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平低头想了好一会, 才抬头对她王琢笑道:“既然要做戏,当然要做得真些,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 比如要先去御医那讨些药方, 到时候能睡着了不要乱动, 本宫才好待人验证时做些手脚, 甚至如何私会, 何时被发现,如何让谨之兄脱身等,不都要安排好?”
王琢笑道:“皇后果然想得周全。”
青平便认真的问:“你真不是闹着玩?”
王琢一脸倔强说道:“自然是真的, 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趟,怎么能将大好青春年华就守着这后宫深处傻等。”
青平低头轻轻叹道:“好歹你还有个人作个念想, 青平此生就不曾遇到过一人, 天天挂在心头上的, 更不曾如你这般过得恣意潇洒过。”
王琢听了瞪大了眼,明目张胆地嘲笑她:“真想不出你还想怎样?”
青平被她这的惊人冲动举动一搅和, 不免又心思烦乱了些,疑惑不懂为何好好的贵妃不做,扬言做个无名无份的丫头也要跟在刘慎身边。好在想道她不久便要出宫,心里也不免舒坦几分,又接到消息, 卫昭即将回东都, 心思又开始忙着策划起来另外一件事来。
周炼身体仍是时好时坏, 仍将朝政付与青平与一众臣子, 自己倒如个女人般天天窝在后宫, 刘慎气哼哼来找他时,他正在作画, 画的是一片竹林,见了刘慎仍是高兴万分:“来得太好了,谨之兄,过来看看,这幅画作得如何?”
刘慎只看了一眼,便敷衍道:“很好。臣找陛下有正事。”
周炼笑道:“朕觉得不好,又作不出更好的,听闻谨之兄丹青妙笔大有长进,不如谨之便作一幅来让朕观瞻一番。”
刘慎道:“画臣改日给皇上送来,如今真有重要事情要跟皇上禀报。”
周炼听了他答应下来,便放了画笔过来问:“谨之兄不要天天绷着脸,又有何事需如此慎重?”
刘慎道:“臣今日过来告诉陛下三个事。一是江南各地皆有来报,又见有散布反叛军的行踪
,另一件,是民间传言,周氏得天下,并非顺禅,只先皇于武明皇帝病危时逼宫。”说到一半,抬头看了周炼一眼,见他面色从容,一切成竹在胸般,便接着道:“再一是朝中大臣内似乎有些异动,只是臣一时还摸不清真实情形。”
周炼轻轻笑着,目中一丝肃杀之气,道:“好了,你看,朕心急,不是有人比朕更心急,只是朕还真想看看他的手段。谨之,你看,朕是不是让回去上朝了?”
刘慎高兴道:“原来陛下早有打算,枉费臣这些日子干着急。”
周炼转了个轻松笑脸,一脸俏皮道:“我也不能丢个烂摊子给昭儿啊,要不,我这姐夫也做的不得安宁啊。”
刘慎抬了眼皮目光复杂地看看他。
周炼笑道:“对了,你说朕要是给昭儿赐婚,让他娶几个尚书千金什么的,他会不会怪朕心狠?”刘慎不可理喻地摇摇头。
周炼哈哈笑着,刘慎见了,便冷着嗓了道:“看好你的好皇后吧,免得她被人别人利用了,万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看陛下如何是好?”周炼仍笑着连连点头。
卫昭眼见便护着一众朝中贵要亲眷回东都,宫内两人心境万其激动,莫娜自然是高兴着翘首以待,恨不得他一回来便一头扎到他身边与他说说这憋了近十天的话,青平也是高兴,只是不愿他天天与个外族的来历不明的女孩儿在天天厮混在一块,又想不到办法将两人拆开,便苦恼烦闷不已。只是正当青平烦闷时,遽然听闻一件事,令她开心不已:宫人由莫娜住处搜得一块上等美玉与一柄手掌长的纯金弯刀。经查证,这玉与小金弯刀都是狄国皇亲国戚才有资格佩带。众人将莫娜绑着带到了帝后面前跪着,周炼一本正经冷着脸问:“说,可是狄国细作?”
莫娜只瞪他一眼:“不是。”
周炼作冷笑状:“那你是狄国皇室之人?”
莫娜只欲起身要说话,却不知又为何低了头去,道:“也不是。”
周炼道:“哦,朕明白了,你是个小偷,偷了狄国皇室的宝物,便逃到我卫国来?”
