晚,白日里热闹无比的御花园,这回也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零零落落几个奴才,还在收拾宫宴上用的桌椅。
任娴歌经过的时候,奴才们都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的行礼。
任娴歌摆摆手打发了,然后一个人来到后湖边。
湖边危险,为了防止有人不慎掉下去,特意围了一圈护栏,并且在周围挂上灯笼做照明之用。想着一会许盎城会过来,任娴歌没有坐下,而是绕着湖边缓缓地走,想理一理自己的心绪。
许盎城问到荣善的时候被她随口几句带过去了,当初想着找他来,是打算在宫宴上众目睽睽之下道出自己二婚的事,好顺势当下的麻烦全都解决了。可没想到后来的发展完全换了个方向,直到最后宫宴结束,荣善的出现反而显得突然了。
而且,她要拒绝的不只是许扬城,同样也有许盎城,这份心思,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自然,现在已经不打算再走了也是事实。不过,许盎城问起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池中锦鲤浮在水面,淡淡的月光一照,显得格外好看。
任娴歌深深呼出一口气,把这些凌乱的事情暂且全都丢在一边,越过围栏走到池边,伸手轻轻拨弄着水面,引得一群锦鲤争相露面。
“你们献殷勤我也没带吃的来啊……”任娴歌喃喃自语,淡淡一笑。
便在这时,一双手从侧边暗处伸了过来,任娴歌虽然感觉到了身后的劲风侧头去躲,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被推下了水。
“你……”任娴歌是会游泳的,掉进池中不过是片刻的惊吓,等到调整过来,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再往岸上看去,却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天气早已经冷了,又是夜里,这时候落水,简直冰冷刺骨。不过片刻的功夫,任娴歌便已经浑身僵硬起来。
发觉不好,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不等回到岸上就没力气了。
想着,连忙就往岸边游去。
但不知被水里什么东西缠住了脚,任娴歌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身体越来越冷,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消失。这一次的溺水和之前在许盎城面前还不一样。
那时候毕竟有他在,而且温泉水就算喝进去些许影响也不大。可现在,稍微一张口,从里到外都是冰凉的,彻底夺走剩余的力气。
从没有任何一次,这么的接近死亡。
任娴歌试着用另一只脚踹了几下,依旧没用。趁着最后一点气还没消耗完,任娴歌紧紧闭着嘴巴潜入水中,想去看看勾住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水下的视线更模糊,似乎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落水声,任娴歌听不真切,既然都下来了,自然还是要看一看的好。 ωωω ▪тTk án ▪C○
周围忽然明亮了不少,接着这点光线,任娴歌总算看清楚,那是挂在水底一块大石头上的一根红线。
红线飘在水中本不受力,可她落水的时候刚巧一只脚被套了进去,红线一端卡在石头缝隙里,另一端是绑着的,刚好套住她。
任娴歌继续下浮,一只手勾过脚踝上的红线轻轻拉扯,却完全不动。
一双手臂抱住了她,任娴歌回头,正对上许盎城紧张的表情。
水里无法开口,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红线。胸中最后一口气也用完了,一张脸涨成酱紫色,虽然许盎城来救,可她已经撑不住了。
不知是觉察到了她的难受还是如何,许盎城凑了过来,吻上她的唇,把口中的气送到她嘴里。
任娴歌下意识瞪大了眼,冷水刺激的眼睛有些疼,可她完全没想起来要闭眼。
等到许盎城开始抱着她往上浮,任娴歌依旧紧紧攥着那根红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虽然完全没什么道理。
她这边用力,许盎城也被带的行动不了,诧异的看着任娴歌。
任娴歌用力拽了拽,先把脚拿出来,许盎城才发现她手里的东西。
他下来也有一阵了,情况比任娴歌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放手,任娴歌固执的抓紧了红线,继续扯。
许盎城没办法,暂且松开她的手,潜下去抓住石头,顺着缝隙试着把那东西扯出来。
一连试了多次,任娴歌再度支撑不住,眼睛缓缓闭上。
