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静歌的声音强横不近人情,“最迟五日,你若是让我失望,定会有你的苦头吃。”
朱小朵显得极为平淡,“那么练到何种程度才能让大皇子满意?”
“至少不能弹得鬼哭狼嚎,会让人动容。”他敛容正坐,定定地看着她。
朱小朵将目光收回,轻浅地落在琴案上的那把伏羲古琴上,俏皮地笑了笑,“这把九霄环佩无论是材质还是外形、音色,都称堪上等,多谢大皇子让我过一把瘾。在我们那里,可是花再高的价钱也买不来这么好的伏羲琴呢。”
持剑静立的自在鄙夷地瞧着她,嗤声说道:“你一个粗人,也懂琴?”
飞花一边附和道,“接下来,就让我们俩姐妹教教你如何弹奏出美妙的曲子吧。你可要乖,惹得师父我不高兴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朱小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纤细的柔荑轻轻划过琴面,面上凹凸的雕花栩栩如生,似乎会随着秋夜凉风飘出一瓣瓣纷飞的落英来,“大皇子,可否容我先献丑一曲?”
完颜静歌眼中含着些许质疑,打量她半晌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自在和飞花不谋而合地鄙夷道:“你这粗人也会弹琴?”
完颜静歌斜睨二人,“你们只管听。”旋即望向朱小朵,兴趣盎然地说:“你若是能精通琴艺,我愿意追加五十两的月钱。”
朱小朵面色沉静,心下思量――论琴艺,她算不上精通,只是她生在了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里,母亲为了把她培养成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从三岁开始就逼着她学这样
学那样。虽然,她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在母亲的软硬兼施下,或多或少地学到了些许才艺。
只是,她还来不及做一个母亲心目中出色的女儿,就随着陆远之私奔南下。
一场车祸,促使了曾经恩爱的他们来到这西琰王朝。
恍惚不觉,那些真切美好的曾经,都是一场又一场迷梦。
梦里梦外,好不真实。
朱小朵甚至以为,事到如今,她都在做着一个永远也不会醒的噩梦?
那眉间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悲哀和无奈。
她抚着冰凉的琴弦顿了顿,脑海里闪过孩童时期母亲bi她学琴时的严厉模样,一时随意拔了拔琴弦,却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咋呼惊悚。
完颜静歌不由皱眉。
飞花得意一笑,“朱姑娘,我就说你这粗人对琴是个外行,瞧瞧你都弹的是什么?”
朱小朵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垂头细细地盯着琴上的二十一弦,曼声道:“六年未曾弹琴,先练练手。”
随即又拔起几串音符,依旧是音色不稳,却不如起初那般咋呼不定。
她思来思去,本想弹奏一曲忧伤的琵琶语,那种忧伤的旋律也正好符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脑海里却突然浮过一首梁祝中的《化蝶》,于是指尖下不由地弹出一串已经生疏的音符。
她轻拈慢拢,纤瘦的身影映在灯影交错的竹亭中,缓缓闭目,沉浸其中。
发髻边一枝素色玉镂雕花簪,越发将她衬托得清雅脱俗我见犹怜。
《化蝶》
这首曲子是婉约柔和、优美曼靡的,其中梁山伯与祝英台生不能同床死当同穴,并且化蝶双飞的故事更是凄美感人、天地可泣的。
朱小朵沉浸在曲子的妙曼与故事的动容之中无法自拔,轻掩双目,尽情弹奏。
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哪对男女,可以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般相爱了吧?
她玉容依稀,轻掩的漆黑睫羽上不由地染上了一层孤霜。
完颜静歌将目光投落在她的一袭白衣翩翩中,神思竟被她弹奏的这首不知名的曲子牵绕,越发动容。
亭外凉风相送,细碎纷黄的桂子辞柯扑漱,在一阵阵馥郁纷香当中,完颜静歌和飞花自在都良久沉寂,只听着朱小朵弹奏的曼靡琴声缓缓地融入月色。
朱小朵缓缓睁开眼睛,泪光凝在眼中,笑意凉薄。
旋即,完颜静歌难掩痴相,惊鸿一瞥,匆忙收回如痴如醉的目光,故作镇定地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
朱小朵垂着哀愁遍染的漆黑睫羽,惨笑道:“梁祝中的其中一段――《化蝶》,痴情相恋的一对男女经历风霜,最后化成一对蝴蝶双宿双飞。”
完颜静歌心中的波涛依旧未平,面上却装得十分沉静,“我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曲子和这么感人的故事呢。”
朱小朵幽幽一叹,“是呀,如此美好的愿望,也只有在曲中戏中才有了。”
完颜静歌一时接不上话,只静静地看着垂眸浅笑的她,待她蓦地抬头望来时,他的胸口登时急促起来,明明想逃,却不知该将目光投向何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