莫娜发怒起身再要争辩,周炼怒道:“来人,派使臣将她遣回狄国,亲送到狄国主面前,以免被这小贼毁了两国交情。”
说完不等莫娜再辩,便着人将她拖了出去。青平见历来心事如些轻易化解,不免高兴了些。只见周炼慢慢起身,并不对着自言自语说道:“朕这几日病中皇后辛苦,朝政处理得一丝不乱,只是这后宫却让外人钻了空子,明日啊,朕就撑着这病体去处理朝政好了,还是再烦请皇后将这后宫清一清吧。”
青平听了他漫不经心的话,不免一愣,不经意间就踱到王琢这边来。
王琢笑道:“琢儿未曾迎接皇后大驾,还望皇后责罚,不知皇后今日怎么有兴致来看琢儿?”
青平踌躇着没有开口。
王琢轻轻嘲笑般看她,说道:“可是怕琢儿反悔?放心,明日为卫将军与众夫人们接风宴会时,琢儿便会去夜会情郎。”
青平冷淡回应道:“我只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去求些好睡觉的药,可是求了?”
王琢笑道:“自然已准备好了。”
青平气势十足地吩咐:“分我一半。”
王琢回身拿了个小纸包笑道:“皇后也想夜会情郎了?”
青平瞪她一眼,回身要走。王琢拉了她问:“我将事情都托与皇后,皇后这是要做什么是不是也跟琢儿交待交待,不然琢儿心里不踏实。”
青平看了她说得认真,便与她说了:“青平打算等陛下酒醉之时,也想法子让陛下服些睡了,才能确保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王琢诧异看她,笑一笑,直笑得青平莫名其妙,才开口说道:“这事陛下知道也无妨。”
青平便摇摇头:“陛下最看重身边人,好歹你也做了他大半年妃子,怎会轻易让青平便赐了你死罪。”
王琢毫不在意,随意说道:“皇后考虑周全。”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去上朝议政,晚间便在庭芳园内设宴与卫昭一行接风。
仍是酒至半酣,周炼笑着道:“皇后想着昭弟早些成家,这些天仔细挑选,就李卿家与陈卿家两位千金最为合适,不知两位爱卿可是愿意?”
兵部李尚书与吏部陈尚书便一起起身出列,谢圣上赐婚。
周炼笑道:“甚好甚好,还望两家千金能效仿当年娥皇女英故事,与昭弟再成一段良缘才好。”
卫昭回来自听得莫娜被当成探子贼人送回了狄国,本就也有面色不快,至此听了自己婚事丝毫不问自己意愿,便又生了儿分气。
携了酒直跪到周炼跟前才开口,虽面色不变,却声音冷淡压低:“皇帝怎么就这么轻易定了昭儿终生?”
周炼笑道:“朕自然是有朕的安排,你想自己作主,除非今日你是皇帝。”
卫昭抬眼讶异看他,见他不是在说俏皮话,而是轻轻挑衅望着他,便不再作声,一口干了酒,退回位上。
周炼便回头朝青平笑道:“昭儿好沉得住气,比皇后你强多了。”
青平不明白他的话,只昏昏然看了他一眼。一双眼上瞧见刘慎离席,便向王琢望去。王琢倒镇定地只看了她一眼,便接住与周炼话头:“皇后几时沉不住气过?”
青平不知如何回话,便干脆只含了笑坐在一边。只极少时拿眼瞟下王琢。
王琢终于恍然大悟般一拍巴掌,笑着对周炼说道:“妾准备了些好玩的把戏,打算今晚来给陛下开开眼,陛下请等下,琢儿这就去取了来。”
周炼拉住她笑道:“叫宫人们去便好,何必自己跑一趟。”
王琢为难说道:“她们不知道琢儿将宝贝放在哪,且万一不小心坏了事,岂不是坏了皇上你的兴致?”
周炼便笑着放了她。
青平不知为何今晚心神不宁,席上众人如何都来不及看,只支起耳朵听着外面,好一会才回神过来,趁周炼与人讲话时,用广袖遮了手,将从王琢处取的药粉撒了进去。俯过身去对周炼说道:“琢儿妹妹玩性大,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陛下,先吃了这杯酒再等。”
周炼眼眸深黑,眼里一丝丝光闪亮如星,看了她,将酒端过,将嘴凑到她耳边调笑她:“朕其实更想吃你。”
青平张了嘴一时惊讶得回不过神,平素周炼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轻佻举止,这时应该也还没到酒醉时吧?
