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青平一面为刘慎与周炼二人减了她的提拔名单猜疑生气, 一面又为周炼与王琢同宿一夜而怒火内炽,抑郁痛苦,见周炼回殿, 便恨不得上前质问一番, 气哼哼冲到他面前, 又一下不知何开口, 好容易将气息平复, 咬牙笑道:“陛下这是身子大好了?”
周炼看着她眼里怒意,不明所以道:“没有,昨晚一夜没睡好, 身子又累得比往常差了些,王琢那丫头太能折腾人, 朕要再去补个觉。”
周炼一路吩咐人准备更衣, 可能是自觉身后气氛不对, 回头一看,青平正黑了脸看着他, 不知她为何生气,便转回身笑着问:“皇后这是怎么了?”
青平笑道:“谢陛下关心,妾身只是有一事请陛下定夺?”
周炼停了手,回来搂了她的腰身笑问:“什么事?”
青平做了个娇嗔态度,挣开他, 面色淡然说道:“陛下既然身体不适, 近日不便返京, 青平以为, 可将朝中重臣亲属家眷接些过来东都, 一则游玩,二则解了大臣们的怨言。”
周炼利索答道:“依你。”便转回身依旧去真的准备休息。
为显重视, 青平嘱卫昭亲自去京城迎接护卫,并特地言明,虽是接些女眷来东都,却也是皇命在身,领兵执命,犹其不能将闲杂人等带去。
莫娜一人留在宫中,青平以为一个她一狄国女子,随意抓个小错便可遣出宫去,这边便放下心来静候。
这日得了空闲,心里百般不舒坦,叫人传了个旨意去召王琢。
王琢来时,青平笑着在喝茶,王琢规矩行礼,青平高深难测冷冷一直笑着:“青平今日叫妹妹来,没别的事,就是得了几株好看的花,想与妹妹一同去欣赏一番。”
王琢也笑着道:“琢儿一直想多陪陪皇后娘娘,只是又怕娘娘嫌弃琢儿笨拙,今日难得娘娘也兴致,琢儿陪娘娘游园,也是荣幸。”
待两人来了园中,王琢脸色骤变,问:“这个季节哪来的这么些花?”
青平便指着园内一片如锦繁花跟着赞叹:“秦远游于此十分精通,最擅长将不当时令的花儿培植得新鲜喜人,妹妹你看,是不是开得如火如荼。”
王琢连连后退一面请罪:“请皇后娘娘恕罪,王琢自小有种顽固怪疾,一到春天,便喘咳胸闷,全身发痒,是以自小一到春天,便只在房内休息,请皇后娘娘容妾身先行回殿内,改日再来陪娘娘说话。”
青平惊讶叹气:“怎么会有此种怪疾,回头叫张御医好好给瞧瞧,”一面拉着她挽留:“那也是不用怕的,现在又不是春天。难得出来,便再看看,前面又更多更艳的。”说完拉了一茎橙色百合花凑到她鼻子前问:“是不是很香。”
王琢吓吓一个劲后退,苦脸求道:“皇后娘娘恕罪,不是琢儿不要挡您的兴,只是琢儿所以怕春天,最怕的是这些花儿的花粉,这百合花,最为凶狠,待会琢儿这身上怕是要痒死了。”
青平见了她不像说假,便也认真问:“果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好强留,来人,送王贵妃回宫,再派个人去叫御医去给娘娘好好诊断诊断。”
这边周炼正在等青平一同用晚膳,却是未见人回来,只见宫人们如搬家蚂蚁般一盆盆将各色花儿往屋里搬,正诧异间,青平笑呵呵进殿来,笑着问他:“陛下看这一屋子的花可好看?”
周炼摇头:“那也用不着这么许多,摆在屋里,走路都不方便了。”
青平今日心情颇好,娇俏笑着问:“陛下就不想想,这正当上那四个字,分花拂柳,正是好看着呢。”
周炼笑着不说话。
第二日青平听说王琢卧病在床,便好心好意来探望。
王琢虽说一身星星点点红斑,精神头还好,青平便十分懊恼致谦:“本宫不知贵妃有如此怪疾,心里万分歉意,不知如何是好。”
王琢一面找喷嚏,一面诚恳说道:“娘娘不知琢儿有此疾病,也不能怪娘娘,琢儿日后自己小心便是了。”
青平亲热拉了她的手高兴说道:“那本宫便放心了,贵妃如需什么药材,只管来说,本宫都会令人尽力去寻来与贵妃治病。”一面恨不得抱了她亲近抚慰一番。
王琢却是惊吓着连连后退,仍是喷嚏不已。
青平便委屈问:“可是妹妹不喜欢青平?”
王琢道:“不敢,不敢。”
青平看了王琢屋子里挂了一幅翠竹图格外青翠传神,便起身凑近了看,抬头看了不真切,便命人摘了下来放在案上细细看,一面问王琢:“这画是何人所做,画功如此了得,真是个人才,青平从未见过画竹画得如此传神的,可是这落款上的无心居士,无心居士?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贵妃可是记得此画从何得来?”