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似乎是那道缝隙开了,许盎城毫不费劲的拿出了那根红线牵扯的东西……
许盎城抱着人上了岸,池塘边已经围了一圈拿着火把和灯笼的侍卫。
把人放在地上,许盎城赶忙用力压了压任娴歌的胸口,再拍拍她的脸颊。
一瞬间有很多画面涌入脑海,似乎是……自己被人压在身下不断索取的画面。
她两腿间满是血,衣服也被撕的破破烂烂,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可压在她身上的人,却没有任何的感觉一样,只顾着用力贯穿。
整个身体摇摇欲坠,脸上满是汗和泪,手指在地上划出深深的两道痕……
似乎有谁在拍打她的脸,喉中一甜,任娴歌难耐的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娴歌?娴歌醒醒!”许盎城焦急道。
任娴歌睁开眼,看到的是许盎城放大的脸。浑身冰冷的躺在地上,只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到完全没有了知觉。
“许盎城……”她虚弱道。
许盎城点点头,“是我,还好,你没事。”
面前的脸和方才涌入画面的脸莫名重合起来,任娴歌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渐渐多了些不可思议和痛苦。
许盎城担心的扶起她,把人抱在怀里安抚:“没事了,放心,没事了……”
任娴歌被他抱着,身体渐渐回暖,却忍不住哆嗦起来,她嘴唇发白,缓缓道:“我不是不小心落水的,是有人故意推我下去的。”
许盎城神色一寒,低头看着她:“你可还记得,推你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任娴歌缓缓摇头,“天色太暗,完全没有看到。不过我侧头的时候,看到那人穿的是后宫妃嫔的服饰,我敢肯定,绝对没有看错。”
她这一落水,许盎城马上亲自跳下去救,还怕人多分不清楚,不许其他任何人下水添麻烦,直接惊动了整个皇宫。
不但侍卫来了一圈,后宫诸人也都跟了过来。任娴歌这句话一出,凤无双当即便道:“娴贵妃方才不还说没看清楚,怎么这就能肯定是后宫妃嫔了?后宫妃嫔可都是伺候皇上的,娴贵妃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
任娴歌皱了皱眉,这时候她身体精神都不太好,实在没有兴致和她辩解。
“我说什么皇上自有分别,静妃怎么就知道我是信口开河了?”任娴歌冷冷道,“我只说是穿着妃嫔服饰的人,连是男是女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不会是男人穿着女装,又或者是其他人故意穿了妃嫔服饰来误导我,反而直言扯到了妃嫔们的身上?”
凤无双脸色一白,“娴贵妃说的哪里话,你这明里暗里的,不就是说是我们后宫中人下的手吗?难不成还是其他人伪装成妃嫔的模样去害你不成?”
楚晴也附和道:“娴贵妃如今可是宫里最得宠的人儿,我们敢对你动手,不要命了?”
任娴歌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再加上之前那些画面,整个人都不怎么好,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头疼,呵道:“都闭嘴!我还没说什么呢,这都一个个的忙着摘清关系,怎么,难不成还真是你们动的手不成?”
“娴贵妃,你血口喷人!”
“不是心虚,为什么一定要在什么都没查清楚的时候就捕风捉影?”不等任娴歌训斥,许盎城便开了口,语气严厉道,“都回去,今夜的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要害娴贵妃,朕决不轻饶!”
许盎城自己在水里泡的时间还算短的,可已经是浑身冰冷了,任娴歌是女人,时间又更长,许盎城不敢耽搁。
不过是想着恢复些气力,这边就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他心情自然不怎么好。
凤无双和楚晴原本只是担心扯到自己身上,再加上对任娴歌独得恩宠有所不满才回了几句,现在得了训斥,当即不敢多言,连忙告退。
许盎城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抱起任娴歌转身往寝殿走去。
“回……回重华宫……”任娴歌虚弱道。
许盎城紧了紧手臂,“朕送你去,今日你受了惊,又受了凉,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着。”
“可是……”任娴歌头疼得厉害,想到之前那些涌进来的画面,她浑身都不舒服,用力挣扎着想要下来。
许盎城以为她只是不舒服,更用力的抱紧了,然后安抚道:“快了,马上就到,我让人准备了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