周炼见她发愣,一仰头将酒喝下,笑着回头看她还在发呆,偏毫不犹豫将一手扶了她的颈,一手抬了她的下颌,如饥似渴般急切朝她吻下。
那时青平还是在愣神,再反应过来她那平素庄严的皇帝在众目睽睽下公然吻她,便又一鼓作气地再次脑袋被抽空,半晌摸不着边际。
一阵熟悉感觉在嘴边滑过,周炼竟然又玩起了用嘴与她喂食的把戏。
待反应过来那酒是下有药时,便禁不住推回去一些与他,周炼却是强势来袭,两人舌尖纠缠
几次,青平便由不住自己将那些酒呑下。
坐下众人见了皇帝与皇后亲热得难舍难分,不免有些尴尬。也有人小声在议论几句。
正在青平面如火烧般不得自在时,只低了头不敢再乱动,耳边听得周炼与人含糊地说话,脑中更加迷糊。突然听得外面一阵急错脚步响,夹杂着男女宫人惊声叫喊,才摇摇头打起精神抬眼望出去。
周炼便吩咐人道:“去外头看看什么事?”
宫人回来报时,缩手缩脚不敢说话,周炼似乎醉酒般睡意沉沉,半天等不到回话,便烦躁地朝那人喝道:“说,耽误了事砍了你。”
那宫人“扑”的一声跪下:“陛下息怒,还请陛下亲自前去看个究竟。”
周炼十分不耐烦道:“朕累得很,万事请皇后定夺吧。”说完体力不支般靠向一旁,宫人们忙将他接住,慌慌乱乱地将他送回寝宫。
青平脚步发虚,将身往外走,才走没几步,便觉周遭摇晃不已,抓不住东西来靠一靠,只觉一瞬天旋地转般,将她摔倒在地,她便再也无力睁眼,昏睡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青平尚未完全转醒,便听耳旁宫人一阵阵唤她,勉力睁了眼,那宫人先松了口气,而后已惶恐无比地对她叩头:“皇后娘娘快些梳洗了去见陛下吧,听说陛下怒气正盛等着皇后呢?”
青平仍是茫然不知所以,任人摆布地梳洗干净,便前来见周炼。
周炼那时黑着脸,一脸憔悴疲惫般,只看了她一眼,便眼内凶光外露,杀意腾腾:“皇后好歹毒的心肠。”
青平一头雾水:“圣上此话怎么讲?”
周炼哼地一声,用寒冷地双眼要将她身子挖出两个窟窿来:“朕昨晚只是微醉,无心于后宫纠纷,便交与皇后处理,却不想皇后好手段,堂堂贵妃,便被皇后这问也不问便赐了鸩毒,真是叫周某佩服,皇后果然是干净利索。”
青平一丝疑惑,自己也是沉睡不醒,不知后来事情如何情形啊,便委屈道:“妾昨日也是一时劳顿,当时听得外面动静,来不及出去处理,便睡倒在路上,再说王贵妃也不是真的去了,只是我们的计策而已。”
周炼开始笑,声音仍是寒冷如冰道:“你们的计策?”
青平用力点头:“是的,王贵妃心里爱慕刘慎,便与青平商量这金蝉脱壳之计,为的是脱了身出宫与刘慎厮守终身。”
周炼大怒道:“荒唐!她便是有心设计,也不会在园中与男子私会被当场捉住,王家是大族,琢儿怎么可能如此践踏自已门弟,做这荒唐之事,纵如皇后所言,王琢不愿与朕作妃子,要设计嫁那刘慎,怎么会不算计得把命也丢了?分明便是皇后你存心害我,却找了这么拙劣借口。朕倒从未想过,皇后如此铁石心肠。”
青平退后一步道:“琢儿也并非真死,只是睡着了。”
周炼恨得不再发怒,也不再冷笑,只将胸部起伏,问她身后锦娘:“你说说,是真死假死?”
锦娘上前朝青平道:“回娘娘,王贵妃确实是死了,老奴去看时,身子已经凉了,面色也是乌黑,早已死去多时了。”
青平听了吓得跳过来,抓了她的肩:“是真的?怎么可能?”回头朝周炼道:“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干的。”
周炼看她一眼,吩咐道:“皇后不问清事情原由,私自用毒,害死贵妃,来人,便将这翠微宫就地划作牢房,将皇后囚禁起来。若朕日后查清事情真相,会来还皇后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