王琢原本脸就有些红,此时反而更红了些,正嚅嚅不清时,青平恍然道:“原来是谨之兄的别号,青平竟然一时给忘了,听闻右相墨宝如今在民间流传得一画千金,今日细细一看,果然是值得。”
一面仍是作赏图状,一面伸了手去端茶喝,只一伸手间,满满一杯浓茶便从倾倒的杯中奔流而出,来不及旁人抢救,便将一幅画淹了大半。
王琢顾不得打喷嚏,忙过来抢画,两人一时慌乱中,并不多用力,便已将浸湿的画从中一分为二。王琢呆呆看了画半晌,伤心不已,又不好朝青平发作,只一手捂了胸口作病西施样皱眉道:“琢儿一时身体不适,不能送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恕罪。”
青平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来人,速去传御医。”
宫人一顿忙乱过后,张御医到来,替王琢摸了摸脉开口道:“并不大碍,请皇后先带了众人回宫,容臣安静与贵妃问诊。”
青平便交待王琢安心调节等等后回殿。
青平回来见了周炼便好心提醒,笑着说:“贵妃突发身子不适,圣上有空便要记得前去探望一番。”
周炼仔细打量她一番,不知为何前日还对自己恼怒冷淡,今日又言笑晏晏,看了半日仍是不明所以便笑道:“多谢皇后提醒。”
周炼果然依言前来看王琢,王琢一见他,先是像见了久别亲人般要上前来拉他诉些衷情,才一靠近,又狠狠打了个喷嚏,忙躲煞星般躲着他:“你不要过来。”
周炼温和笑着:“这是怎么了。”怎么生场病,便性情大变,不知这生的是什么病。”
王琢道:“皇上你把外衣脱了,丢出门去,琢儿才敢过来与您说话。”
周炼笑呵呵依言而行。王琢便上来哭着投诉他:“都是陛下你那心尖上头疼着的皇后干的好事,她成心欺负琢儿。”
周炼道:“怎么回事?好好说。”
王琢委屈道:“前日陛下不是在妾身这过了一晚上,隔天皇后娘娘就请琢儿去赏花,想是从哪里探知了琢儿从小一碰这些花儿草儿便会不舒服,琢儿还听说,皇后将寝宫内也摆满了那些花,皇后与陛下时常进出,衣服上沾了花粉,所以琢儿见了陛下也是不敢亲近靠前的,不然就要生病了。”
周炼笑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为什么呢。”
“她还撕了谨之哥哥留了我的画。”王琢至此一想起来仍是心痛。
周炼便安慰她:“过几日叫刘慎再画一幅与你便是了。”
王琢哭嚎指责他:“这宫里可是呆不下去了,琢儿命苦,皇后娘娘欺负琢儿。琢儿原本还想好好做皇上的好妃子,与皇上您好好生育几个皇子皇女什么的,如今皇后这样做,令琢儿的不得与皇上您亲热,皇上您也不说替琢儿做主?”
周炼笑道:“好好好,我回去让她将寝宫时的花儿都搬走就是了,只是皇后这恐怕也是无心之失,琢儿便原谅她吧。”
三日以后,王琢听闻皇后寝宫内花儿都搬出了宫,便来示见皇后。
青平颇为意外,待二人行礼完毕相对对坐下,王琢便开口道:“琢儿来与皇后谈个交易,不知皇后娘娘可是愿意。”
青平仍是不解,便轻轻皱了眉问:“是何交易,总要先说来听听。”
王琢道:“琢儿心时爱慕右相刘谨之,要来皇后也是略也知晓,琢儿今天来求皇后,便是想皇后能成全琢儿这一番心思。”
青平虽有料到,但不想她能如此直言不讳,不免讶异,呆呆地嘲笑着说道:“这我可帮不了你。你可有听闻,古往今来,这天底下哪有皇后后将堂堂一个贵妃赏个臣子的。”
王琢道:“自然不是赏,琢儿是想,用个金蝉脱壳之计。”
青平见她说得认真不像是假,便问:“如何脱壳法?”
王琢镇定地吸了吸气,道:“王琢明日夜里与男子暗夜私会,碰巧让皇后娘娘给撞见了,皇后娘娘为清肃后宫,将琢儿赐死。”
青平道:“这样行吗?要是皇上与王相查起来,青平可不敢说得清楚。”
王琢见她并不反对,便接着说:“我父亲那我自会留书说清楚,日后也会回家求父亲原谅,皇上哪,皇后便更不用担心,错在琢儿,皇后可是依律惩处。”
青平仍觉得她说的不可行:“就算你假死了,又如何能再嫁得谨之兄?”
王琢笑道:“这个皇后就不要担心了,琢儿自有办法。琢儿与皇后娘娘的交易只有一样,赐酒时做些手脚便好,皇后得到的便是往后多年的后宫独宠。”
青平不无得意笑道:“本宫无心独宠。”
王琢哧笑了一声,轻轻反问道:“是吗?”
青平问道:“不知贵妃要与哪个男子暗夜私会?”
王琢听了她同意,便高兴笑道:“皇后娘娘随意安排个人便好。”
青平跟着笑:“既然贵妃一心念着与刘相厮守,这冒死私会的自然是刘相啰。”
王琢笑道:“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